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口人,輪流洗澡,大鍋的火,旺旺的燒到晌午後,才停止工作。


    換下來的衣裳,在小溪邊,堆成一座小山。


    簡休南是個沒做過事的,雖然弄草衣的時候,有林桃指點。


    最後做出來的東西,也不是很合身。


    林桃搓了兩根草繩,要往他胸口係到腰間。


    簡休南高舉著雙手,聞著林桃發間的植物香味。


    他第一次離林桃這麽近。


    也是第一次認真看清,林桃的模樣。


    雖說比自己大上幾歲,可模樣看上去,隻像個三十出頭的婦人。


    光滑微黑的皮膚,略帶英氣的劍眉。


    高挑如山峰的鼻梁,抿著一字的薄唇。


    與高挑的身段,搭配成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傲氣。


    就像是高山之巔的一塊瑰寶。


    冰冷刺骨,卻透著神秘的美。


    “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了!”


    林桃一句話,差點把簡休南嚇得魂不附本。


    “我、我、我又沒看你。”蹩腳的解釋。


    林桃在簡休南腰間打了個結。


    拍著手反問:“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知道,我指的是你在看我?”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簡休南語塞。


    平日轉速極高的腦袋,就像一下失去了動力源。


    它不動了!


    “啊?來了!”


    簡休南跑去張大山那,幫著三兄弟抗柴火。


    有人喊他嗎?林桃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又側頭單腳跳了跳。


    一定是洗澡時,耳朵進水了。她怎麽沒聽到有人喊他呢?


    中午吃的羊頭蔬菜煲。


    這個時候,也沒法再出去找食。


    林桃把昨天沒洗完的羊雜,還有沒清理的羊胃,拿去小溪邊。


    又讓張小胖和簡休南,把大鍋抬過來。


    清理幹淨胃的外表。


    丟進盆裏,拿刀刨開。


    綠黃色的,還未消化殆盡‘稀泥’,帶著一股難以言語的氣味。


    給了簡休南一記爆擊,直接又把他幹吐了。


    兩手捂著嘴,他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


    這是要清理的!林桃正在清理!


    然而下一秒,林桃反倒是把羊胃遞給張小胖。


    “你把這個清理出來。”


    那些黏稠混合物,都還在鍋裏。


    完了!簡休南覺著,以後這口鍋煮的任何食物,都不香了。


    他克製自己的想法,把臉轉向張小胖。


    大有眼不見為淨的意味。


    一向嘴饞的張小胖,一臉嫌棄的捏著鼻子,提著胃去一邊清洗。


    簡休南眼角餘光,瞥到林桃撈起鍋裏黏稠物。


    然後擠出黃綠色的汁液,把擠幹的草渣和羊屎堆到一塊。


    直到鍋裏看上去,隻剩下黃綠色的湯汁。


    簡休南已是兩眼滿滿的驚恐。


    他不知道,林桃是要他們吃鍋裏的‘湯’?還是堆的草和屎?


    然而無論哪種,都再次刷新了可接受的下限。


    自打和林桃不打不相識後,不!是被打相識後。


    林桃已經‘成就’了他生命中的很多第一次。


    他不想再落下,人生中第一次吃……屎的汙點。


    不!他不要!堅決不要!死也不要!


    簡休南沉浸在臆想中,瘋狂搖頭。


    好在最後,張小胖清理出來的羊胃和羊腸,被林桃放進鍋裏。


    簡休南不自覺的長籲一口氣。


    還好不是屎。


    然而下一秒,林桃拿了幾片樹葉,把羊胃裏的殘渣和羊屎包起來。


    簡休南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幹嘛呢?臉白得跟見鬼一樣!”林桃沒好氣的問。


    這小子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坐過山車的人。


    簡休南直搖頭,他不敢吭聲。


    林桃手也沒停。


    把之前扯迴來剝皮搓繩的藤蔓,快速的編成兩個大小相扣的鬥笠。


    然後把樹葉包著的那包‘玩意’,放進鬥笠底部。


    “奶?這是啥?”張小胖一臉嫌棄的指著問。


    林桃把‘鬥笠’放進溪水平溪的較深處。


    “我說過了,在深山裏,但凡能利用的東西,都不要浪費。哪怕是羊屎。”


    簡休南滿臉通紅。


    林桃是打算拿羊屎泡發後做給他們吃嗎?


    “嘔……”


    終於,到頭他還是沒忍住,吐了個稀裏嘩啦。


    林桃瞬間跳開,才躲過簡休南的噴射攻擊。


    一臉嫌棄道:“拿食喂你,還不如喂魚!浪費!”


    林桃喊張小胖幫著抬起鍋,繼續剛和的解釋。


    “羊屎包,或許能引來小魚小蟹。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嘔吐不止的簡大公子,聽到這句話。


    就如同服了止吐藥似的,瞬間就康複了。


    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拍著胸口。


    猶如劫後餘生般,長籲短歎的跌坐在地。


    祖孫兩迴到營地,林桃把綠黃色胃液倒在竹筒裏。


    陶鍋放迴火上,剁碎的羊雜,和著少許羊尾油一起炒。


    那股難以言語的氣味,吸引了周圍眾人。


    張家二老,尋著味道源過來。


    指著問:“你這又是要做啥?整得一股子怪味。我還以簡公子在營地吐了呢!那味,隨風飄十裏。”


    平日裏極少言語的文叔,都免強起身過來圍觀。


    “這是從羊的胃裏取出來的,奶說,要做好吃的呢!”


    提到好吃兩個字,甭管是啥,張小胖都是一臉期盼。


    “啥?羊胃裏的東西……也、也能吃?”餘氏把臉皺成了包子。


    羊雜炒去水份,林桃把羊胃液倒進鍋裏。


    加了水一起燉。


    放下炒菜的木棍,林桃說了句:“這啊!叫羊癟湯。”


    在四川和貴州的一些少數民族裏,這東西,可是上品!


    張小胖在一旁搭手,嘴裏還不停的默念著,林桃做的每個步驟。


    “奶,好吃嗎?”


    張小胖說話,都溢著口水的囫圇聲。


    “不僅好吃,還很補!去!去你娘那,拿鹽來放。”


    做完活的人,圍坐在鍋旁,看著那一鍋綠色的,難以形容的湯。


    打發走的張小胖,許久才迴來。


    苦著臉說:“奶,鹽就這點了。”


    攤開的小手心裏,就隻有那麽一小搓。


    看起來一克都不到。


    真是怕啥來啥。


    雖然這幾天外出,她已經很努力的尋找礦鹽(岩鹽)或是土鹽。


    終究從家裏帶來鹽,依舊沒能挺到,讓她找到替代物。


    把張小胖手心裏那點鹽,放進鍋裏。


    林桃拿了小刀,往旱廁方向去。


    好不容易清理好自己的簡休南,迴到營地,就看到林桃轉身離開。


    好奇的問了張小胖一句:“她這是要去哪?”


    “不知道呀!奶叫我拿鹽,可鹽沒有了。”張小胖一聳肩:“奶就走了。”


    眾人目光緊隨林桃。


    因為林桃去的方向,眾所周知,林桃去的方向,隻有……旱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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