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青筋暴起,蕭翊不由自主的握拳,斷崖之處,右手之腕,是他一生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你要去哪兒?”


    隻不過是想要關心,但她卻並不領情,被負已久,她已不敢再打開心門。


    “與你無關。”


    “月兒,不要做傻事。”他犯下的錯,他從不否認,為帝者,無情冰冷,但他卻不願看到,她也變成自己這種人。


    妖媚一笑,顛倒眾生,她靈動的紫眸,似帶著魔力一般,再次橫掃一片,輕笑,她沉吟而語:“傻事我已做得太多,這一迴,我要做壞事。”


    “月兒……”


    “放我走,還是讓我殺,由你來選。”心如死灰,便傷無可傷,既然他們說她是妖孽,那她便妖他一迴。


    “……”


    “看來你無法決擇啊,那就由我來幫……”


    再多的後悔,已無濟於事,往事已夷,他隻是不願讓自己後悔更多,如若放她離開,是她的選擇,那麽,他唯有放手:“你走吧!沒有我的命令,沒有人敢放箭,也沒有人敢攔你,隻是月兒,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我已犯下彌天大錯,你深知那種痛苦,難道還要加諸於人?”


    “為何不可?”


    她笑,笑得極盡殘忍,原本清明的紫眸,已被恨意所取代。


    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亦鎖上了,她心的溫度。


    “你不是那種人。”


    他永遠記得她的笑,無論是賀佳期,還是月兒,那些發自真心的微笑,讓他看到了另一個真實的雲晚歌。


    她本性善良,如若不然,也絕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揚眉輕笑,她轉身便走,大雨瀝瀝,飄來她絕情一語:“蕭翊,我們很快會再見。”


    大雨之中,他神情蕭肅的緊盯著她漸行漸遠的纖瘦身影,他不知她要去何處,但他卻明白,她這一走,便再不會迴頭。


    曾經的萬般恩愛,竟隻是曇花一現,她與他,再見之時,或許便隻能兵刃相見了。


    心,痛到極致,但已無力挽迴,再多的痛苦,終不過一句後悔,原來,悔恨遠比傷痛來得更刻骨。


    莫青癡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痛在蔓延,不擅表達情感的他,仍是嘴硬般開口:“皇上,您就那麽放她走了?”


    “你以為,你還攔得了她麽?你以為,她的一頭紫發代表的隻是死而複生麽?莫青,衝動是魔鬼,你馬上就會知道你犯了多麽嚴重的錯誤。”


    她的眼神,他太過熟悉,他知道,她已下定決心,也知道,再無能可以阻擋她的行為。


    “末將所為,一切都是為了大周,為了皇上。”


    莫青激動而語,不明白自己的行為,為什麽就是得不到原諒,若說雲晚歌氣他倒也算有理,可皇上為何也不明白?


    無奈的搖頭,他自嘲般冷笑:“為了朕,你們口口聲聲為了朕,可是,你們卻從來沒有為朕想過一丁點,朕現在不想再聽你們說任何話,都走吧,讓朕靜一靜。”


    他是真的累了,守了她三日,以為是最後的時光,不想,竟還有未來的希望。


    他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他要保存好體力,去迎接她的挑戰,隻要能再見她一麵,哪怕是相會在戰場,他也無怨無悔!


    “皇上……”


    “莫青,不要讓朕再說第二次,朕說過了,此生,再不想看見你。”


    他的無情,從不止是做做樣子,莫青的行為,雖是出自好意,但如此衝動的個性,確實不適合跟在他身邊,莫離已死,他的弟弟,就讓他代替他關照一生吧。


    “皇上……”


    言至此,他已不願再多說什麽,隻毅然沉眸,橫掃眾臣後朗聲道:“今日發生之事,泄露者,殺無赦!”


    他已欠她太多,隻想最後在世人麵前,為她獲得最後一點尊重,他的靜悅皇後可以‘死’,但絕不可成‘魔’。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每一位當事者,對當日之事,都選擇了閉口不答,但,雖然蕭翊已嚴令封鎖消息,但靜悅皇後乃是白竹公主的消息,終還是自那位慘死的官員家屬口中傳揚了出來。


    幾乎在接到消息的同時,白竹僅剩的一萬死士兵團,業已盡歸攏於蕭湛的義軍。


    麵對著那支外表看上去,良幼不齊的軍隊,蕭湛亦不由興奮不已,經曆過戰爭之人,最明白什麽是可用之將,而白竹的那一萬死士,雖有著不同的外貌,不同的年齡,但卻都有著一雙獵鷹般的眼睛。


    那是一種視死如歸的信念,為了他們失去的家園,為了替已故的公主一雪國恥的仇恨。


    這樣的一群人,有著這樣的一種精神動力,他知道,時利子真的沒有說錯,他們個個能以一頂十,助他奪迴天下。


    似有豪言壯語在胸,蕭湛負手而立,激昂道:“白竹的勇士們,歡迎你們的加入!”


    “報仇,報仇!”


    震天的呐喊聲,如雷轟鳴,淹沒了蕭湛的聲線,他卻滿意的笑了,重在在握,高舉過頂,與他們同聲同氣高聲,嘶聲狂吼:“報仇,報仇!”


    殘陽半垂,血意漸濃,天邊的晚霞中,一人緩緩而來,踏著夕陽的餘輝,衣袂飄飄,紫發飛揚。


    蕭湛的手,就那麽停在了半空之中,訝然的望著那翩然而來的身影,震驚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名滿臉皺紋,形似女巫的老婦人,突然衝出人群,指著紫光浮掠中的那個纖瘦身影,大嚷著:“公主,是公主,是咱們的朝珠公主。”


    呐喊聲息,那些原本還激奮不已的人們,瞬時啞然,隻怔怔望向那越來越近的紫衣女子。


    “是她,就是她,強大的封印已經被解除,我們的公主,已擁有了女神的力量。”


    老婦人繼續高喊著,過度的興奮,令她的嗓音都幾近嘶啞,她臉上的笑意扭曲著,看上去那般猙獰,但她的熱情,卻感染了眾人,人群終於沸騰了。


    不知是誰先帶了頭,緊跟著所有人都自發的單膝著地,排山倒海的唿聲,自心底發出:“參見公主殿下!”


    她,翩然而近,絕色的臉孔上,寫滿了震驚,她沒有聽錯麽?


    也沒有看錯麽?


    這些人,真的是白竹國的子民?


    落落站定,她紫光浮動的眸間,淚意翻湧:“你們,你們……”


    “公主殿下,雖然您可能不認識我們,但我們認識您,您的一頭紫發,還有那水晶般的眸子,便是月亮女神的象征,您就是我們的女神,會帶領著我們,重建白竹。”


    說到此處,老婦人昏黃的眸子,亦仿佛被注進了光采,熠熠生輝。


    “帶你們重建白竹?”


    粉拳輕握,不由自主的緊了又緊,一直以為白竹國僅剩她一人活在這世上,是以從未想過這個可能,可現時現地,當她聽到這樣蠱惑人心的話語,她的內心,不由激蕩。


    老婦人激動的握住了雲晚歌的手,神情肅然:“是的,公主。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擁有著多麽強大的力量吧?當您的紫眸被喚醒,潛藏有您體內的力量也將會得以解封,至此,世間再無敵手。”


    “婆婆,您說的,我為何聽不懂?”


    老婦人收迴自己枯槁的雙手,自袖中摸也一支青色的竹笛,交付於她手:“公主,這是白竹笛,隻要您吹奏一曲,便知其中奧秘,老婆子我守著這支白竹笛已十年有餘,今日,終於能將它交給公主殿下了。”


    青玉般的色澤,並非新做,卻依然光滑水透,有如還在生長著一般青蔥翠綠。


    雲晚歌小心接過,愛不釋手的輕撫著,一種奔騰的情緒,油然而生,迫不及待的放至唇邊,笛聲,悠然而起。


    婉轉的笛聲,悠揚著飄遠,仿佛在無限清幽的深穀中啼轉,又似在春天的林木深處喧噪,時而又變為群鳥的啁啾,如泣如訴…………


    忽而,一隻雀鳥,啾啾而來,圍在她身邊不停的飛來飛去,仿佛被她優美的笛聲所吸相。


    眾人正在驚歎著神奇的這一幕,天邊,又飛來幾隻大小不一雀鳥,而後,一隻接一隻,無數隻鳥兒自四麵八方,不約而同的飛來,圍繞在她身邊翩然起舞。


    蕭湛的震驚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他的身側,一直沉默著的時利子,看到眼前的一幕,終而發出感慨:“百鳥朝凰,沒想到,老夫竟是算錯了她的命格。”


    “百鳥朝凰?軍師,你是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百鳥朝凰的景象?”


    傳說中的百鳥朝凰,從來隻在書中看過,沒想到他竟然也有一飽眼福之時,最讓他感到意外的事,這樣奇異的景象,竟是發生在雲晚歌的身上。


    這一切的一切,是否又在說明著什麽?


    “不錯,這就是所謂的富貴格,也就是:天命皇後。”


    說到此處,時利子亦不由激動,他算盡天機,但卻獨獨在雲晚歌的身上看走了眼,一直知道她的重要性,一直想要利用她的價值,豈料,她真正的價值,直到現在才被他所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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