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點頭。


    “咋的?讓她學了,掙了錢,不也是要養這個家!再說,她有個技藝在手,誰想娶她,禮金能少?”


    林桃心下哀歎啊!這人設太難搞。


    在林桃看來,最主要的是,二妮這丫頭,似乎運氣挺好。


    采藥人,頗講運術。


    許氏揪著二妮:“快,快謝謝奶!”


    就算能跟著村裏吳郎中,學些簡單的藥理醫術,也足夠改變二妮的人生。


    不至於像她一樣,幾兩銀子,賣進張家,受盡張大山的淩暴。


    連帶著娃離開張家,都做不到。


    “謝、謝、謝、奶。”一激動,二妮的舌頭又打結了。


    餘氏端來土豆。


    林桃這才留意到,張大山沒在家。


    “大山呢?”林桃問。


    “背著三叔去吳郎中那裏了。”餘氏說。


    林桃這才想起,早些囑咐過張大山,背老三去讓吳郎中看腿的事。


    七日眨眼既過,林桃一夜沒睡,後半夜將張大海叫醒。


    而老張家所有人,都起來了。


    一個個如臨大敵般的默不作聲。


    百姓常言,生不進官門,死不入地獄。


    一旦身陷官司,等於九十一生。


    老張家一家人來到縣衙時,天已大亮。


    曲寧早早就在縣衙門前等著了。


    “給曲掌櫃磕頭。”林桃說。


    張大海二話不說,跪地就是三個響頭。


    曲寧把人扶起來,隻說了兩個字:“安心。”


    縣衙大門一開,林桃領著張大山手舉等級腰牌而入。


    若是賤民,隻有跪在門前的份,而林桃作為七等民,是可以入院的。


    以前不是沒有賤民告官,可還沒等到問話,就跪暈在門前的比比皆是。


    衙役驗過等級腰牌,道了句:“五等民以下不可自訴,你們訟師可請好?”


    張大海焦急的看自家老太太。


    訟師他這隻是聽說過,見都沒見過。可想其珍貴程度。


    娘打小就疼愛他,應該會為他請吧?


    一想到最近老太太對他態度的轉變,張大海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請了,稍後就到。”林桃迴到。


    張大海長籲了口氣。


    娘沒變,娘還是疼他的。


    曹德仁大搖大擺的現身縣衙門前,手裏舉著他那塊刻著五的腰牌。


    見著院裏的張家母子,昴起頭,以鼻孔看人。


    “曹掌櫃自訴?”衙役問。


    曹德仁鄙夷掃了眼張家眾人,頗有氣勢的點頭。


    “雙方當事人已到齊,張大海你的訟師呢?”衙役問。


    曹德仁昴天大笑:“哈哈哈哈!就他?請得起訟師?”


    “有句話怎麽說的?”林桃沉思。


    “啊!狗、狗眼看人低!對對對!”


    “糟老太婆,老子今天讓你吃不完兜著走。這山刀子城,敢惹老子的,還沒生出來呢!”


    “哎喲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等級腰牌上刻的是一呢。”


    林桃這麽一說,門口看熱鬧的,嗬嗬直笑。


    “你……”


    被一個糟老太婆嘲笑,曹德仁高舉拳頭,撲身上前。


    “殺人了!”林桃後倒在地,兩腳向上那麽一踹。


    鞋底不偏不倚的,正中曹德仁那張大盤子臉。


    一聲悶哼,曹德仁血濺當場,鼻血如柱,那個噴啊!


    林桃一臉驚恐,縮成一團。


    “哎喲!別打我,別打我。”


    “老子殺了你!”曹德仁捂著噴血不止的鼻子,又要撲上去。


    門外看熱鬧的人都看傻了,打人的,血流不止。


    被打的,毫發無傷。


    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發生了啥?


    兩名衙役奔來,將曹德仁拉開。


    “曹掌櫃這是要藐視公堂?”


    “我……”曹德仁指著自己的,覺著說被打,丟了麵。


    氣不過,咬牙切齒道:“她……”


    衙役打斷道:“不是讓你們來逗嘴的。張大海,你的訟師呢?耽誤堂審罪加一等!”


    “且慢!”洪亮渾厚的聲音傳來。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白須華服老者,手中的等級腰牌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四字。


    衙役接過老者的等級腰牌,手顫抖不止。


    山刀子城,地處偏遠。四等民幾乎是見不到的!


    曹德仁額頭擰成了山巒。


    “一個七等民,怎麽可能請得四等民的訟師?其中定有假!”


    曹德仁指著老者叫囂起來。


    林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有一種狗,就是見了誰都得叫喚兩聲,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似的。”


    老者瞥了一眼曹德仁,不冷不熱的道了句。


    “你說老夫造假?信不信老夫告到你傾家蕩產!”


    “你……”


    衙役一把拉住曹德仁,恭敬的對老者道了聲:“先生請。”


    衙役的反應,就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曹德仁臉上。


    曹德仁豬肝色的臉上,五官擰成了一團。


    “天啊!那腰牌是真的?真是四等民?”


    “腰牌造假?找死呢?”


    “對對對!哇!那戶七等民,怎麽巴結上的?”


    “就是,我一個六等民,都沒這樣的道道呢!”


    “曹德仁這迴栽嘍!”


    “那可不一定!張家那三兒子,也不是什麽好鳥。”


    不出意外,張大海以往的斑斑劣跡,被曹德仁一一列舉出來。


    為曹德仁作證的人,也陸續登場。


    眾人口徑一至。


    縣衙門外看熱鬧的,也開始對張大海指指點點。


    輿論開始傾向曹德仁。


    張大海伸手拽著老太太的衣角,緊張得唿吸急促。


    林桃握著他的手,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手間的力道也加大許多。


    “因為他窮,這就是他偷盜你銀子的理由?”


    老者發問。


    曹德仁肯定點頭。


    “因為你富有,你就不會起搶奪他配方的心思?”


    曹德仁被問住了。


    他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索性不答,丟出句。


    “我又不是沒錢,想要配方買就是!他就不一樣了,窮成那樣,偷我銀子很奇怪嗎?”


    “恕老夫直言,張家並不窮。”


    “他不窮?”


    曹德仁強忍笑意,指著院中的張大山。


    “大人,您看看他們穿的都是什麽?那塊腰牌掛在那裏,都辱沒了腰牌。”


    “或許人家就喜歡舊布衣裳呢?”


    曹德仁拍腿大笑。


    “別說有錢人,就是普通的六等民,也沒誰穿成那樣吧!老先生,您去他張家看過嗎?”


    “三間茅草房,一個小破院,灶房還不如我家茅房。您管這叫不窮?”


    曹德仁笑臉未收,數落道。


    “大人可能不知道,張家這七等民,還拿孫女換錢。這事兒,王家壩子的老王頭可以作證。眼瞅著再有幾月就年末了,他老張家十一口子人,他拿什麽繳人頭稅?”


    曹德仁兩手一拍。


    “除了偷還能幹嘛?”


    縣衙門外的人也議論紛紛。


    “人頭稅繳不上,就得被削去等級。那不等於升戶籍的銀子白繳了!”


    “十一口人啊!一人兩百文,得二兩多呀!”


    “聽說他家兩孫女啊!賣了一個,也可以賣另一個,至於偷嗎?”


    “你傻啊!聽說這老太婆,一連坐地起價,拿老王頭的銀子生了崽,又敲人家竹杠!”


    “喔喲!這老太婆真會玩啊!以後想賣孫女,都沒人敢買了。”


    “嘖嘖嘖,這樣的娘,能教出啥好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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