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知道你生臣妾的氣,隻要你能答應我,放了秋歌,臣妾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朵顏沒有哭,但淚水一直在流,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無助,秋歌,那個她身邊一呆默默守護著她的秋歌,如果連自己也救不了她,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聽到這樣的話,蕭君徹反而氣得更甚:“你以為,朕要的就是你的這種違心的順從?”


    “就算是違心的又有什麽不好?臣妾真心所待之人,到頭來還不是要害臣妾,皇上為何去清苑,還要臣妾一一說明麽?難道不是有人在皇上麵前告狀,說是臣妾私通周漢王麽?臣妾不急也不搶,可得到的又有多少安寧時刻,皇上,臣妾不服,不服。”


    這是朵顏第一次在蕭君徹麵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蕭君徹不語,隻是定定看著朵顏,仿佛能看清她內心最深處的那一根脆弱心弦。


    朵顏避開他的眼光,又道:“在這宮裏,秋歌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也是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


    她的話,一字一句落在他心田,終於,他一聲輕歎:“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裏?”


    點點頭:“即便不爭,也不得大意,是臣妾太過掉以輕心,是以,教那些人鑽了空子。”


    聞言,蕭君徹淡眸掃過朵顏蒼白的小臉:“明白就好。”


    “所以呢?皇上是答應臣妾放過秋歌麽?”朵顏心中一喜,立刻抬頭滿懷期待的看著蕭君徹。


    “不是什麽事朕都可以不顧一切,理由呢?朕需要一個理由。”


    短短一句話,朵顏已知道如何做了,她破涕為笑:“皇上,臣妾感激不盡。”


    “先不用謝,朕沒說過要放了她。”


    “皇上……”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些事可以從輕,但不可不罰。”他的話,從來簡捷有力,朵顏隻掃過一眼,便明白了其中要害。


    “謝皇上,臣妾明白怎麽做了。”


    謝恩過後,朵顏毅然轉身,直直行至承乾殿外,跪在了冷硬的青石磚上,嘴裏大聲說著:“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每說一句,便深深的磕一個響頭,每一下都那麽用力,直磕至額前鮮血淋漓也不曾停下。


    老天爺似乎想給她再多一點考驗,幾乎在是她跪下的那一刻,便開始風雨大作,朵顏倔強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直到嗓子沙啞,直到人盡虛脫……


    戲,總得做足了些,才能騙過這宮人所有人。


    秋歌為她做了那麽多,這一點點小事,她還是做得到的……


    ————-


    伴隨著一記悶雷轟隆而過,朵顏終於倒在了暴雨之中,幾乎在同時,承乾殿中,那明黃的身影,衝了出來,憐惜的將其抱入內殿。


    是夜,常青奉了蕭君徹的旨意,去了暴室,在那驃悍打手棍棒底下,搶迴秋歌一條性命。


    當朵顏再度醒來,已是三日之後,她輔一睜眼,便是雲詳胡子拉渣的臉,她蒼白一笑:“三哥,你這模樣可真醜。”


    雲詳佯怒:“你還要不要命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三天啊!你知道三哥有多怕你醒不過來?”


    “有本哥在,還有什麽病能難得倒,更何況,我隻是淋了一點雨。”朵顏無謂的說著,卻惹得雲詳頻頻搖頭。


    “值得麽?”他問。


    “不值得麽?”她反問。


    言罷,兩人對視,終於各自笑開。


    “怎麽,你為了秋歌拚上半條命了,差點都毀了容,怎地現在都不問問她的情況?”


    聞言,朵顏伸手撫了撫額上紗巾,淡淡道:“自然是有把握,所以才不問的。”


    “都不知道你的能把握從何而來,是皇上麽?你就那麽確定皇上沒有你不可?”


    雲詳想忍住氣,終於還是爆發了,更多的,卻是心疼朵顏這麽不顧性命的冒險。


    朵顏看著雲詳,卻是搖頭不止:“三哥,你錯了,我不是確定皇上沒有我不行,我隻是在賭皇上知道一切。”


    “什麽知道一切?”


    “三哥,其實你也知道的是嗎?隻是你不忍心告訴我對不對?”


    說到這裏,朵顏的眼框又紅了,雲詳看著她的臉,一時間竟然不敢迴答。


    “你們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害秋歌被人暗算。如果那夜不是秋歌換上了我的衣衫,恐怕,我已經沒有機會再跟三哥說話了。”朵顏平靜的訴說著,卻讓雲詳更加無地自容。


    “朵兒,我不是故意要騙你,隻是,教我如何說得出口?”


    “三哥,我不怪你,要怪隻能怪我太大意,這宮裏從來沒有好人,更沒有好心,是我太愚蠢,以為隻要自己不爭不搶便不會有事發生。可是三哥,錯一次算我愚蠢,錯兩次便是我找死,我再也不會等死了,既然有人要和我爭,那我便爭一爭,即使魚死網破,也比隻有挨打的強上許多倍。”


    朵顏的話語中,透露了太多信息,雲詳默默的看著她,卻隻是不忍,末了,他終於還是哀求道:“雲兒她,其實也很可憐。”


    她一直固執的不肯說出這個名字,可現下,雲詳終於點破了這些,她再也忍不住,直挺挺的坐了起來,恨恨道:“她可憐,她何時可憐過了?她愛的人一直在她身邊,還不夠嗎?她想要多貪心?要皇上滿眼滿心都是她一個人嗎?可是她配嗎?她素手翻雲,將這後宮弄得烏煙瘴氣,現在還要來害自己的妹妹,她這樣惡毒的女人,還有什麽可憐可言?”


    “朵兒,你不要激動。”


    “我為何不激動?我為什麽不能激動?三哥你見過秋歌了是不是?你問我為何不問,我是不想問嗎?我是不敢問,我不敢想象她在暴室中遭受了什麽非人的折磨,那都是替我生生受了,三哥,你知道這種感覺麽?你懂嗎?”


    朵顏大聲的吼著,甚至開始號嚎大哭,她是舍不得,舍不得啊!


    攬過朵顏,將其緊緊抱住:“朵兒,對不起,是三哥不好,三哥不該瞞你。”


    朵顏哭得雙肩聳動,嘴裏卻仍舊在不停的說著:“三哥,我好恨,我好恨啊!”


    “朵兒,對不起!”


    聞言,朵顏緊緊閉上了雙眼,滾燙的熱淚滑過清瘦的臉龐,蒼白而無助。


    當一切都擺在了眼前,該麵對的,一樣也不會少,她防來防去,獨獨防漏了一個朵雲。


    一直以為在宮裏,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她不甘心,卻也隻能無助的哭泣,終於,她哭累了,重新躺迴床上時,她突然又睜開了眼:“三哥,我想知道玲瓏是怎麽死的。”


    “朵兒,不要問了。”


    “是你為她驗的身,你一定知道的是嗎?她不是自諡的對不對?”


    朵顏追問著,但語氣並不急切,仿佛並不十分在間一般,隻是那炯炯發亮的眼神,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玲瓏的死,朵顏早就在懷疑,那琉璃瓦她也派人查過,一切的一切,其實早就有了提示,隻是她一直不肯麵對現實,所以才導致了今日的局麵,所以,她不願再等下去,與其等死,不如重生。


    “她確實是自諡。”


    “三哥你還想騙我?”朵顏不滿的質問著,雲詳終於還是沉默了。


    “三哥不想說,那我來猜猜看好了,那晚,皇上離開後,二姐身邊的宮女香雪,偷偷到了華顏宮,是她殺了玲瓏,然後將她掛在了梁柱上麵,造成她自諡的假象,對嗎?”


    “……”


    “那日我和表哥被騙到宮門相見,也是二姐下的套吧?她武功比我好,甚至於丹青更比我好,她模仿人的筆跡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和表哥又怎麽可能不上當。”


    “……”


    “還有這次,又是她是不是,她本想趁我酒醉,綁了我到清苑,再投媚香,想讓我和表哥鑄成大錯,永無翻身之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個傻秋歌,生生幫我擋了這一劫,她又失算了是不是?”


    “……”


    一句句血淚,一聲聲質疑,雲詳全都無話可說,他不是神仙,不能親眼所曆這一切,但,自從玲瓏的死後,他也開始明白後宮的殘忍。


    “三哥,我不怪你,因為你愛她,所以不忍心讓我恨她我能理解,可是,我絕不原諒她,絕不……”


    決絕的話語一出,雲詳悔不當初,如果他在開始懷疑的時候,就告訴朵顏他的想未能,也許,她們不會走至這一步。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說完這些,朵顏不想再說什麽,隻是閉了眼,默默流淚,雲詳見狀,歎息著道:“朵兒,三哥不想解釋什麽,隻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朵顏不答,隻要求道:“三哥,幫我照顧好秋歌。”


    雲詳下意識的點頭,許久,方才吐出一個字:“好。”


    如果說淩煦的話,提醒了朵顏,那麽秋歌的事,是刺激到了朵顏,雲詳走後,朵顏掙紮著起身,可惜卻隻是徒然,她試了又試,終於勉強下得床來,才走了幾步,一個小丫頭,突然衝了過來驚道:“娘娘,你怎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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