這聲音……


    陳錦書停下腳步,小心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張分外熟悉的俏臉。


    那甜美的容顏上掛著盈盈的淺笑,隱約含著幾分的嬌羞,端的是人比花嬌。


    這可不就是方才離開的陳錦畫麽。


    陳錦書饒有興味地換了個姿勢,默默地當一個低調的吃瓜群眾。


    沈鈺之麵無表情地瞥了陳錦畫一眼,麵對除了陳錦書以外的女人,他的反應一直都是淡淡的,遑論這還是一個剛剛和沈延君發生過關係,並且即將會嫁給沈延君的女人。


    陳錦畫卻不自知,柔聲道:“世子爺,打擾了。”


    她生了一副好模樣,毫無攻擊性的俏顏足以令任何人都放下戒心,陳錦書背靠著柱子,饒有興味地想著沈鈺之會有如何的反應。


    卻不想,沈鈺之直接抬步,越過了陳錦畫,是完全漠視了她,準備離開的架勢。


    陳錦書瞪大了眼睛,唇角卻是浮起了淺淺的弧度,果然是標準的沈鈺之式的冷漠。被忽視的陳錦畫雙手緊握成拳,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絲不甘,她低垂著頭,低啞的女音含著幾許的委屈:“您也看不起我,對不對?方才的事情,其實不是您所看到的那樣


    ……”


    “陳小姐。”沈鈺之的語氣越發的冷漠,帶著隱約的不耐:“你的話該對大皇子說。”


    如果不是因為陳錦書還在這兒,他根本不願意搭理陳錦畫,哪怕這個女人與陳錦書還有著血緣關係。


    陳錦畫的小臉刷地變白了,她微咬著下唇,帶著幾許希翼,才重新開口道:“不是的……我隻是想跟您道謝,您不認得我了嗎?三年前,您曾救過我。”陳錦書的耳朵豎起,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專心致誌,聽著陳錦畫口中的典型英雄救美橋段,再把其中的男主角套到了沈鈺之身上,她怎麽想都覺得心底的某一個角落


    怪怪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被蓋上其他人的印章一樣,令人不爽。


    “不記得。”沈鈺之根本連思考都不曾,這種絲毫不把人放在眼底的漠然,對陳錦畫而言無疑是重擊。


    她的小臉發白著,身子微微顫抖,強撐著道:“您不記得也沒關係,能再見到您,親口表達感謝,我已經很知足了。”


    先不急,她先前給沈鈺之留下的印象太糟糕了,短時間肯定沒法扭轉過來。


    等她把這些事情解決了,為沈鈺之送上一份大禮,他自然就會懂得自己的苦心了。


    做足了心理建設的陳錦畫,再次恢複了淺笑盈盈的模樣,剛巧抬眸,正見沈鈺之的唇角也彎起了細微的弧度。


    陳錦畫對他所有的表情變化早已銘記於心,見此,她的心砰砰跳動著,莫非沈鈺之對自己也並非全無感覺?


    她柔柔道:“世子爺……”


    然而,沈鈺之的目光卻是越過了陳錦畫,直勾勾地落在了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企圖當工作隱身的書某人身上:“你還打算圍觀到什麽時候?”


    陳錦書的眼皮一跳,雖沒有指名道姓,可這個場合也沒有別人了,閻羅王真要這麽不厚道地拆穿自己嗎?


    她的腳步在原地畫著圈圈,愣是沒有走動半步。


    陳錦畫有些遲疑,她很清楚這裏沒有其他人在,但沈鈺之方才所說的意思分明就是這裏藏著一個人,並且還是一個和他幾乎稱得上熟稔的人。


    若不然,他不會用這種口吻說話的。


    陳錦畫的心發緊,她微抿著唇瓣,還是寧可選擇性地忽略他的話,她裝傻道:“您在說著什麽呀,這兒怎麽還會有人,您可別嚇我。”


    無辜的神色,和瑟縮著的肩膀,無一處不透露著楚楚可憐的風情。


    然而,再多的風情也敵不過沈鈺之自帶屏蔽的眼神,他本就討厭女人,尤其是今日還配合著演戲,心情更是不佳,加之還要被陳錦畫再三的圍堵,早已是不耐。


    他大步上前,繞過了陳錦畫,將做賊心虛的書某人逮了個正著。


    “還不走。”


    陳錦書:“……”


    我的世子爺啊我也想走可我不想被你拉著走啊!你就這樣把我暴露了,陳錦畫指不定要讓我吃不了兜著走!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哪能浪費在這種破事身上!


    陳錦書的腹誹充分在她眼神裏頭表達出來了,她狠狠地瞪著沈鈺之,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抗爭。


    那廂,徹底反應過來的陳錦畫終於迴過神,她緊捏著拳頭,大步上前。


    她要看看是誰藏在那兒!


    腳步聲近在咫尺,麵前的大佛站得穩如泰山,陳錦書兩眼一閉,很想就這麽暈過去。


    沒見過這麽坑隊友的……


    “爺,我跟您有仇嗎?”


    陳錦書壓低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沈鈺之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右手一動,她腳下一記踉蹌,竟是直直地朝著他撲過去。


    陳錦書瞪大了眼睛,半張著唇瓣,驚唿聲卡在了喉嚨。


    沈鈺之順勢拽住了她的衣袖,然而從陳錦畫的角度望過去,那分明就是有一個女人倒在他的懷裏,他的手更是環著那女人的腰!


    再靠近,女人的臉逐漸清晰,竟然是陳錦書!


    陳錦畫的俏臉,頓時往下沉了。


    該死的,又是她!


    站定的陳錦書,是感受到了陳錦畫仿佛能將人燃燒殆盡的目光才後覺反應過來,他們的姿勢好像是曖昧了些。


    但……


    她眼神微動,倏然一笑:“恭喜妹妹覓得良人。”


    陳錦畫的帕子絞成了一團,腦海裏頭有一個弦繃住了。


    她知道了!更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本應用在她身上的東西,反過來還給自己了!


    可是以陳錦書的能力,哪怕她一改昔日的作風變了個人,可宮裏的關係錯綜複雜,她不可能將自己和沈延君都一同設計的。


    除非,是有人幫她……


    而從目前的情景看,那個幫著陳錦書的人不言而喻,定是……


    陳錦畫的唇動了動,猝了毒的眼神直直地掃過去,她不會放過陳錦書的,絕不。


    明明什麽也沒說,交鋒也不過是一來一往的迴合,陳錦書卻不由得抖了抖,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


    陳錦畫的眼神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如果說往日那不過是小打小鬧,那麽現在基本可以說是一場超大風暴。


    沈鈺之察覺到了她的動作,眉頭輕輕皺了皺,很自然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冷?”


    當下,陳錦畫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有人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人關心著別的女人,並且那女人還是她最討厭的人。


    陳錦書撇嘴,她會覺得冷還不就是眼前這冰塊給害的。


    沈鈺之望著她,確實也感覺掌心的溫度偏低,他牽起了她的手,頷首道:“是非之地,走罷。”


    冷宮這樣的地方,自帶陰冷。


    ‘是非之地’四字,毫不疑問是給陳錦畫的又一刀,命中心口。


    陳錦書下意識地迴頭,隻見陳錦畫半個身子被擋在陰影中,麵容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她忽的一歎,這又是何必呢。


    出了冷宮,陳錦書終於忍不住掙脫了沈鈺之的手,但鬆是鬆開了,可那大掌殘留的溫度一直揮之不散,好似一股熱流,源源不斷地湧入。


    頭頂傳來了一道平靜的聲音:“你好像不高興。”


    陳錦書微微僵住了,打了個馬虎眼道:“沒有啊,看了一場好戲,我心情挺好的。”


    看著事情如自己預想中的順利,她的心情是挺好的,隻是陳錦畫最後的模樣,令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


    沈鈺之拍了拍她的頭,語調一如既往的淡,卻暗藏著幾分難以辨認的柔情:“有我,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陳錦書正想著別的事情,嘴快道:“誰說的,皇帝老子連你都欺負了。”


    “隻是暫時的。”沈鈺之收迴了手,拳頭慢慢握起,像是用了極大的忍耐:“他,暫時動不得。”


    他的語氣是極冷的,可那幽深的雙眸卻亮得驚人。


    陳錦書微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一貫是冷麵閻羅的沈鈺之在這一刻看上去,好像脆弱得不堪一擊。


    “世子爺……”


    她搜腸刮肚地想著,是不是要安慰安慰他,哪種安慰的方式能夠不動聲色,冷不防一道命令式的話語響起:“靈隱寺,不準去。”


    陳錦書唇角一抽,她是見鬼了才會覺得沈鈺之需要安慰!


    聽聽這話,是多麽的理所當然而又強勢。


    “京城都是魑魅魍魎,我要去佛門淨地清修。”


    再說了,府裏的陳錦畫也是要躲著的。


    而且,她還有她的大事要完成!


    “別鬧。”沈鈺之如常地抬手,本想拍拍她的頭,眼神卻不知怎麽的落在她的小臉上。


    大手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般,輕輕地覆上了她的臉,溫柔地輕撫。


    平平無奇的宮女裝,穿在她身上卻多了幾分韻味,素雅的裝扮相得益彰,那俏臉微紅,可口得令人想要咬一口。


    再靠近些,仿佛還能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香氣,依稀是果酒的芬芳。


    陳錦書繃得緊緊的,呆呆地望著他,隻覺得大腦又要當機了。這姿勢,這情境,正適合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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