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的三人,再次交換了一下眼神,隻是彼時各自的眼中卻也多了些東西。


    是什麽,那便隻有他們各人心知了。


    銘帝看著殿中三人的不一的表情,怒火狂漲到了極點,他氣衝衝的奔下了龍椅,來迴不停的走著,一邊走,一邊不時的注意一下殿中三人的表情。


    不過,這三個兒子的表現,顯然讓他失望透頂。


    遠遠的,聽得急促的腳步聲近了,更近了,殿中三人不約而同的轉首迴望,銘帝見狀,麵上越發的黑氣氤氳。


    不待那一身豔紅嫁衣的身影走近,銘帝便上前幾步,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嘴裏還不停的叫囂:“上官朵顏,朕的三個皇兒都被你迷得團團轉了,他們都等著朕去死,朕死了,他們就有機會得到你了,你現在高興了?高興了?”


    朵顏被銘帝搖得雲鬢散亂,衣衫歪斜。


    暈頭轉向之中,隻聽到一個‘死’字,她睜著夢幻般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歇斯底裏的銘帝,不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讓銘帝像得了失心瘋一般狂燥。


    銘帝畢竟年邁,搖得累了,這才鬆開了朵顏,他怨恨的看成著朵顏絕色無瑕的臉孔,臉色扭曲的道:“賤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朕,朕不是他們三個光長眼不長心的東西,你迷惑不了朕。”


    朵顏心中委屈,卻並不示弱,隻是盈盈下跪在銘帝身側,低首垂眸,不看銘帝,也不看殿中眼神熾熱的三人。


    殿中三人,見銘帝對朵顏如此不善,心中亦是焦急萬分,其中一人,開口道:“父皇息怒,兒臣不孝,惹父皇生氣了,父皇莫要氣壞了身子。”


    此言一出,另兩人也同時道:“請父皇息怒!”


    銘帝喘著粗氣,指著三人的手不停的發著抖,他終於開口道:“常青,把東西拿來!”


    常青急行兩步,雙手呈上一方雪白絲帕。


    銘帝一把搶過絲帕,用力的扔向三人,那雪白絲帕在空中灑開一彎圓弧,輕飄飄,顫微微的落於三人麵前的地上。


    三人定晴看去,卻見雪白絲帕上,有著殷紅血漬,如雪地中零落的紅梅,妖豔而美麗!


    這是……


    “看清楚了,她現在是朕的女人,有名有實的女人!”


    三人麵色慘白如紙,竟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那真的是,真的是她的落紅嗎?


    父皇寵幸了她,可是父皇不是早就不能,不能了嗎?


    “不相信?朕知道你們不相信,你們不就是認定了朕不行了,所以,還寄望著等朕歸天那日,還能得一完壁?”


    銘帝,又扔向三人一個錦盒,錦盒上麵‘欲仙丹’三個大字,刺得他們眼都不想再睜。


    那是皇宮禁藥,隻看那名字,便不難想象它的作用。


    “朕吃了四丸,確實夠勁,足足讓朕瘋狂了一個晚上!”


    說到此處,銘帝一把扯開朵顏的衣衫,露出她大半的肩膀與脖頸。


    朵顏的肩頸之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吻痕,那曖昧的痕跡密集得讓人心疼,足以證明銘帝所說無假。


    朵顏此時,羞憤難當,輔一抬眸,恰巧落在那一方絲帕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讓朵顏的臉瞬間燃燒到了極點!


    銘帝為了讓他的三個兒子死心,竟然連那個也給他們看……


    朵顏憤怒地抬頭怒視,銘帝卻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肉麻的喚了一聲:“愛妃!”


    朵顏隻覺得心頭仿佛爬滿了青蟲一般惡心,難受,卻仍然倔強的不肯低頭。銘帝此時卻轉開臉對地上的三人道:“你們給朕記住了,從今天起她是你們的母妃,名副其實!”


    殿中三人,此時各情心思,有鬱結,有挫敗,有委屈,有無奈,端的是五味陳雜。


    可再怎麽不滿,他畢意還是他們的父皇,是一國之主,他們沒有反對的立場,也沒有反對的能力。


    可是,朵顏,他們的朵顏,他們心中的那朵幽穀之花,就要這麽枯萎了嗎?


    他們不忍,也不願,可是他們無能為力。


    三人終於開始為當初的衝動後悔,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出手;如果當初,自己再沉得住氣;如果當初,自己再退讓一步,絕不會是今天的局麵。


    可惜,世上難買後悔藥,朵顏,他們的朵顏,也許,從今往後,隻能是封存的迴憶!


    三人挫敗的從大殿之中退出,臨出門口時,再次不約而同的迴首,那一身的豔紅仿佛鮮血般刺眼,刺得三人眼疼,心也疼!


    三人的身影終於從大殿之中消失,朵顏也終於調開了視線,仿佛門口還殘留著誰的氣息。


    壓抑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那時,銘帝殘忍的掐住了朵顏的下顎,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猙獰的盯著朵顏純淨的星眸,朵顏的淚水越來越多,可她卻終是沒有哭出聲音。


    “賤人,你以為你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的模樣,朕就會放過你麽?做夢,上官家的人,朕一個也不能留”


    朵顏用力掙開了銘帝的鉗製:“皇上,為何?”


    銘帝大笑了起來,他笑得那麽大聲,那麽的刺耳,朵顏捂住了耳朵,仍然能聽到那魔鬼般的笑聲。


    笑罷之後,銘帝突然臉色一變,指著那方絲帕,對著朵顏說了一句:“賤人,你難道真的以為昨夜是朕所為麽?”


    聞聲,朵顏突然心驚肉跳起來……


    他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朕要告訴你,他們想的是對的,朕確實不行了,朕自四十歲之後,便不能再寵幸任何宮人,而今,朕已六十有二,難道你以為朕還能因為你而出現奇跡?愚蠢!”


    銘帝在說到你的時候,布滿老人斑的手,指向了朵顏。


    在說到愚蠢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十會猥瑣的笑容。


    仿佛,晴天霹靂,炸得朵顏暈頭轉向,她驚得張大了粉紅的小嘴。


    他不能人道,可是他剛才明明有說那個欲仙丹啊!


    難道那丹藥是假的,隻是用來給他的三個兒子看的?


    如果是這樣,那昨夜,昨夜之人又是誰?


    “你???”


    朵顏失聲叫道,卻再也不能問出下文。


    銘帝卻在此時,繼續殘忍道:“愛妃,朕憐你新婚燕爾無人能惜,本想以丹藥助你歡愛一場,可惜,可惜朕的身體不濟,丹石無靈。所以,朕便讓常青,隨便到宮外,尋了一身強體壯的乞漢,為朕代勞。朕以為,像愛妃這種人盡可夫的女子,應該不會介意春宵一刻,朕臨陣換槍吧!”


    什麽?乞漢?


    朵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是人嗎?


    他不是,他不是,他是魔鬼,魔鬼!!!


    朵顏再也不願意呆在這個地方,她隻輕輕的一挑,銘帝便被她掀翻在地。


    常青尖叫著上前,大喊著:“皇上,皇上……”


    顧不上殿中大亂,顧不上耳邊太監們驚恐的駭叫聲,朵顏隻身衝出了大殿。


    她豔紅的衣衫飄飛如血,穿梭在深宮內九轉千迴的長廊中。


    在她血色的身影消失的盡頭,一抹月白衣角,悄然而退,隻聞得不遠不近的歎息聲:朵顏嗬!


    ————-


    屈辱,怨恨,憤怒,瞬間的感覺一湧而上……


    朵顏不記得自己如何出的殿門,也不記得自己走過了多少道迴廊,穿過了多少道宮門。


    淚水,淹沒了她的視線,她隻知道不停的奔跑,仿佛隻要不停下來,就不會再麵對那樣難堪的事情。


    可是,路,終究到了盡頭,朵顏撞上了一堵人牆。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望進一雙擔擾的眸子……


    “朵兒,別哭了”


    他說……


    那麽難過,那麽心疼的聲音,仿佛再大聲一點他的朵兒就會嚇跑。


    朵顏抬頭,是周漢王蕭淩煦陽光而稚嫩的臉。


    朵顏心中一痛:“我現在應該如何稱唿你?表哥?周漢王?還是皇兒?”


    聞言,淩煦的心痛得撕扯成一片片,他想緊緊擁住朵顏卻被她用手臂擋了開來,淩煦心痛的說:“朵兒,我還是最疼你的表哥,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的心好痛……”


    朵顏搖頭,搖得那麽的用力:“不一樣了,永遠都不一樣了,表哥,我再也不能這麽叫你了。”


    淩煦用力的將朵顏揉入懷中,輕顫的肩頭,明顯的抖動了起來:“朵兒,我的朵兒,我該拿你怎麽辦?我要去找父皇嗎?我要去要迴你嗎?”


    淚水,再一次的漫過了朵顏的臉,要迴她麽?


    還要得迴麽?


    “周漢王,你請迴吧!我再也不是幹幹淨淨的朵兒了,你那個朵兒已經死了,死了……”


    這是朵顏第一次這麽跟淩煦說話,如此的清冷,如此的絕然。


    淩煦的眼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這是朵顏會對他說的話。


    “朵兒,你……”


    “迴吧!周漢王殿下……”


    “朵兒,你怪我是嗎?怪我太衝動了是嗎?”淩煦懊惱的說著,雙手緊緊抓著朵顏的肩膀。


    是的,如果不是蕭淩煦不聽勸阻執意要請旨賜婚的話,便沒有了蕭淩暄的相爭,更不會有了蕭淩曄的相抗。那麽,朵顏依舊會做著她的上官四小姐,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已然成了追悔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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