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想不到會是這麽個發展。


    有羨慕的,有不屑的,更多的都是不看好他們的。


    一個縣主的身份雖說是高攀了,可是以陳碩如今節節攀升的地位,又何必賭上自己的前程,就為換女兒一個虛名?


    再說了,以徐若音、陳錦棋珠玉在前的表演在,陳錦書再有才也是枉然。


    可以預見,大將軍陳碩被他的女兒坑死啦!


    當然,還有小部分女子卻是實在的羨慕陳錦書,有這麽個好爹在,怎能讓人不羨慕呢?


    不過說起來,陳碩的女兒可不止是陳錦書一個啊……


    隨著眾人反應過來後,落在陳錦棋身上的眼神就變得微妙了。


    陳錦書神色淡淡地站在正中央,並沒有被眾人的議論紛紛所影響,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不知在想著什麽。


    大堂中,暗處的男子饒有興味地望著她,似在好奇。


    這就是母妃看中的女人啊……


    唯有一道冷寂的目光,才掩藏著真正的關切。


    陳錦書有所察覺地抬眸,正正對上了那幽深的雙眸,她唇角微微勾起:是在擔心我嗎?


    說也奇怪,沈鈺之的身上好像藏著一種特殊的魔力,知道有他在,她竟然不再感覺到緊張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反應,好像有這個冷麵閻羅在,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而她,隻需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沈鈺之的眉頭不讚同地擰起,他這個陳錦書可真是夠特別的,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調侃她,這膽子真是有夠厲害的!


    他瞪了她一眼,暗含警告:不好好表現,皇上可不會放過你的。


    陳錦書的笑容愈發燦爛,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掌握了一種神奇的技能,她好像能夠開始看懂冷麵閻羅眼底的情緒了。


    有趣呀有趣,這真實的情緒可比他硬邦邦的一張臉好看多了!


    “怎麽,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做嗎?”徐若音嘲諷地望著陳錦書,暗暗取笑著她的不自量力。


    “錦書啊,如果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才藝也沒關係的,你不必因此感到為難。”皇後看似解圍道:“皇上寬厚仁慈,不會因此遷怒陳將軍的。”


    “是啊,人要有自知之明。”


    “可不是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麵對著這漫天的不讚同,陳錦書的神色仍舊是淡淡的:“臣女還需要八個空碗,不知皇後娘娘可否派人取來?”


    她這莫名的要求令人摸不著頭腦,但皇後還是依她所言命人去準備了:“陳錦書,你可要想好,若是敢戲弄皇上和本宮……”


    誰也沒聽說過,才藝表演還需要空碗的,這不明擺著是戲弄麽?


    “臣女斷然不敢戲弄皇上和娘娘。”陳錦書施施然地行了禮,將女官取來的碗放在了桌上,她取過酒,分別將其倒滿。


    看似隨意的舉動,可每一個碗中的酒,都是不同的毫升。


    “這陳錦書又在搞什麽鬼?”


    “該不會是以為這樣變變戲法,就能把人糊弄過去了吧?”


    “真是的,自己沒點實力,就整日想著這些歪門邪道的。”


    麵對著眾人的不看好,陳錦書的小臉仍舊自然,她將音調好後,朝著嘉和帝盈盈福身:“皇上,臣女可以開始了嗎?”


    嘉和帝頷首:“準。”


    他很想知道這一迴,陳錦書能拿出點兒什麽。


    嗬,如果她膽敢隨意糊弄了自己,那他可就不客氣了!正好了,新賬舊賬都能一塊兒算。


    陳錦書放緩了唿吸,用筷子敲響了第一個音符,流暢的樂聲傾泄而出,悠揚而飄遠。


    誰也想不到這平平無奇的碗,竟然能發出這樣激昂的旋律!


    別說是大臣了,饒是看慣了無數彈奏的帝後二人都有些驚歎,她竟然能想出這種特別的法子!


    徐若音所修複的琴譜,哪怕是多麽的還原,可這終究是前人所作,而陳錦書卻是在創新,以一種沒有任何人嚐試過的方法,彈奏出了美妙的樂聲。


    陳錦書哼唱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從最初的低吟,音調逐漸升高,帶著一種磅礴的氣勢而來,令人震撼。


    “……和為貴,德崇尚,人生豪放,當君子自強……”


    場中央的女子自信滿滿的模樣,那飛揚的神采,令先前看不起她的人們都開始羞愧了。


    君子當自強,可他們都在做些什麽,非但沒有奮發向上,勇猛前進,還在原地取笑一個弱女子!


    他們沉浸在風月中,他們盼著看陳家的笑話,這些所作所為,哪裏像個君子?他們這氣度,甚至比一個閨閣女子都不如!


    一曲而終,所有人卻都沉默了下來,好似沒臉麵對陳錦書一般。


    是啊,這人生哪能整天看著歌啊舞啊,他們是男人、是君子,自然要有追求!


    即便神色不改如嘉和帝,眼神都開始悄然起了變化,望著她的目光染上了幾分考量。


    陳錦書放下了筷子,盈盈福身:“爹爹凱旋而歸是件大喜事,但錦書以為,我國並非是最強大的國家,並不能因為這些成績便驕傲自滿,載歌載舞固然是好,可是卻不能一直放鬆。”


    滿分作文是怎麽寫的來著,她要不要再加多兩句,升華升華主題?


    “說得好!”角落中,一男子緩緩走了出來,他朝著帝後、貴妃行禮:“陳小姐一介女流,都能有如此胸襟,兒臣真是自愧不如。”


    在明亮的光線下,男子的容顏逐漸顯現,露出了一張俊宇非凡的麵容,他的五官和薛貴妃有五分相似,卻無半點兒女氣,更顯得豐神俊朗。


    陳錦書微微眯起了雙眸,她聽到這人自稱兒臣……眼下活躍在宮中的,想必是三皇子沈延瑾吧。


    他看上去,倒是比沈延君那偽善的臉順眼多了。


    但順眼是一迴事,是敵是友還待定呢!


    有了沈延瑾的開頭後,大臣們紛紛鞠躬:“臣等慚愧也!未能替我朝再多盡一份力,實在是愧對皇上!”


    一場好好的才藝表演,到最後變成了大臣們的紛紛剖白表忠心,嘉和帝大為感動,場上的氣氛好得不得了。


    直到……


    “皇上,臣以為,清平縣主名至實歸。”


    “臣附議,錦書小姐的才情實在令人折服。”


    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都在為陳錦書爭取她的身份,卻根本沒有提及原先的才藝表演,更加無人會再關注陳錦棋和徐若音二人。


    饒是自負如嘉和帝,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效果!


    他並不想要給陳錦書封賞,可這個時候,卻是騎虎難下……再者,她剛鼓舞了士氣,若是隨意將她給打發了,隻怕剛剛的效果就不複存在了。


    身為皇上,他哪裏會不想要看到自己的臣子奮發向上,為朝廷鞠躬盡瘁的模樣!


    難、難!


    陳錦書卻仍舊氣定神閑,眾人這才想起,哪怕剛剛受盡了嘲諷,她也是這般淡淡的神色,而現在,被人人所追捧,她亦是寵辱不驚。


    她的不在意,反而令王侯大臣們越發在意了,竟是難得統一地為她請旨,請求封賞她為清平縣主!


    皇後的神色稍有猶豫,可經由王侯大臣們開口後,此事完全地變了一個性質,貿貿然地開口,弄不好她得落個幹政的名聲。


    這不值得。


    “傳朕的旨意,即日起,陳家女陳錦書冊封為清平縣主!享有……”


    後方長長的話,便是那俸祿和品級賞賜等等,如此豐厚的賞賜下來,讓一眾閨閣小姐眼冒星星了。


    都是同樣的獻藝,怎麽偏生這陳錦書就獨得了所有的好處!


    陳錦棋小臉漲得通紅,狠狠地瞪了沉浸式一眼後,再也忍不住地開口:“皇上,臣女……”


    她不服!


    同樣的陳家女兒,她自認自己的舞姿不輸給陳錦書,可憑什麽又被陳錦書踩在腳底!


    “住口,錦棋,不得無禮!”不料,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碩打斷了:“小女無狀,請皇上責罰!”


    “你養出了這麽好的女兒,朕賞你都還來不及了,怎麽會罰你呢。”嘉和帝並不看陳錦棋,壓根忘記了先前那動人的舞姿,淡淡道:“朕有些乏了,諸位愛卿自便吧。”


    賞是賞了,可他這心裏到底是堵著氣,難以平息。


    嘉和帝領著太監總管走了,薛貴妃也佯裝不勝酒力退下,唯有皇後留下來主持大局。


    隻是再經由陳錦書這一刺激後,眾人對玩樂都沒有多大的興趣了,一個坐得賽一個的認真,如此一來,這宮宴自然是草草地結束了。


    陳錦書懶懶地靠著白芷,宛如沒骨頭一般,被她扶著迴了馬車。


    陳錦棋正看她不順眼,攔在了馬車前麵,陰陽怪氣道:“喲,這成了縣主的人就是不一般啊,這小小的馬車恐怕是裝不下您這大佛了。”


    白芷忠心護主,忍不住想要上前與陳錦棋爭辯。


    陳錦書眼疾手快地將她攔下,淡淡道:“你確定要在宮門口讓人看笑話?”


    平靜無波的眼神和語氣,卻令陳錦棋心頭微微發麻,她抿了抿唇,猶豫著要不要讓開。


    確實,這陳錦書剛被封了縣主,即便是要對付她,也得迴了將軍府把門關起來再說!兩方對峙間,後頭卻響起了另一道聲音:“給縣主請安,我們主子有令,要送清平縣主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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