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沒有去看阿蘭叔了?自己都快不記得了,不是他不去,而是害怕去了記起曾經的幸福。不是在傷痛的時候記起開心的事會讓傷痛的人更加難過嗎?可是他卻忘了,刻意的忘記與逃避,隻會更加牢牢的記住。

    來到阿蘭叔的長眠的地方,感覺這裏的一切是那樣荒涼。這裏的墳頭到處長滿了雜草,已分不清楚哪裏是墳頭。似乎窮人都該怎樣,無論生前還是死後,窮人和富人之間都有巨大的差異。雜草掩蓋了土地,也掩蓋主人生前的一切,沒有人會記得。可他卻依然那麽清晰的記得阿蘭叔長眠的地方。阿蘭叔的墳頭似乎沒有其它人的荒涼,似乎有人來看過他。到底是誰呢?除了自己,還有誰會記得啊?

    “阿蘭叔,我得要離開這裏了。”沒有過多的話語,因為他明白阿蘭叔會懂他,他的歌聲阿蘭叔一定聽得懂。他隻是在這墳前用阿蘭叔的吉他輕輕地彈起阿蘭叔曾經最愛的歌<<你的期待>>

    你的眼牟溫柔而又美麗,你的微笑甜而可愛

    你總是用溫柔的牟望著遠方,用甜美的笑麵對世界

    我沉浸在你的溫柔,你的美

    可是從什麽時候起牟中有了憂傷,笑中有了哀痛

    望著天空的牟變得渙散,微笑卻習慣了憂傷

    是否是我的愛讓你彷徨,那樣我會離開

    依著窗台發呆,似乎遠離了這個世界

    你的心在期待什麽?

    總是那樣憂傷?

    ……

    收拾起吉他離開了這裏,或許他不會再迴來了吧。一個人慢步來到海邊,他看到了一幅唯美的畫麵,一個男子溫柔地為一個女孩披上一件衣服,女孩點頭微笑。殘陽豪不憐惜的將自己最後一絲餘輝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為他們度了一層金色的夢幻神話。可是這樣的畫麵,讓他想再次逃離。一個人帶上一把吉他趕上了去華盛頓的地鐵。耳邊衝刺著各種嘈雜的聲音。原來對於那顆脆弱的心,能掩藏的不光是黑夜。說實在的還得感激她呢。如果不是她的慷慨,自己還不知道還要在這個傷痛的城市尋尋覓覓多久?心裏愈發苦澀了。

    迴到家,空空蕩蕩,如果自己有得選擇她寧願不要這樣的大房子,感覺像一個大的牢籠,困住自己的腳步。母親走後。父親忙於工作,偌大的房子就隻剩下自己了,靈魂都顯得孤單。房子位於海邊的開發區,是一幢三層樓的別墅,價值上千萬。周圍住著的都是些所謂的有錢人,都很少迴家,這樣的別墅小區讓人感覺更加孤單。她喜歡海,但絕不是這片海。海本應該是純潔的,可是這片海容下了太多現代化的奢侈品。每天從這裏出去的男人總是匆匆,女人們總是用厚厚的麵具極力去掩蓋時間留下的或深或淺的痕跡。可是他們極力拽住時間,時間卻狠心離去。她最幸福的時光是小時侯。她不明白自己從什麽時候起竟也變得這般感傷,多愁善感。或許是從那個女人的出現就開始了吧。原本幸福的家擁有自己平靜的步調,可是她卻擾亂了它。世界孤單得想要找個同類來傾訴。他或許跟自己真的很相配吧,一樣的憂傷。她一定要找到他。

    她就這樣在那天的地鐵和海邊尋找了3天時間,可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他像8年前一般人間蒸發。她有一點小小的恨他,為什麽走不走得幹脆一點?為什麽還要那樣決然的背影留在她的腦海中?還有幾天將要去華盛頓了,她不甘心。

    原來這就是他的家啊?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狹小。這個世界好象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拿金錢辦到。花了3萬美金,就這樣在3天時間找到了他住的地方。諮詢社告訴她,這間房子的主人已經離開了幾天,可她還是想要來看一看。她環視四周,讓她感到心疼,原來他活得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辛苦。房間舊得像從不曾有人住過。她輕輕推門進去,用手扶了扶寫字台,很幹淨,正提醒著它的主人才剛離開。房間衝刺著他獨有的氣味,讓她迷醉。看來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啊。他到底去哪了?牆角靠著一把吉他,她敢肯定這不是自己那次看到的,因為那把吉他上有一塊心型燒傷,讓人能感到主人的憂傷。她又走到床邊,輕輕坐下。“喵喵……”小黑豆痛苦的哀嚎。她迴頭看見一隻瘦弱的小黑貓正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她,腿上還帶著傷口,雖然已經沒有流血了。可還是那樣猙獰,讓她的心抽痛。可憐的小貓,怎麽會和主人一樣狼狽?輕輕的扶了扶小黑貓,然後抱著它離開。她走到門口,微微有些猶豫,然後迴來帶走了那把靠在牆角的吉他。它的上麵殘留的全是他的味道。

    迴到家把小貓輕輕放在沙發上,然後從臥室拿出醫藥箱。又摸了摸小貓的頭,如果傷痛,安撫應該能減輕一點痛苦吧。倒出一點消毒水拿出棉簽。輕輕地為小貓消毒。小貓叫著,分不清它是因為疼痛還是感動。畢竟它的世界隻有它才能懂。為什麽自己不懂他呢?一直都活在兩個世界嗎?她有一點短暫的失神,接著為小貓包紮傷口。小貓的傷口有輕微的發炎。有些傷口時間是自己處理不好的,或許需要找到一個人為自己整理。

    重新迴到這個陌生而有熟悉的城市,他感到彷徨與無助。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又要像16年前一樣流浪了,6歲那‘年阿蘭叔帶他離開了。曾經記憶中的街道已經不見,隻是漂泊在街頭的感覺依然那麽清晰。迴到兒時生活的街道,如今變成了最繁華的商業街,哪裏還有往日的蕭瑟。一切都隻與記憶有關。天空中下起了淅瀝的細雨,這本不該是夏天有的。雨中的城市落寞而又狼狽。匆忙的身影更匆忙了,盡量躲避雨水的親潤。對於白風,這樣淅瀝的雨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任雨水打濕衣服,隻有這樣淅瀝的雨才適合收拾心痛。雨水從脖頸處慢慢劃下,一點一點打濕衣服下單薄的身體。他就著屋簷坐下,彈起吉他。雨點一點一點變大,不知是雨聲掩蓋了吉他聲。還是吉他聲填充了雨夜的淒涼,隻覺得淒厲。

    “大哥哥,可以教我彈嗎?好好聽。”一個稚氣未脫的女聲從頭上傳來。白風輕輕抬起頭,看到一個金發女孩。女孩並不漂亮,臉上還清晰的停有一個五指印,不過笑起來很純真。隻有15.16歲,不過瘦小的身軀讓人感覺她隻有10來歲,讓人想要疼惜。白風停止了彈唱,那一刻他有一點錯覺,似乎是那個愛穿白色蓬蓬裙的黑發小女孩站在自己麵前。隻是她身上穿的衣服讓他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她,她不會穿這樣不合身的衣服。女孩身上的衣服很明顯是媽媽的,又舊又大,像掛在女孩身上一般。雨水浸濕下的身體瑟瑟發抖。都是貧窮的孩子啊。似乎那對美國夫婦就是這樣的金發。這讓他瞬間感到親切。畢竟他們還是給過自己快樂啊。雖然快樂太短暫。

    “想學?”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迴答陌生人的問話。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嘴唇輕咬著手指,輕輕的低下了頭。白風心裏苦笑,還是個害羞的孩子啊。朝她點頭,示意她坐下。小女孩緩緩的移動步子坐到白風身邊,小手不安的放在膝上,十指緊扣。白風沒有再說話,隻是一片一片地為小女孩彈奏歌曲。不擅言語的他認為音樂應該是可以溝通的。小女孩也是靜靜的聽。他的音樂始終是憂傷的,像極了暗夜蝴蝶,獨自飛舞,華彩又太過孤獨。一曲又罷,小女孩眨巴著眼睛望著大哥哥,好漂亮的大哥哥啊。可是總是感覺他有好多秘密似的。不明白誰會舍得在那樣俊美的臉上留下傷疤啊,又是誰會在那樣優美的十指上留下殘缺。上帝最完美的傑作怎會容忍留下這樣的瑕疵。

    時間過的很快,這場雨一下就是3個小時。似乎要將燈花闌珊城市藏匿的傷痛一並衝洗幹淨。“大哥哥我叫可米,明天我還會來這找你的,我們不見不散。”說完她便跑到街上,消失在黑暗之中。隻留下白風一個人抱著吉他坐在屋簷下,好象那個女孩從不曾來過。“可米?”心中苦笑,好象自己曾經天天盼望的小弟弟就應該叫這個名字吧。也許是因為他的來到自己才成了被拋棄的那個吧。他不會再去找他們了。如果說來這裏之前他還有一絲期待的話,現在也全都被雨水衝刷幹淨了。說不一定他們一家三口正在什麽地方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去了能又怎樣,被遺棄的去了也還是多餘的。還是一個人靜靜的呆著吧。哪座城市都會有傷痛,逃避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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