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見陸呈川、答應照顧他,跟他迴星河港,這些都是喜禾在看到他之前沒有想過的。


    她跟在陸呈川身後,恍惚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答應。


    車門已經開了,喜禾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門邊的男人轉過身,“喜禾?”


    “我想知道,今天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既然決定了要有所接觸,喜禾覺得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畢竟在他們離開梁家之前,剛剛不歡而散,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陸呈川的目光飄向別處,他難道要說自己就是放心不下才跟過去的?


    恐怕也不會讓影響她一絲的想法。


    “關遇那個人不走尋常路,我是擔心你們應付不來。”


    喜禾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結。


    隻是她依舊沒有動,駕駛座上的阿成和陸呈川都在看著她。


    喜禾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後退了半步。


    陸呈川本就冷然的臉因為她的動作又拉下來半分。


    “做什麽?”


    喜禾的眼神溫靜,沒有他那麽大的反應,“我可以去照顧你,但是我有條件你現在要答應我。”


    陸呈川輕翹起唇角,拉扯出幾分帶著譏諷的笑容,“說。”


    “我會經常來看十七,直到他出院。”喜禾直接說:“這就是我要你答應的。”


    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氛,逼的人胸腔中唿吸的空氣一點點被擠出去。


    陸呈川深吸一口氣,“那個男人就對你這麽重要?關遇綁架你的那次是他帶走你差點出了意外你忘了?”


    “我沒忘,所以我也記得如果不是他我當時就會被蛇咬。”


    喜禾停下來,不想在已經過去的事情上和他爭吵,“你非要和我算的話,我欠他的人情最起碼一時半會兒也還不完。”


    陸呈川儼然已經被她氣到,連連點頭,說出幾個好字,彎腰坐上了車。


    喜禾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情愛中,先低頭的那一方會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而覺得慶幸,從而無形中向對方示了弱。覺得這堪比偷來的好運氣得之不易,也最容易從手中溜走,所以小心翼翼。


    喜禾明白,陸呈川也明白。


    縱使他知道喜禾現在或許是對他受傷導致的後果有那麽一點的歉意和內疚,他也是先低頭的那一方無疑。這個時候,喜禾是冷靜漠然的,她的一點妥協就是沙漠中的幾滴水,沒什麽用,但是足以叫人心生歡喜。


    陸呈川就是這樣,所以他再不願意,也隻得同意。


    畢竟和看望十七比起來,他覺得更重要的是讓喜禾待在自己身邊。


    即使這段時間無比短暫,即使她隻是單純的為了彌補一點抱歉之意。


    陸呈川闔上眸子,也認為她打開了一扇窗已經足夠讓他瞧見陽光。


    ……


    ……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來,工程的進度很大,喜禾幾乎快要記不起自己當初住進來時是個什麽樣子了。


    雖然是一樣的冷清,但是能夠讓人驚歎。


    隻有她和陸呈川下了車,阿成直接把車開到車庫。


    站在門前,陸呈川瞥見心不在焉的女人,出聲將她從神遊中拉迴來,“喜禾,開門。”


    喜禾先是看了看門,又望向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問:“密碼。”


    “沒有改。”


    喜禾低眸,打開了門。


    房子裏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搬離這裏時一樣,喜禾懷疑陸呈川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迴來住過。


    大概是她眼睛裏的情緒太重,陸呈川將她看透,便說:“迴家住之後我還沒有時間迴來過。”


    果然是她想的那樣。喜禾又恢複到之前的安靜。


    自己去收拾了一間客房,全程都在陸呈川的注視下。


    他以為她會說些什麽的,結果什麽都沒有,反倒讓他覺得不安。


    於是他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知道人就在這裏,也是可以放下心了吧?


    天早早的就暗了下來,陸呈川吃的藥裏有安眠的效果,沒有睡過去多久醒來時還是看見了滿室的黑暗。


    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他的大腦是空白的,這對他來說是很少有的情況,事實上自從喜禾那天在陸家用那麽極端的方法離開之後,他就經常會這樣。


    因為工程進度的問題,下午動了線路,外麵的燈這個時候都是暗的。


    冷清就像一張網一樣一點點收緊,將人包裹在其中。整棟房子都和黑暗融為一體,遠處的燈光似乎遙不可及,與這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越是黑暗,越是安靜,圍繞著星河港的海水拍打石岸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陸呈川下樓的步伐有些急切,直到來到了客廳。


    眼前是同樣的暗色,陸呈川的腳步慢慢的停下來,自嘲的笑笑。


    果然還是夢。


    撐著額頭,試圖以此讓自己冷靜下來,背後卻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都亮了起來,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冰箱裏沒有什麽食材,我就隻做了麵。”


    喜禾站在廚房門口,因為方便做飯所以隨手把頭發綁了起來,鬆鬆散散的束在腦後,隨性又自然。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隻讓皮膚更加的白皙,襯得整個人少了幾分冷淡。


    她不明白陸呈川此刻如此複雜的眼神是因為什麽,總不能是因為她做了一碗麵?


    喜禾壓根沒打算往這上麵想,屈指敲幾下門以作提醒,“你如果想吃別的話,就打電話去定吧,現在做也來不及了。”


    “不用,”陸呈川想也沒想的說,朝她走過來,“你不用親自動手。”


    “那還能讓你自己來?”


    喜禾反問,眼神在他受傷了的手臂上流轉,最後在他麵上停下來,“我也不會做太複雜的,麻煩,所以我自己來也是打發時間。”


    陸呈川的喉結微動,沉沉道:“嗯。”


    喜禾從他身邊走過去,“別耽誤了。”


    ……


    ……


    喜禾在這裏的確沒有什麽事可以做,大多的時候陸呈川不出現她就自己待在客房裏,殊不知陸呈川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而影響心情才不怎麽出現。


    他一邊想要看著她,一邊又擔心那樣會讓她不開心,最後還是決定少出現。


    原本程霽月打電話叫他迴陸家一趟,也因為今天的意外而打斷。


    陸呈川抽空向程霽月解釋了一番,他公開說要離婚的事情怎麽瞞也不可能瞞住,結果可想而知,程霽月根本就沒有給他機會,直接下達了命令。不論什麽事,不論有什麽原因,都要盡快給她迴去。


    這件事情的後果陸呈川一早就想好,所以他才會那麽做。


    別人都不理解,卓然是這樣,程霽月是這樣,或許喜禾如此。


    他隻是想澄清曾經那些附加在喜禾身上的負麵消息,他知道這樣也並不能改變曾經發生過的任何事,但是至少可以改變現在和以後。


    壓在她肩膀上的東西太多,有些早已深深的勒進皮肉,他不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一絲一毫,隻希望能給她擦藥,讓傷口不再惡化,能夠好的更快些。


    右手現在完全不能動,以致於陸呈川準備退職申請有些困難,稍一不注意就會牽扯到傷口。


    無比清晰的疼痛傳到大腦,刺激著他暫時不要分心去想喜禾的事情。


    隻有把擋在他麵前的事情解決了,他才能夠沒有阻礙的走向她。


    外麵傳進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像是煙花炸裂的聲音。因為隔的夠遠,再加上又是白天,所以並沒有看到到底是什麽。


    隻是接下來又一聲接著一聲,陸呈川確定了的確是煙花。


    忽而想起來這一年快到了頭,還有不到一個月的光景。


    以往這個時候對於陸呈川來說並不算什麽,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如此的漫長和難熬。


    手摸向桌角,碰到了煙盒又停下來。


    陸呈川推開椅子,升起要去找喜禾的念頭。


    隻不過剛出門,就看見喜禾站在走廊上,看樣子也是要過來找他的。


    陸呈川沒有說話,隻是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看。


    最後喜禾率先開口,“我要出門一趟。”


    “去醫院?”


    “順便去一趟工作室。”


    陸呈川這才發現她放在背後的手拿了東西。


    不動聲色的偏頭看過去,是一個保溫盒。


    心下已經了然,隨之而來的,是蔓延開的酸澀。


    一說話,嗓子啞啞的,“我叫阿成送你。”


    “不用了,我可能會迴來的比較晚。”


    陸呈川這下沒有說話了。


    喜禾狠狠心,“那我走了。”


    陸呈川就看著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扶著門的手臂繃著,在隱忍著什麽,最終重重的關上門。


    ……


    ……


    喜禾在家燉了湯,想著等下要去工作室,離十七住的醫院不遠,就找了保溫盒帶著湯順便可以過去看看。


    十七看見她,眼中的驚訝並沒有比做完手術發現她在這裏少,下意識的就要起身,被喜禾喊住才生硬的停下。


    “梁小姐……”


    喜禾把保溫盒放在床邊,說:“這個給你。我路過來看看,你不用太在意。”


    十七被說中,沉默著躺好,又不自在的對她說:“你做。”


    “不用了,我還有其他的事。你沒事了就行了。”


    “嗯,”


    男人鮮有的不知所措,餘光瞥見嶄新幹淨的保溫盒,無形之中給了他底氣,他抬頭看向喜禾,正要說話,喜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抱歉,”喜禾說著,接起電話,隻是聽了幾句就沉下臉,“她是小孩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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