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玉瑤可是一清二楚,師尊昨晚那般臉黑,指不定是故意拿走了雲意的儲物袋,想要收拾收拾他。


    但作為師尊的徒兒,本應該大聲指出師尊的錯事,然而她在一旁點頭附和:“雲意,你可不要粗心大意了,若是師尊下次沒有撿到,那你可能真的要哭得眼瞎。”


    作為一個合格的徒兒,就是要以師尊馬首是瞻,師尊做事,她應該在下麵拍手稱快。


    雲意聽了這番話,心裏徹底沒有疑問了,對淩安風彎腰行禮:“多謝風兄。”


    淩安風瞟了一眼玉瑤,沒有點穿她那點小心思,並未接受這一拜,率先朝前方走去,說:“走吧,你已經取得三片神器,我們前往下一個地點。”


    現在他無需讓雲意帶路,十分清晰地能感應到碎片所在的地方,直接騰空飛行,而玉瑤二人則無法做到這一點,隻能禦劍跟在其後。


    半天後,三人便走到了一處鬧事繁華的地方,這裏人頭攢動,小販吆喝,幾乎是人挨著人,無處下腳。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這鬧事中的一處鬼屋,這鬼屋十分奇特,門前放了一個紅色的招子,上麵寫著貴客請進,而大門卻隨時打開,從裏麵傳來陣陣陰風。


    而周圍的百姓從其門前經過,無不冷得抱緊雙臂,打著冷戰快步而過。


    玉瑤也從當地的人那裏了解清楚,這鬼屋原本是一位王爺居住,然而那王爺被凡間的皇帝車裂,從那之後,王府便成了鬼屋,派了不少得道高僧,修為通天之人都無法將這鬼屋去除。


    再者,鬼屋白天並沒有什麽異常,最多是從門經過時,會感覺到十分陰冷,而到了夜晚,這鬼屋便會燈火通明,裏麵載歌載舞,就像是王爺沒死之前的盛景。


    若是夜半有人經過這裏,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進去,第二天出來會精神恍惚,但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而這人第二天夜晚會再次被吸引進王府,無論身處多遠,都會如中魔一般,強烈地要迴到這個地方。


    玉瑤三人來時,正是黃昏,三人趕了半天的路,身心疲憊,當然隻有雲瑤和雲意兩人感覺到疲憊,淩安風還是那副清冷淡淡地表情,連一絲汗都沒有出。


    三人找了一間客棧,整頓休息了一會,打算夜半的時候敲鬼們門,好嚇嚇那些鬼。


    當然這個提議是玉瑤提的,其他兩人均是一臉無言地看著她,像是想要劃清界限。


    淩安風已經不是這片大陸的人,不能出手,否則會心火更甚,身體遭受十分嚴酷的懲罰。實際上,他這兩日已經開始有疼痛的反應了,不是很嚴重,也就不在意了。


    半夜


    鬼屋門外,玉瑤看著房門大開,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裏麵走,而裏麵傳來了陣陣絲竹聲,女子嬌笑聲,而鬼屋房兩邊的房屋已經人去樓空,都搬走了。


    她順勢敲了三下大門,瞬間安靜,過了一會,裏麵才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幾位貴客,請進吧。”


    三人一同才邁步走了進去,裏麵是十分寬敞的庭院,假山小池,裏麵有不少婢女小廝端著玉盤走動。


    拐了一個石廊,又經過了一處花園,才來到了一處人聲鼎沸的庭院,裏麵許多容貌美豔的女子跳舞,揮袖跳動間露出瑩白細嫩的腰肢和手臂。


    而兩邊坐著十幾位麵容憔悴,神采卻十分昂揚的男子,衣著也不盡相同,麻衣木冠,絲綢玉佩,看來從平頭百姓到世家公子都有。


    而最上麵坐著一位身穿華服,襟前繡有八爪蟒蛇,銀冠束發,玉麵俊俏的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五六,臉上掛著清朗的笑容,見玉瑤三人來了,揮手讓小廝備了下酒菜,位置就擺在他的下首處。


    男子見三人坐下,抬手舉杯笑道:“仙人能來鄙府,實在讓本王受寵若驚,這一杯我敬三位。”說完就仰頭一飲而盡,十分好爽大氣。


    玉瑤十分意外對方能看透他們的身份,於是傳音問旁邊的淩安風:“師尊,他是如何知道咱們的身份的?”


    淩安風傳音迴道:“他是鬼,我們修仙之人,修煉靈氣,在他們眼裏,便是身上有一層淡淡的仙氣。”


    聽到這裏,玉瑤點頭,然後舉手準備喝下桌上的酒,可半路被師尊攔下來,給她換了一杯茶水。


    她無奈,隻好衝微愣的鬼王爺笑了笑,說道:“家師不讓弟子飲酒,那我就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說著十分豪氣地喝下,又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王爺並不如坊間所傳聞的那般青麵獠牙,性格暴戾,反而十分彬彬有禮,待人接物極其有章法,若不是提前知道這是一間鬼屋,恐怕任誰來了這裏,無不道一聲妙哉妙哉。


    單單看那些坐在位置上喝酒欣賞歌舞的客人,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快樂,猶如正在享受世間最美妙的東西。


    王爺繼續問道:“三位仙人來本王府邸,有何事?”


    雲意喝了一杯後,喟歎道:“王爺這真是好酒美人,我們幾人聽聞已久,今日特來拜訪,實在叨擾了。”


    “哦?既然如此,本王就邀請你們再次住下,可以每日與本王縱情聲色,享受美妙的人世間,諸位覺得如何?”


    雲意看了看身邊的淩安風,見他略微點頭,便爽快地應了下來:“如此甚好。”


    王爺見三人答應留下來,便低聲向一旁的婢女吩咐準備好房間,然後又舉杯和在座的客人暢飲起來。


    他也不勸酒,隻時不時吩咐婢女添加酒菜,換上新的舞曲,整片王府都十分熱鬧。


    隨著一聲雞鳴,王爺才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眾人說:“今日宴會就到此吧,明日繼續,本王希望明日還能見到你們。”說完就快步轉身走開,消失在屋簷的拐角處。


    而此時,那些婢女舞女全部瞬間消失,除了一眾的賓客和玉瑤三人,再無一人。而變換最快的就是庭院裏的花草樹木,當王爺離開後,晨曦撒向庭院時,所有的花草瞬間枯萎,滿地落葉,就連庭院裏的柱子都布滿了蛛絲,還有不少小飛蟲在上麵撲騰。


    而桌上的美酒與膳食,瞬間化為一坨坨黑色的東西,還有蛆蟲在裏麵蠕動,白白嫩嫩的,十分碩大。


    哇!


    最先吐出來的是雲意,他看著昨晚自己喝的酒,酒杯已經裂開,裏麵沾滿了綠色的苔癬,而夜晚喝的酒便是一種渾濁的水,一時沒有弄清楚那水是什麽。


    他走出庭院,蹲在一處草叢狂吐出來,而其他賓客均是如此,恨不得將昨晚吃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一個個蹲成一排此起彼伏地吐起來。


    隻有玉瑤和淩安風,一人臉色淡定,一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對著背對她的雲意說:“雲大哥,實在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敢吃外麵的東西,怕有什麽問題。我以為你也是如此,知道那酒菜能食用,才吃的。實在抱歉,我該多叮囑兩聲的。”


    “不,不管,你的事,哇!”雲意向後擺手,忍不住又吐起來。


    淩安風拉著玉瑤快步離開了王府,站在門外等候,不少百姓匆匆路過,見他們兩人,都多打量了兩眼,後實在不敢靠近王府大門,加快腳步離開。


    過了一會兒,雲意等人才從裏麵出來,一個個均是麵無人色,嘴唇泛白,眼底發青,腳步虛浮地朝他們走過來,活脫脫的像一隻隻夜鬼。


    雲意此刻什麽都不想說,有氣沒力地說:“走吧,我們去酒樓補迴覺。”


    哪知淩安風搖頭,解釋說:“你先去睡覺吧,我和玉瑤還有事要忙。”


    “好吧,那我自己迴去吧。”雲意此刻也無心無力問兩人要去做什麽,拖著心神疲憊的身體慢慢離開。


    待他離開後,玉瑤偏頭問旁邊的淩安風:“師尊,我們接下來去幹嘛?”


    “去皇宮。”淩安風抬腳往前走去。


    其實若想拿出神器碎片,他輕而易舉就能拿到,可已經升仙的修者不能過多幹預凡間的實物,不然以後會遭受非常恐怖的天譴。


    玉瑤一向聽師尊的話,此刻也任何異議,追上他。


    往來的人大多數是凡人,幾乎從沒見過如玉瑤二人這般絕世容顏的男女,往來的人止不住頻頻迴頭,甚至不少人還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麵。


    “姐姐和哥哥長得好好看呀!”一奶娃娃吮著手指,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玉瑤和淩安風。


    帶著奶娃娃的婦女朝二人笑了笑,拉著奶娃說:“不好意思哈兩位。”說著就拉著奶娃娃走開了。


    驚歎聲不斷響起,所到之處無不引人側目,默默為他們讓開道路。


    等眾人尋著二人的蹤跡,那是皇宮的方向,驚訝地跟在後麵,想要看二人到底能不能進去。


    現在的皇宮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皇帝不務朝政,整日醉心於丹藥長生之道,說來也奇怪,隻從國師進了皇宮,皇上的身體果真好了不少,人也比之前看上去年輕多了。


    而那國師整日在皇宮,也從未在眾人麵前露過麵,神秘得緊。


    兩人來到皇宮前,玉瑤看著宮門大開,挑眉看了看,第一次見皇宮如此,還是邁開步子跟在淩安風後麵走進去。


    長長的甬道,兩旁的士兵握著長槍,見兩人進來,沒有絲毫反應,隻是一雙雙眼睛看著他們二人經過。


    “師尊,這皇宮怎麽如此奇怪?難道不怕有人偷襲?”玉瑤不解地問。


    淩安風單手背後,聽到玉瑤的話,略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曉這皇上這番做法的緣由。


    因此,二人暢通無阻地到了禦花園,身穿龍袍的皇上和鳳服的皇後並肩坐在首位,下麵是一群貴妃美嬪們,中間姿色過人的美姬跳舞唱歌。


    見到兩人走來,均是一愣,那些嬪妃的目光瞬間落在淩安風身上,隨後交頭接耳起來,眼睛卻舍不得離開一般。


    就連做在上首的皇後都多看了兩眼,最後還是看見淩安風旁邊立著的玉瑤,才收迴目光。


    “兩位來此處打攪朕的雅興,該當何罪!”皇上揮手讓美姬退下,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玉瑤的身上,隨後看著前方淩安風,皺眉問。


    淩安風:“離開這具軀殼,不然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他說完這句話,眾人皆是迷茫地望著他,唯有帝後二人神情大變,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皇上急忙起身,卻不料有人比他還快,脖子上橫著一柄流光溢彩的劍,印著他驚恐的表情。


    其他嬪妃紛紛作如驚嚇的小鳥,嚇得四處逃開,一溜煙便沒了人影,隻有皇後慌忙起身,朝皇上跑去,更是想要上前擋住玉瑤手中的劍。


    她見狀,連忙跪下,淚雨漣漣,搖頭哀求道:“仙人,不要!李郎也是被逼的!”


    玉瑤本就按照師尊的指示,舉劍拿下皇上,實際上她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因此在皇後這般苦苦哀求下,下意識地看師尊,卻沒料到皇上趁她分心時,從嘴裏深處了幾條長長的舌頭,全部攻擊而來。


    而原本跪在她麵前的皇後此刻也收起了傷心的表情,死死拽住她的腳脖子,不讓她反抗。


    幾條舌頭瞬間出現在玉瑤的眉心,下一刻就要刺穿她的額頭,卻被玉瑤極快地閃過去,側臉被劃出了一條極細的血痕,在其吹彈可破的臉蛋上,顯得有幾分妖冶,顯眼極了。


    她剛剛伸手摸了一下,便見眼前閃過一道人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一道極其淒慘的聲音響徹這片天地。


    玉瑤抬眸看去,就看見原本猙獰的皇上瞬間被淩安風袖子一揮,整個人的身上刹那出現成千上萬的血跡,甚至不少還飆射三尺。


    皇上瞪大眼睛看著淩安風,張張嘴,鮮血不住的噴湧,根本說出任何話來,最後化為塵埃消失在塵世,連靈魂都被絞殺。


    玉瑤來不及管臉上的血跡,急忙走到師尊身邊,皺眉問:“師尊,雲意說你不能過多幹預凡塵的事務,你剛剛瞬間擊殺了那妖祟,現在難不難受?”


    她慌張地圍著轉了一圈,見師尊的臉色更加蒼白,連忙想渡靈力,卻被他伸手擋住,不由得更加不安。


    淩安風本以為對方會問他為什麽殺了那假冒的皇上,或者責怪他動手殺了對方,卻沒料到她第一句竟是關心自己,眼神瞬間柔和下來,輕聲迴道:“我沒事,不用擔心,隻是氣血不穩,過一會兒就好了。”


    剛說完,沒忍住咳嗽了一下,就看見自家小徒弟更加擔心地看著他,搖頭淡淡安慰她:“我沒事。走吧。”


    兩人絲毫沒有理會呆坐在地上的皇後,抬腳準備離開,卻感受到極大的殺意,繼續往前走去。


    皇後哭喊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玉瑤的後腦勺使勁扔去,不怒容滿麵,恨不得立刻將玉瑤五馬分屍,因此見玉瑤連頭都沒迴,而自己扔的石頭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擋住,瞬間化為齏粉,再也忍不住哭天搶地起來。


    哪還有半分身為皇後的尊榮,痛哭流涕,大聲喊道,:“侍衛,還不拿下這兩個妖人!”


    她語氣十分尖利,讓玉瑤忍不住皺眉。


    然而無論她怎麽歇斯底裏,沒有任何人出現,隻有玉瑤二人遠去的背影,刺激她雙目血紅,手止不住地抓地上的泥土。


    其實,在他們進入禦花園的前一刻,玉瑤就在這片天地設下了禁製,無人可以出入,因此皇後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出現。


    當兩人迴到客棧時,淩安風:“半夜再喊我。”說完準備離開卻被玉瑤一把抓住了衣袖。


    他轉頭看過去,見玉瑤還是不放心的表情,嘴角微揚,耐心地勸慰:“放心,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


    他剛說完,玉瑤就不由分說地握上了他的手腕,皺眉緊緊把脈,過了片刻後背,才鬆了一口氣,不放心地叮囑:“你要是有什麽事喊我,我就在門外。”


    她說完就講師尊輕輕推進房間,然後當著他的麵關上房門,抱臂在門外守著,眼睛微閉,耳朵神識卻注意這身邊一絲一毫的動靜。


    淩安風被推進房間,愣了一會,才淡淡一笑,走到床榻上躺下假寐,身體周圍瞬間散發出黑色的霧氣。


    黑霧十分怪異,就像是流水一般流動,又像是有幾分生命,被淩安風往外驅趕,卻又瘋狂地想迴到他的體內,霧氣翻滾得厲害,不一會就響起了輕微的吱吱聲。


    淩安風整個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臉色一會蒼白,一會血紅,一會漆黑,就像是在變臉,身體更是止不住地抽搐,死死咬緊牙關。


    這一副樣子,任何人看見都會覺得他快要墮入魔道。


    他神識一會清醒一會迷茫,一會痛苦,一會舒服,正處在冰火兩重天的處境。


    淩安風自然明白自己這是犯了法則,不該管那皇上之事,更不該直接出手殺了那奪舍的人,然而理智是一迴事,情感又是另一迴事。


    就算讓他再選一遍,他還是會選擇殺了那人,凡是傷了玉瑤的人,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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