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並肩走在路上,此時天色暗淡,卻有萬家燈火燃起,照亮了這片天地,不少男女結伴而行,踏著湖邊而行。


    湖裏有不少船隻,均是不同顏色形狀的燈籠掛在船簾兩邊,韻律優美的琴音從船棚裏傳出,讓岸邊的人群也流連忘返。


    玉瑤感受著眼前這一幕,偏頭抬眼看向身邊的師尊,對方光潔的下巴,微垂的睫毛沒有露出半分情緒,隨著船上燈籠的搖晃,波光粼粼的湖水也若明若暗地照射在他的臉上。


    “今日是乞巧節。”淩安風像是明白玉瑤心底的疑惑,出聲解釋道。


    玉瑤暗道,原來是乞巧節,是男女出門相伴而行,在湖邊尋找畢生伴侶的日子。


    淩安風偏頭看著她,輕輕問道:“你想要泛舟嗎?”他見對方點頭,轉身離開,瞬間融入了人群,不見蹤影。


    鼻息見熟悉的味道慢慢消散,玉瑤壓住心底的不適,站在岸邊看著湖裏的船隻。


    突然,一陣掌風掃向她的後背,玉瑤眉眼一凝,沒有立刻移開,等到快要挨上她後背的時候才扭身一轉,落在了旁邊。


    而她原來的位置閃過一道人影,她還沒看清那人長相,他就已經摔在湖裏,濺起了三尺高的水花。得虧她早有防備,水花才沒有打濕她的裙擺,不然她會再送那人一腳。


    “救命啊!救命啊,姑娘,我不會遊泳,快拉我一把。”那人的頭一會付出水麵,一會沉在水裏,是一男子。他正衝玉瑤高聲喊道,引來了其他人,紛紛作壁上觀,沒人伸手拉他一把。


    玉瑤沒有理會對方,任憑那人一直在叫救命,雙手環胸看著對方。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有些拿不準兩人的關係,眼神在兩人之間來迴掃視。


    一位女子說道:“姑娘,這公子叫你拉他一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玉瑤微微一笑,傾倒周圍的人群,輕啟紅唇,“我又不認識他,為何要救他,既然你這樣說了,這浮屠你得了算。”


    周圍的人睜大眼睛,覺得這女子好生張揚,身上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氣質,更加迷人了。


    那女子本以為自己這樣說,對方礙於麵子,怎麽也會伸手撈出那落水的女子,卻沒想到對方直接將矛頭指向她,一時間愣在原地。


    她見周圍人的目光,咬了咬牙,硬撐道:“你真是一個蛇蠍女子,長得再美也遮掩不住你自私的內心。”


    “要救你就唄,你有這個時間廢話,早就把人救上來了。”玉瑤朝男子方向抬了抬下巴,繼續笑道,“這不是上來了嘛。”


    說完便看到眾人呆滯的眼神,下一刻便知道原因,她問道師尊身上獨有的冷香,心神頓時一鬆,轉身看過去。


    “師尊,我·········”


    “公子,小女子名叫小月,能否請公子陪我遊湖?”


    玉瑤還未說完話,冷不防被人一下擠到一邊,苦笑不得地看著師尊麵前的女子,就是剛剛要她救人的那位。


    淩安風並未理會身前之人,腳步移動,走在玉瑤身邊,低頭看著她的小臉說道:“走吧,我們去泛舟。”


    他說完便示意玉瑤轉頭看去,那裏出現一艘十分華麗的船坊,十分龐大,船周圍掛著一個一個燈籠,上麵雕刻了許多美麗的圖案。它一來到眾人麵前,便奪取了所有的人目光,驚歎聲不斷響起。


    玉瑤點頭,和師尊直接抬步走上船,船坊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漸漸遠去。


    船坊裏麵空間很大,裏麵有許多製作精美的裝飾品,兩邊是大開的窗戶,風吹動輕薄的紗簾,月光透過薄紗,照在船裏,一股朦朧之感。


    中間是一個低矮的幾案,上麵有一碟點心,和兩杯茶盞,霧氣繚繞上升。


    玉瑤直接坐下,拿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口,眼睛放光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師尊,好奇地問道:“師尊,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點心?”


    她從未跟別人講過自己喜歡的吃食,一般而言,都是各自吃兩口,便不再食用。


    淩安風臉上的微笑瞬間迷住了玉瑤,一座冰山融化是什麽樣子,她不知道,但師尊笑起來的時候,她感覺心裏響起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我在這個城鎮有不少的產業,這船隻是我的專用。”


    玉瑤頓時星星眼看著對方,她睜大雙眼,連忙起身坐在對方身旁,給對方倒了一杯茶,狗腿地說道:“師尊啊,口渴了吧,來喝水吧。”


    她見對方看著自己,唿吸一滯,腦袋頓時空白一片,隻得呆呆地看著對方。


    淩安風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杯,用茶杯掩飾自己微揚的唇角,點頭沒有迴應。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異,玉瑤迴過神來,輕咳一聲,準備起身迴到對麵的位置,卻被師尊攔住了。她低頭疑惑地看著對方,順著師尊的意思繼續坐在他的身旁。


    兩人安靜了一會,隻是喝茶食用點心,然後透過窗紗望著外麵的湖麵,心境十分平和。


    玉瑤手肘撐著幾案,手指支著下巴,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琴音,突然感受唇上有什麽東西。她驚地連忙睜開雙眼,就看著青玉般的手指正捏著一塊點心放在她唇邊,順著手指往上看去,就看到師尊嘴角噙著笑望著自己。


    兩人的距離極其近,能看到彼此眼眸裏的倒影。


    玉瑤連忙拉開距離,“咳咳,師尊,我自己來。”伸手準備接過對方手裏的點心,對方卻不放開,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方。她臉上的溫度愈發上升,感覺脖子上升出了熱氣,熏得自己的臉上更加熱。


    淩安風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仍捏著點心放在空中。


    玉瑤咬了咬牙,起身離開,掀開船簾走了出去,夜晚的冷風吹散了臉上的燥熱,她實在受不了師尊這種沒有由頭的動作。


    她等了一會,見師尊還沒有出來,有些疑惑,猶豫了一會才重新迴到裏麵。一進房間,便看到師尊坐在幾案旁,頭埋得很低,看不出他的神色,隻能感覺他的情緒不高,手上仍捏著那塊點心。


    歎了一口氣,玉瑤坐到他身旁,就著他的手咬下那塊點心,然後便看到師尊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表情十分委屈。


    玉瑤震驚了,嘴裏的點心掉下也沒有知覺,隻感受到自己心髒咚咚地跳,像是要跳出心髒一般,這簡直是直中她的內心。


    師尊這副模樣讓玉瑤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頭,摸了之後,玉瑤受驚一般收迴手掌,有些手足無措,


    淩安風像是沒感受對方的動作,隻是心情明顯變好,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然後掀起簾子走出去。


    過了一會,玉瑤也走出來,和師尊肩並肩站在船頭,望著其他船隻,一時間沉浸在這種朦朧的月色中。


    淩安風站在夜色裏,目視前方,像是自言自語般,“據說在今夜子時在湖麵許願獲得良人,這裏的湖神便會實現你的願望。”


    玉瑤看了湖麵上眾多的船隻,腦海第一想的是,湖神大概會忙死吧。


    其他船隻本就一直好奇這艘華麗的船坊主人,此時看到一對璧人走了出來,頓時都倒抽一口氣。


    不一會,兩人周圍出現了許多的船,那些船板上站著不少人,都在請求上二人船隻。


    “二位,鄙人可以上你的船嗎?”一位上穿短打黑衣,下著錦靴的男子向淩安風拱手道。


    “不可。”語氣淡然,一如既往地簡短。


    “公子,小女子可以上去嗎?”這聲音十分激動,還有兩分熟悉,玉瑤抬眸看去,原來是剛剛那女子,沒想到對方還沒放棄,竟追到這裏來了。


    玉瑤雙手環胸,身子靠在後麵的船檻上,望著那女子,又看了看師尊的表情,也沒有多嘴說什麽,隻想看師尊怎麽選擇。


    “不行。”


    那女子聽了這兩字,頓時掩麵哭泣,惹得她身旁的男子連忙將她擁入懷裏,怒視淩安風,語氣十分不善:“你何必與一個女子計較,沒有一點容忍之量。”


    誰知他才說完,懷裏的女子就離開對方的懷裏,直接反駁道:“我相信公子不是這樣的人。”說著,女子就將目光看向玉瑤,向她哀求道:“姑娘,請你幫幫我,我隻想要上來跟公子說幾句話罷了。”


    玉瑤撇了一下嘴角,眼睛轉了轉,立馬直起身子,站在淩安風身後半步,搖頭苦笑道:“我隻是公子的貼身婢女,不能替他擅自做主。”


    一話說出,全場寂靜,就連女子也瞪大眼睛,臉上掛著兩顆淚珠,顯得尤為可笑。


    搞笑吧,誰家有這麽絕美的婢女,這人莫不是以為他們瞎了,隨便扯一個謊搪塞他們。


    女子聽完,下意識搖頭迴道:“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將我當三歲小孩子玩耍,實在過分極了!”


    說著就雙眼噴火地瞪著玉瑤,想要將對麵那女子灼燒出一個窟窿,手裏的巾帕更是被扭成麻花狀。


    玉瑤從師尊身後走了出來,淡淡一笑,看著對方,不客氣地迴道:“那你何不是在將我當三歲孩子哄騙,你有什麽話不能現在說,又不是聽不到,還需要上船來講?”


    女子被對方拆穿,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十分好笑,然後哭著跑迴船裏。她身邊的男子狠狠瞪了玉瑤二人,才連忙走進去,還能聽到他安慰女子的聲音。


    淩安風淡淡說道:“玉瑤,將船隻劃到前方的荷花池裏。”


    這船隻是由靈石催動的,因此可以自己選擇速度,缺點就是隻能遊湖,沒有絲毫的作戰可能。


    二人從周圍的船隻衝出去,速度極快,眾人視線裏沒了那隻船,隻能敗興而歸。


    玉瑤照師尊說的,將船開到了一片蓮花池,可惜沒有任何蓮花,蓮葉也全部枯黃,景色算不上美麗。


    “師尊,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玉瑤忍不住問對方,這快要到午夜,夜晚裏十分寒冷,玉瑤的雪山霧紗裙可以避寒,完全不懼這寒冷。


    她轉頭看著師尊,對方的嘴唇微紫,臉上也一片蒼白,顯然受不了這冷氣,她不自覺地握住對方的手掌,用靈力給對方溫暖。


    見到師尊臉上恢複了血色,才放心下來,她感受對方的目光盯在兩人交握的手掌,感覺那隻手有些癢,然而沒於放開對方的手。


    她見對方沒有迴答,繼續勸道:“這夜裏太冷了,師尊你又沒了修為,撐不住的。”


    淩安風搖了搖頭,眼神閃出一絲亮光,盯著玉瑤的臉龐,淡淡迴道:“我想要求得一人。”


    一句話便證明了他十分堅定,即使知道這個傳說也隻是傳說,但仍不想放過任何可能性。


    玉瑤沒有問對方那人是誰,她怕答案是自己心目中的答案,又怕不是,因此及時閉嘴,不再詢問,隻是身體悄悄朝對方靠近,想要給他多一絲溫暖。


    月色照在兩人身上,仿佛鍍了一層神光,仿佛一美麗的畫卷。


    子時一到,淩安風一把抱住玉瑤,像是低聲說了什麽,又仿佛沒說,片刻後就鬆開了玉瑤,然後淡淡地說道:“我們迴去吧。”


    玉瑤一頭霧水,她懷疑師尊是將腦子凍僵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歎了一口氣,將靈石放在船的凹槽裏,再次握住師尊的手,替他驅散夜晚的寒冷。


    半個時辰後,兩人迴到了客棧,各自迴到自己的房間。


    玉瑤還未躺在床上休息,便聽到敲門聲,立刻開門看去,卻看到不是敲自己的房門,而是隔壁師尊的房門。


    白天那女子。


    她兩步走到對方麵前,問道:“師尊睡了,有事明日再說。”說完也沒等對方反應,便直接迴房躺下休息。


    然而滿腦子都是師尊今夜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心底卻泛起絲絲漣漪,根本睡不著,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師尊對自己的態度一向如此,並不能代表什麽。


    玉瑤仔細思考在蓮花池裏得那個擁抱,難道是師尊太冷了?想要從她身上取暖?


    就這樣,她睜著雙眼,到了後半夜才睡著,然而睡夢中還是今夜發生的事,甚至連師尊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然而,夢裏似乎多了一些什麽,說不清道不明,讓人捉摸不出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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