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迴目光望向李瑞,淡淡地問:“這算是審訊還是協助調查?”


    “你說呢?”


    突然,李瑞神色一變,俯身向前,把嘴湊到我的耳邊,沉聲道:“別以為盧隊不在了,就沒人能對付你!”


    “原來你是他的人,難怪對我如此照顧。”我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自己的話似乎觸動了李瑞的神經,他雙眼一瞪,伸手按住我的左胸,把我用力地推到了床背上,狠狠地說:“你跑不掉的!我發誓!盧隊更不會白死!”


    我緊咬牙關,抵抗著從傷口處傳來的陣陣劇痛,額頭也已經布滿了汗水,而接下來的話幾乎是從我的牙齒縫裏鑽出來的,“你再這樣……這樣按著……我,今天的……協助……協助調查,怕是要黃了!”


    李瑞聞言,這才緩慢地鬆開了按住我傷口的手,重新坐迴了椅子上。


    他的手剛一收迴,我便立刻捂著傷口,整個人像隻蝦米一樣,弓著背,痛苦地卷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怎樣?要不要為你叫醫生?”李瑞冷笑著問,身體卻沒有挪動分毫。


    我勉強直起了身體,不甘示弱地從臉上擠出笑容,說:“不……用了,還死……死不了……”


    之前還熱鬧的病房外早已安靜下來,隻有零星的幾個護士和醫生從門前走過。


    如果沒有猜錯,跟隨李瑞一起過來的那些警察,現在應該都在門外候著,把那些閑來無事愛湊熱鬧的病友們攔在了外麵,這才使得自己的病房門前沒有造成圍觀。


    而李瑞如今的架勢也與之前見麵時大不相同,他的眼神和口吻都變得越來越犀利,越來越肆無忌憚,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休息了好一會,我的唿吸才漸漸勻稱,傷口也沒有剛才那麽疼了,我看向李瑞問道:“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說話的時候,我小心地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防止對方激動起來又拿自己的傷口撒氣。


    或許是自己痛苦的表情讓他解氣,李瑞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他悠閑地翹起二郎腿說道:“醫院太平間丟失屍體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聽說了。”


    “那你告訴我,那具屍體去哪裏了?”


    李瑞雖然沒有明說,可他話裏的意思非常明顯,我不解地看著對方,問:“難道你懷疑這件事和我有關?”


    “空穴才會來風,更何況現在有人親眼目睹,想要抵賴倒不如老實交代。”


    “有人親眼目睹?”


    這幾個字讓我馬上想起王老伯之前跟我說起過的,昨晚那個在自己病房門口看見聶倩的護士,難道李瑞說的就是她?


    李瑞沒有正麵迴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道:“這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如果你好好配合,大事能夠化小,小事也能化了。”


    他的話讓我感覺莫測高深,特別是那句好好配合,更是透著一股怪異的語氣,我不想再跟他打這種無謂的啞迷,直截了當地問:“好好配合是什麽意思?配合你把這頂誣陷的帽子扣到我自己頭上嗎?”


    忽然,李瑞故計重施,又俯身湊了過來,他的這個動作把我嚇了一跳,右手本能地擋在了胸前。


    看得出,他對我的反應很滿意。


    這一次,李瑞並沒有動手,而是看著我的眼睛,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是警察,是不會誣陷別人的,我抓的都是些罪有應得的人,其中也包括你。”


    “當然,如果你有積極立功的表現,我們或許還能從寬處理。”李瑞坐迴座位,補充道。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麽?”我問。


    “真相!我隻要你親口說出真相!”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有盧勇這種其身不正的隊長,才會培養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手下來,而更可怕的是,這個瘋子看來在隊裏混得還不錯。


    其實從我迴想起自己身份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猶豫著是否要去刑偵大隊恢複?可虛弱的身體以及連串的突發事件阻礙了我,以至於到現在,自己還被那些警察當成罪犯似的咬住不放,要真是因此死在自己人手裏,可就冤枉了。


    但看著李瑞,我明白,自己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對方非但不會相信,還會認為是我在為自己開脫,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迴到刑偵大隊,調取自己的身份檔案。現在盧勇已死,隻要自己身份坐實,這些警察自然就會有所收斂。


    “真相就是這件事和我無關,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調看走廊裏的監控,一切自會清楚。”我依然堅持己見。


    “監控視頻我已經看過了,昨天夜裏的確有個女人被你抱進了病房!”


    “不可能,這是誣陷,我要看監控!”


    我狠狠地瞪著李瑞,即便是盧勇在世,行事也是小心翼翼的,哪有他這般指鹿為馬,睜眼說瞎話的?


    李瑞輕蔑地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說:“監控不是罪犯能看的……”


    “那給我找律師。”


    李瑞又搖了搖頭,“別浪費時間了,還是那句話,好好配合,你才能得到從寬的處理。”


    他笑了,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從他的笑容裏感覺到邪惡,像他這種人難道還是善良的不成?肯定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我這樣想著。


    “你不能這樣做,我要去告你!”


    我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因為憤怒,都快燃燒起來了,可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我的怒火一股腦地澆滅了。


    李瑞朝著門口攤了攤手說:“沒問題,隻要你能走出這個房間的話。”


    我知道,李瑞今天是鐵了心要把這個罪名扣到自己頭上了,他現在的做法哪裏還像個警察,就算那些流氓惡霸看了也要自歎不如,而他這樣做的目的隻是為了給我定下個罪名,好將自己抓捕?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告訴我要好好配合,爭取坦白從寬?


    對方的真實想法讓我琢磨不透,我緩緩地閉上眼,嘴裏如夢囈般說了句,“你出去,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


    這一次,李瑞竟然出奇地配合,一語不發地站起身,走了出去,還幫我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再度重歸沉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性格決定了是否去抗爭,但無論抗爭與否都會產生一個結果,一個未知的結果,所以,性格決定命運。


    從複仇密室兇案開始,自己經曆了無數的選擇,每一步都會改變之後的人生,沒有人可以選對每一步,但將自己的每一個選擇串起來,那才是真正的我!


    當我決定不再順從命運,決定與之抗衡,就必須頂住一切由此而生的後果,在沉寂中爆發,又或者在爆發中沉寂,那樣才算是不平庸的人生。


    冷靜下來的我,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李瑞要的真相,難道真的就是醫院太平間丟屍的真相嗎?


    這個想法乍聽之下有些荒謬,可仔細琢磨李瑞今天的舉止話語,就會發現,事實絕非表麵所見那樣。


    忽然,我的心裏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連我自己也被這個大膽而又荒誕的念頭給嚇了一跳,事情要真是這樣,那一切都將被改寫。


    想到這裏,我趕忙拿出手機,迅速發出幾條短消息,等接受到對方的迴複之後,才安心地放下了手機。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從病床上下來走到門前,拉開了房門,衝著守在外麵的警察說道:“叫李瑞過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說完,我又重新迴到了房間裏,正對房門站了下來。


    幾分鍾後,李瑞來了,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在我麵前坐下,等待我的迴答。


    我注視著他的眼神,聲音清晰地說:“我要找律師,我是無辜的!”


    李瑞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這個滑稽的表情讓我有種想笑的衝動,緊接著,他像頭被激怒的獅子,衝著我咆哮道:“你居然敢耍我?信不信我讓你走不出這個房間?!”


    “我不信。”


    話剛出口,自己腳下便邁開了步子。


    這下李瑞有些急了,我的轉變讓他措手不及,以至於竟連槍也掏了出來,他用槍指著我,嗬斥道:“給我站住!”


    我停下了腳步,心裏開始焦急起來,都過了40分鍾,為什麽自己想要的人還沒有出現?若是他們不來,那今天我將一敗塗地。


    “我說了,你今天是走不出這個房間的。”


    李瑞聲音冰冷,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殺意,隻要自己再多走一步,自己身上肯定會多出一個洞來。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聽著嘀嗒流逝的時間,我的額頭已經開始有汗水滲出來了。


    突然,我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而我的這個笑讓對方頗為緊張,李瑞雙眼一瞪問道:“你笑什麽?”


    “因為我馬上就能走了。”我淡淡地迴答。xh:.254.198.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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