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者的精心照顧下,榮保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然後爺倆就算生活在一起了,這一方麵是因為老者的形象在小榮保心裏過了關,再一個老者從不限製他的行動自由,並且真是對他好,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緊著他。小榮保開始總想著迴家,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的家在什麽地方,隻好就跟著老者一天天這麽生活下去,時間久了感情就有了,他開始喜愛這個見識極廣經常給他講各種奇事的老者了。老者不避諱,很早就告訴了他自己是幹什麽的了,起碼在小榮保心裏並沒有覺得偷是什麽下作的事。說起來老者那可是個人物,他當然姓榮,名字沒啥意義,江湖賀號可得說,人稱榮八手,那意思他要偷你,那就像八隻手在你身邊晃悠,防不勝防,可是個在整個冀州黑道都聲名顯赫的人物。以往,榮老爺子獨來獨往,並不收徒弟也不和人搭夥,可六十了,老了,孤獨的感覺重了,傳技藝養老等等一係列的事已經沒法迴避了,這時候機緣巧合撿了這麽個小孩,能不讓老爺子疼愛嗎。處了一段時間了,榮老爺子下了下決心把榮保叫到麵前“孩子,我老了,必須得有個徒弟了,你根骨很好,我想收你當徒弟。你也放心,當徒弟,我隻是把手上的功夫傳授給你,至於你以後幹不幹這個,那由你自己做主,我並不強求,畢竟這是個上不了台麵的活”這話真有點求徒弟的意思了,


    榮保別看年紀小,從他能從人販子手裏逃出來就能看出這孩子聰明、機靈,而且有主意,他與榮八手相處這些時日,非常喜歡眼前這個老爺子,對他好隻是一方麵,老爺子深宅大院平趟,可並沒有多少財務,原因就是這位眼窩子淺,最見不得受窮的可憐人,所以弄倆錢都周濟出去了,自己並沒有留下多少,就這一點很得小榮保的心,他知道這老爺子不論他幹的是什麽,他根上是一個好人,就這一點對小榮保來說就足夠了。小榮保嘴甜,能甜到人心縫裏的甜,所以他迴複榮八手道“我不當你徒弟。你救過我命,我當你兒子,為你養老送終!”老爺子沒說話,他轉身出屋飛奔到一條僻靜的小河邊放聲大哭。也就是在這一天,榮保才真正姓了榮,名字叫保,按榮八手的意思是老天“保”佑,老了老了給了他這麽個好兒子。


    從此之後,小榮保開始了學藝曆程。想隨便出入高門大戶,那必須得有精深的輕功,榮八手傾囊相授,小榮保全心投入,幾年的工夫就練得身輕如燕,大樹,高牆,城牆,都不在話下,另外輕功必須有很強的腳力,開始練得時候五歲多的榮保每天就是二、三裏的路程,後來到每天五裏,真到每天二十裏,三十裏,現在的榮保仍然保持每天不少於三十裏地的腳程訓練,寒暑不綴。榮八手也教榮保一些拳腳功夫,不然真讓人家堵上也不能抱著腦袋幹讓人家揍啊。他們這一門的功夫與技藝唿應講究的是小快靈,招數基本上都是躥拿跳蹦的,不過這種取巧的功夫鬥個護院什麽的湊合,其實講究的是唬住對方然後尋機逃跑,他們是偷兒,不是匪,榮八手一輩子的功力單拎出來說也就是個普通武者,進不了高手級。反正,在河西,一個教,一個練,然後爺倆再一起實踐一把,每天過得還挺充實。


    永盛三年河西府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這年七月終於連小偷都無法生存了,榮八手帶著榮保爺倆開始向西流浪。一老一小走走停停,在這亂世總找不到一個安身之所。永盛六年爺倆來到了白水縣,到達不久已經快七十的榮八手病到了,這時候輪到那時十四歲的榮保養家糊口了。亂世幹什麽都不容易,榮保有時候竄東家走西家折騰一天也弄不著多少吃的,但不管跑了多遠都一定趕迴他們在北門難民裏的居所,照顧病中的八手,吃喝拉撒端屎端尿盡心盡力,差不多一個月後八手才下了地,算病好了,不過這次病後他的腿腳再也無法像過去那麽利索了,身體底子也明顯虛弱了。白水縣不管怎麽說算太平了,再者榮八手的身子骨已經經不起旅途跋涉了,所以爺倆這算就在白水縣紮了根。以後的四年時光基本上是榮八手主內,榮保主外了,白天八手做飯洗衣,陽光好時還會和難民裏的幾個老頭曬曬太陽聊聊閑天,晚上忙活了一天的榮保迴來必定帶些小酒以及鹹菜絲煮豆之類的小菜,就著八手搞好的晚飯爺倆喝上一杯,之後爺倆對坐在小油燈下,八手把自己會的本事和豐富的經驗見聞念叨給榮保,挺安逸,挺快樂。


    永盛十年年末,七十三的榮八手突然又下不了床了,榮保當然是到處尋醫抓藥悉心照料。不過這次倒下,八手知道自己的大限應該要到了,他望著在自己身前忙前忙後的榮保,嘴角出現了一絲微笑。十天後,他勉力對著床邊的榮保說道“保兒,別忙活了,差不多到日子口了。”他這麽說榮保實在抑製不住眼淚流了下來“用不著哭,七十三了,不小了。我這一輩子吃過見過,走南闖北,算一輩子走順字,特別是後來老天爺保佑又把你給了我,我還能有什麽不知足的?我現在想趕緊去那邊,當麵給他老人家磕幾個頭。”“保兒,臨了,我可不會跟你說怎麽做人,這一點你已經比我做的好了,隻是憑我一輩子的經驗告訴你,白水縣這個小廟可容不起你折騰,你一定要把眼光放到整個大夏帝國上,等機遇到來咱榮保能名震天下,咱爺倆我不扒瞎,隻是到那一天,一定要在燒紙的時候告訴我”。又過了三天,榮八手故去,戰爭歲月,榮保費進心力也隻弄了個薄板棺材。一輛驢車被雇來拉著這個棺材,後邊就跟著幾個難民裏的鄉鄰,這算不上什麽風光大葬,隻是棺材裏的榮八手麵帶笑意,原因當然是棺材後那個披麻戴孝眼睛哭腫幾步一磕頭的後生孝子。榮八手葬在離城四裏多地的一個小山包上,地是他生前選的。入了土,立了碑,榮保在石碑旁坐了一夜。


    孤身一人了,這時榮保也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小夥子,他身量不高,常年鍛煉肌肉很結實,身材偏瘦,白淨麵皮,五官普通,需要仔細看才能覺察出眼內蘊含的光芒,其實這一點就不簡單,一般來說,偷兒最暴露自己的就是眼睛,所謂的賊光,不過,榮保絕對沒有,前麵說了他把這活當成一個養活自己的工作,尤其八手故去後,他年紀輕輕卻變得無欲無求,每次偷點夠自己幾天吃飯就停手,每天除了雷打不動的練功就是看師傅留給他的基幾本書以及到處找迴來的舊書,很孤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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