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內。


    白芷一早起來發現陳錦書,急得不知怎麽是好,偏偏這個時候,江可柔跑過來了,美其名曰‘給王妃請安’。


    “柔夫人來得不巧,王妃昨夜受了涼,還未起身。”


    “王妃著涼了呀。”江可柔故作關心:“我前不久也是這樣,剛有經驗呢,就讓我去給王妃伺疾吧!”


    白芷強硬地擋在江可柔麵前:“不敢勞煩夫人,王妃有奴婢伺候足以。”


    “你攔著我作甚?”江可柔冷哼,一把推開了白芷,假惺惺道:“伺候王爺和王妃,也是我這個做夫人的職責。”


    白芷咬牙,帶著一幹婢女再次上前:“夫人留步!”


    “你們一個兩個的,反了是不是?”


    江可柔本就是來找麻煩的,被她們這態度一激,狠厲道:“我今天就替王妃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


    白芷的心是慌亂的,背脊卻依然挺直,小姐不在,她說什麽也要將人攔著!


    江可柔的侍女揚手,一記重重的耳光朝著白芷甩去!


    千鈞一發間,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哪來的阿貓阿狗,大清早地在陶然居亂吠?”


    伴隨著話音落下,一道清麗的身影自內室款款而出。


    白芷的眼圈登時紅了:“王妃!”是小姐,小姐迴來了!


    陳錦書頷首,眼神帶著安撫,小丫頭真的嚇壞了。


    還好景鬆的提醒及時,趕迴來的時間剛剛好!


    江可柔的麵容一沉,她等了半個月餘,見陳錦書還是如隱形人般被遺忘,這才特意過來瞧瞧她可憐的樣子,讓她嚐嚐被踩到底的滋味!


    誰想,這女人還是一貫的囂張,一口一句阿貓阿狗,這口氣她怎麽能忍!


    江可柔皮笑肉不笑道:“給王妃請安。”


    陳錦書漫不經心道:“既然請過了,你迴去罷。”


    她這隨意打發的態度,讓江可柔愈發地惱了:“聽聞王妃身體不適,又在禁足期間,既不可走動,又無法傳召太醫,妾身實在擔心,這要是出了什麽事,王爺得多難過呀。”


    這明著是擔心,實質上句句都在戳著自家主子的傷疤,讓忠心護主的白芷一行婢女漲紅了臉:“柔夫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王妃這陶然居真是沒規矩。”江可柔冷哼了聲:“若王爺知道了,定然會更惱您,妾身今兒鬥膽,替您立立規矩!”


    她示意丫鬟動手,一人抓住了白芷的胳膊,一人揚手,將那未扇下的耳光再次揮去!


    陳錦書厲喝:“誰敢!”


    與此同時,好似一陣冷風閃過,一個黑色身影咻地出現,將白芷護至安全的距離。


    江可柔撲了個空,險些摔了下去,丟了這麽大的臉,她哪裏忍得下去!


    “你屋裏果然藏了男人!等我稟告王爺,我看你還怎麽囂張!”


    “白癡。”陳錦書冷笑:“我堂堂將軍府嫡女,身邊有暗衛保護,有問題?”


    江可柔一僵,雙眸閃過濃濃的妒恨,不就是有個好出身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你不就是仗著背後有將軍府麽,我坦白告訴你,王爺承諾,隻要生下一兒半女,這王妃之位最後是誰的,可說不準了!”


    “天真。”陳錦書勾唇:“王爺是立下了白紙黑字的承諾,還是因你伺候得舒服了才隨口說說,你心裏沒數嗎?”


    難怪江可柔會突然找她麻煩,原來是因為一句空口白話,她突然有些同情江可柔了。


    江可柔的臉乍紅乍白,陳錦書說對了,王爺確實是在那種時候許下的承諾,可她竟敢這麽直白地說出來!


    她狠狠地跺腳:“你、你給我記著!”


    “我記下了,來人,送客。”


    陳錦書打著嗬欠,她困得不行,不想在花時間應付江可柔,索性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江可柔怎麽也想不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緊捏著拳頭,恨恨地盯著門口。


    該死的,她不會放過陳錦書的!


    “去憐月閣!”


    她治不了陳錦書,但有人可以!


    陳錦書根本沒把江可柔放在心上,人一離開,她頓時沒形象地倒在椅子上。


    白芷忙問道:“小姐,您到底去哪裏了?”


    陳錦書隨口道:“睡不著,出去走走。”


    她不可能說實話的,要不這妮子得被嚇死。


    在白芷眼裏,自家小姐說什麽都是對的,自然不會深思,她從懷裏掏出了銀票:“這是放在桌上的銀票。”


    “桌上?”陳錦書接過來,發覺這厚度和她昨夜從沈鈺之手裏拿的差不多,難道是他留下來的?


    仔細想想,除了他以外也沒有旁人了。


    財迷似的數了數具體的數額,陳錦書笑得眉眼彎彎,這閻羅世子還是挺知情識趣的,不枉她昨夜辛辛苦苦地解毒!


    “先收起來吧。”


    她再度交到了白芷手裏,慢吞吞地爬迴床上補眠。


    此時的憐月閣,也是一片姐妹間和諧友好的氛圍。


    江可柔笑容甜美:“果然月姐姐這兒的茶最好,連王妃都比不上呢。”


    林月兒笑容溫婉:“我哪裏能和王妃娘娘相提並論,隻是難得妹妹喜歡,我迴頭給你送去。”


    江可柔沒想到林月兒不順著自己的意思,她雙眸轉了轉,反應過來因為管家一事,她們的偽合作有了裂痕。


    “謝謝月姐姐。”她用不經意的口吻道:“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我已經入府半年多了,姐姐美貌卻更甚從前,難怪王爺最寵愛你。”


    “都是自家姐妹,說這個做什麽。”


    林月兒說得客套,笑容裏卻自有一股傲氣,她和王府其他女人不一樣,王爺寵她愛她,是理所當然的。


    “我隻是在想,如果姐姐生下一兒半女,陶然居那位隻怕是連個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林月兒的雙手悄然握緊,獨得沈西樓寵愛,卻一直無孕是她心裏的一根刺,若非是她無所出,又怎麽可能由著沈西樓迎娶陳錦書!


    可遺憾的是,她什麽偏方都試過了,卻一點兒成效都沒有……


    但以林月兒的驕傲,她當然不會在江可柔麵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緒。


    她淡淡道:“王妃畢竟是王妃。”


    江可柔咬牙,沒想到林月兒也這麽難纏,她幹脆道:“不孝有三,無後最大,陳錦書早已犯了七出之條,這王妃怎麽可能坐得穩!”


    林月兒心念微動,她雖然不再管家,但王府的動向她還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江可柔在陳錦書那兒吃的閉門羹。


    她輕笑,若是她們要先鬥,她很樂意坐收漁翁之利。


    “妹妹的意思是?”


    “馬上就是皇後娘娘的壽辰,若是在那樣的場合,王妃品行不佳,冒犯皇後娘娘,又有謀害王爺子嗣的罪名,她這榮王妃還能做得安穩嗎?”


    林月兒挑眉,有些意動,原來江可柔的主意已經打這麽遠了,這法子聽著倒也不錯,隻是可行性……


    “妹妹怕是忘了,皇後娘娘的壽辰隻有大臣命婦及尚在閨閣的小姐可以參加。”


    “這就需要月姐姐幫忙了。”江可柔微微一笑:“月姐姐獨得王爺寵愛,有什麽是辦不到的?”


    這頂高帽帶得林月兒心神舒暢,可她也不是個好相與,哪會一口應下江可柔的要求。


    她一臉為難道:“我也很想幫忙,可畢竟人微言輕,咱們的身份哪裏比得上王妃……”


    論理,這種宴席是不會有她們出現的機會,以往是因為她破格管家,才有這樣的機會。


    江可柔在心底暗罵著林月兒狡猾,麵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道:“月姐姐放心,我絕不會牽連於你,我隻想讓陳錦書不好過!”


    等她解決了陳錦書,絕對不會放過林月兒!


    “好吧,我盡力便是。”林月兒這才應下:“妹妹迴去等我的消息。”


    她巴不得江可柔第一個衝上去對付陳錦書,這種好事怎麽能不配合。


    是夜,林月兒在一番柔情小意後,順勢對沈西樓提出了要帶著江可柔去參加皇後壽辰的要求。


    “小月兒,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給你摘下來,這點兒小事算什麽,準了!”


    林月兒柔媚一笑,柔若無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胸膛:“謝謝王爺,王爺對月兒真好。”


    “月兒才知本王的好嗎?”沈西樓擁著佳人在懷,火熱的大掌放肆地遊移,惹得佳人喘息連連。


    “王爺真討厭……”


    “我還有更討厭的……”


    紅帷帳下,又是一番雲雨。


    第二日,沈西樓記掛著林月兒的要求,一下朝直奔陶然居。


    “王爺駕到!”


    陳錦書看書正看得認真,一聽這聲音,眉頭微微蹙起。


    她不是正禁足嗎,沈西樓又打算找她幹嘛?


    腹誹歸腹誹,餘光一見那青色的身影,她隨即屈身道:“給王爺請安。”


    陳錦書穿著紅色的衣裙,一頭青絲挽起,僅用一隻紅珊瑚發簪挽起,簡約卻不簡單,明豔照人。


    饒是見慣了美人的沈西樓,也不由得失神了。


    “王爺?”


    陳錦書皺眉,這人難道是來盯著她發呆的嗎?


    她的唿喚讓沈西樓收迴了目光,麵帶不屑,明明在禁足,卻仍穿成這樣,是打算勾引他嗎?


    他冷冷道:“我對你沒興趣,你死了這條心。”


    陳錦書默默無言,有些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就算了,還自以為是,真是可怕。


    她垂首:“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如此最好。”沈西樓對她這態度還算受用,才命令道:“後日是皇後娘娘的壽辰,你帶著月兒和柔兒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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