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禾的唇角稍稍翹起,淡淡的笑,“江先生不如等願願醒了之後再問她吧。”


    江為止的唿吸倏地加重。


    看向病床上躺著的女人。


    而關遇相比之下要顯得冷靜不少,“她是被撞了?寧隨月在哪?”


    喜禾稍顯意外。


    這個男人這麽快就知道了,也對,說不定從祁汝願迴到京州之後就一直派人盯著她的動靜了。


    “寧隨月說是因為不小心起了爭執才發生這種事的。”喜禾的嗓音平靜的敘述,“不過我不信。關老板,依你看這件事要怎麽辦?”


    “喜禾。”


    江為止突然喊她。


    喜禾眼神平淡的看過去,“江先生有什麽話要說嗎?”


    “不需要他,這件事交給我。”


    手上輕拍歡歡後背的動作沒有停,喜禾的目光在關遇和江為止之間轉了轉,最後輕輕緩緩的說,“要不然這樣吧,寧隨月也不會跑,等願願醒來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決定也不遲。當然了,願願想讓誰幫忙或者需不需要幫忙,自然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關遇壓著眉,周身暗意很濃重。


    他西裝革履的,收拾的整潔又利落,可這個男人就是有那種暗黑妖冶的氣質。


    他在喜禾說完之後說,“不需要。”


    關遇濃墨般的瞳仁轉向喜禾,聲線醇厚,“如果有別人插手,梁小姐不會怪罪我吧。”


    別人。


    喜禾心裏清楚。


    如果他真的要動寧隨月,勢必要和陸呈川碰麵,而陸呈川這個男人,是她完全預料不到的一個因素。


    而且她覺得有很大的可能,陸呈川會插手。


    隻不過,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隻要不牽扯到她,她是沒有關係的。


    想到這,喜禾挽著清淡的笑意,“隻要不牽扯到我,我是一句話也不會多說的。”


    “那就這樣了,我會派人在這裏守著,先告辭了。”


    關遇高大的身影離開病房,似乎連帶著病房的空間都大了起來。


    祁母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不過她也聽出自己女兒的事情和別人有關。


    “喜禾,你知道願願是誰撞的?”


    “阿姨你放心,這件事是個意外,證據肯定會有的。您不用擔心,我會幫願願的。”


    祁母點點頭,臉上難過的情緒怎麽也化不開,“她爸爸出差去了,讓我一個人怎麽辦。我們祁家現在就這麽一個女兒了,發生這種事,我肯定要查清楚。”


    她抬頭看到江為止。


    她認識他,卻不知道他和祁汝願是什麽關係。


    “你……你是我們願願的朋友嗎?”


    江為止清俊的麵上有些動容。


    他看著祁汝願,沉沉的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來,“是。”


    喜禾是唯一一個知道內情的。


    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喜禾說,“阿姨,我在這裏看著願願吧,您先迴家,她醒了我再通知您過來。反正我一個人在這裏也是看,您在這裏身體會吃不消的,得不償失。”


    祁母抹了把眼淚,“那我就迴去讓傭人做點飯過來,麻煩你了喜禾。”


    “不麻煩,您路上小心。”


    勸走了祁母,江為止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在這間醫院認識的人告訴他接了一個病人叫祁汝願,才趁著沒事請假出來的。


    現在醫院那邊有事需要他迴去。


    掛了電話,江為止神情凝重,還沒和喜禾說話,喜禾就先他一步開了口:


    “江先生有事就去忙吧。”


    江為止捏著手機,最後看了看她懷裏抱著的小女孩和病床上的祁汝願,“那麻煩你她醒了之後告訴我一聲。”


    喜禾點點頭。


    房間裏的人走的差不多,喜禾抱著歡歡在沙發上坐下,看向段征,“真是不好意思啊,耽誤你這麽長時間。你先走吧,下次有時間我再請你吃飯。”


    段征無所謂的搖搖頭,“沒關係,我也沒事要忙。”


    他低頭看著手表,“你現在也走不開,我去下麵買點吃的過來吧?”


    “那這樣吧,你也沒吃飯,出去吃過再幫我帶點粥迴來好了。”


    喜禾是想著歡歡。


    小姑娘下午肯定嚇壞了,一直不肯離開她。


    哭了這麽久,這麽小的孩子也餓了。


    段征看了看歡歡,答應,“那好,我會盡快迴來的。”


    沒了什麽聲音,歡歡趴在喜禾肩膀上很快就要睡不睡的了。


    喜禾發現之後就輕手輕腳的抱著她在房間走著,很快小孩就睡著了。


    把她放在沙發上,喜禾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上,看著她好一會兒確實熟睡了,才離開了病房。


    ……


    ……


    最早離開病房的關遇在停車場等著。


    他倚著車上在抽煙。


    腳下掉了兩三個煙頭,他才隔著青白的煙霧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人。


    身邊的人也看見了,說,“老大,那個女人來了。”


    關遇緩緩吐出煙霧,被輕輕嫋嫋的籠罩著,停車場的燈光不甚明亮,隻覺得神秘又危險。


    他站直了身體,骨節分明的手夾著煙,“陸先生,別來無恙。”


    陸呈川自然也注意到他。


    聲線略沉下去,“關老板。”


    兩個男人的碰麵交鋒,卻讓陸呈川身邊的寧隨月大變臉色。


    她認識他。


    誣陷冤枉她父親的那個人,是他手下的。


    當然,關於他的傳聞,她自然有耳聞。


    一個一窮二白的人被上流社會的名門駱家收養,後來整個駱家衰敗,他手底下掌握著京州地下將近一半的勢力,卻從來不主動沾手,明麵上辦了京州最大的奢侈品企業。


    寧隨月對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做事利落又狠,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她覺得戰栗。


    手握成拳,寧隨月低下頭,克製著心裏翻湧著的情緒。


    關遇碾滅了煙,似笑非笑,“你我之間也不用多說,我是找她的。”


    他大手一指,準確的落在寧隨月身上。


    陸呈川的唇角掀起弧度,“做事需要講究證據,關老板自然也懂這個道理。”


    “不用證據。”關遇雙手抄兜,“阿想,告訴陸先生,今天下午你看到了什麽。”


    被他換做阿想的男人從身後走出來,指指寧隨月和寧榮,“下午我在青貿商場的停車場看見這位小姐和這位女士堵住祁小姐,之後發生了爭吵。祁小姐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們開車從後麵撞了上去,後來才送她們來醫院。”


    手下陳述完,關遇偏過頭,“實話告訴陸先生,阿想是我派去跟著願願的,所以她們發生的事,他全部都看見了。”


    “既然是商場的停車場,那就應該有監控,”陸呈川神色淡漠,連聲音也是如此,沒什麽起伏,“這種事,就交給警察來做。”


    他隨意的一句話讓寧隨月緊張起來。


    她自己知道情況是什麽樣的,如果警察介入,那事情就會鬧大。


    她才好不容易安定下來。


    這麽想著,寧隨月想去拉陸呈川的衣服,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麵的關遇又說,“監控錄像已經被我拿走了。”


    陸呈川的眸色變得深邃起來,“關老板這是想自己出手麽?你為了別的女人做這些事,駱小姐不會介意麽?”


    他提到駱聞溪。


    關遇有些細微的變化,“那陸先生做這些,梁小姐知道嗎?比起我,似乎陸先生更嚴重一些。”


    “呈川是我們隨月的!什麽梁小姐什麽的,她再怎麽嘚瑟也改變不了她是個惡毒的女人!”


    寧榮之前聽的迷糊,可這些話她卻知道,當即這麽喊出來。


    又頗有些破罐子破摔,“你有證據怎麽還不讓警察來抓我們?在這唧唧歪歪,費什麽話!”


    寧隨月十分不耐煩的拽住她,“媽,你說什麽呢。”


    “我說錯了嗎?難道你要把呈川拱手讓人?!”


    完全說不到一塊去,寧隨月隻好拽著她不讓她再說下去。


    關遇嘲諷的笑開。


    陸呈川眼神淡淡的睨了她們一眼,“隨月,帶阿姨先走。”


    寧隨月看了看現在的情況,最後還是咬咬牙拉著寧榮走了。


    看著她們離開,關遇也沒打算爛。


    他的視線小幅度的移開,語氣卻不變,“陸先生幫著這樣的人很辛苦吧?以前要幫她們抓兇手,現在要幫她們解決爛攤子。”


    陸呈川語調緩慢,不鹹不淡的,“我想關老板誤會了,以前我抓人,隻是為了公事而已,並不是你以為的私情。”


    “這樣,那陸先生應該早點說的,這樣梁小姐就不會誤會你了。”


    男人身形一僵,側過身去就看見從柱子後麵露出半個身子的喜禾。


    看起來已經在這裏有一會兒了。


    喜禾額前的碎發掉下來,她從柱子後麵走出來,抬手把頭發撩到耳後。


    雲淡風輕的說,“關老板,我有事忘了跟你說。”


    她正準備從陸呈川身邊走過去,手就被拉住。


    喜禾不得不停下腳步。


    揚起臉看著陸呈川,唇邊綴著星星點點的笑意,“陸先生,你還有什麽事?”


    陸呈川垂著眼睫看她,“我有話要跟你說。”


    “不好意思,我要先和關老板把事情說完。”


    她掛著冷淡又疏離的笑容,連用詞都是如此。


    陸呈川放開手,“我等你。”


    他真的有打算在這裏等著他們說完話。


    喜禾走到關遇麵前,三言兩語,兩個人上了車。


    陸呈川點了支煙抽,一根煙結束,車門也打開。


    喜禾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邊和關遇道別。


    從降下來的車窗,關遇和陸呈川說話,“陸先生,再聯係,今天就先走了。”


    這裏本就不是說話談事的地,陸呈川也沒打算在這裏就把事情說個清楚。


    喜禾迴到陸呈川身邊,笑容依舊淺淡,“陸先生,你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不過最好不需要太多時間。”


    歡歡還在病房裏睡著,萬一醒了找不到她會很麻煩。


    剛抽了煙的男人身邊還有淡淡的煙草味,他的嗓音似乎也被煙草浸染,低沉又暗啞的。


    “你和關遇說什麽了?”


    喜禾樂了,“難道說什麽還要和你報備麽?”


    “隨月的事,你不要插手。”


    喜禾的笑意更深了,可這笑意隻是浮於表麵,“願願是我的朋友,她出了這種事我怎麽就不能管?陸先生不要太不講道理。”


    “她的事情除了你也可以解決。”


    “陸先生這麽要求我,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提同樣的要求?”


    陸呈川望進她的眼裏,如墨的瞳仁一動不動,“你可以,但不是現在。”


    喜禾心裏的一根線兀地鬆開。


    她勾著笑容,環著手臂,“那你放心好了,我隻是跟他說這件事不要被別人知道了,能全部封鎖就不要透露任何一點。”


    “這件事,查清之後是隨月我不會插手,但是如果不是,我不會視而不見。”


    喜禾輕輕的笑開。


    她是不是該慶幸,他還是分青紅皂白的這個時候?


    不過……


    “恐怕陸先生會失望了,這件事,跟她脫不了關係。”


    陸呈川的目光飄到他處,不緊不慢的說,“要等查清楚才能做決定。”


    “好啊,那就等著。”


    喜禾說著就想走,陸呈川平平靜靜無波無瀾開口,“關遇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腳步停下來,喜禾說,“是啊,聽見了。”


    她好看又明亮的眼睛彎起來,“那陸先生以後會不再調查清則麽?”


    既然不是為了寧隨月才去調查當年的事情的,梁清則沒有什麽錯,就不會再找上他了吧?


    可喜禾這個念頭還沒有持續太久,就被男人給打迴原地。


    “他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陸呈川看著她,又補充道:“隻要他有嫌疑,就不會停止對他的調查。”


    “哦?”喜禾挑著眉,表情恣意,“那陸先生調查到什麽了麽?”


    陸呈川清冷的嗓音,“你不用這麽說話,有沒有要看他自己。”


    有第幾輛車過來了,喜禾也突然沒了興趣,“那就不耽誤,先走了。”


    喜禾的步伐有些快,她能察覺到男人在背後看著她。


    直到拐了彎,喜禾才停了下來。


    左邊的胸口裏跳動的動靜很大。


    她伸手捂住心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陸呈川要幫寧隨月沒什麽意外的,什麽都不做才不是他的風格。


    他要幫,她要理,不管衝不衝突,這件事她是不會放任不管的。


    寧隨月做出這種事十之八九不是意外,更何況當時還有歡歡。


    小姑娘頭上包紮著的紗布都看見了。


    喜禾最厭惡這種人。


    重新迴到病房,歡歡還在睡著,祁汝願也還沒醒。


    喜禾去衛生間洗了一條毛巾,給歡歡擦了臉和手,段征這個時候也迴來了。


    拿了兩份食盒。


    他動作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我幫你隨便買了點其他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謝謝了。”


    “對了,你晚上要在這裏一直看著麽?”


    他迴來的時候看見門口兩邊有人把手,應該就是關遇走時說要留下來的人。


    現在已經快九點了。


    喜禾把粥留下,等歡歡醒來喂她,邊說,“應該吧,阿姨又熬不了夜,更何況還有她。”


    喜禾說的是歡歡。


    “那不然我陪你吧。”


    “不用了,今天已經耽誤你這麽多時間,而且外麵不是有人在嗎,又不會不放心。”


    她拒絕的這麽徹底,段征也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什麽。


    看著她吃了點東西,正準備說先陪她一會兒,祁母就來了。


    喜禾接過祁母帶來的東西,對段征說,“你就先迴去吧,開車小心點。”


    段征最後還是把話咽迴去,點點頭。


    喜禾沒讓祁母在這裏待太久,在醫院住什麽的也不方便,十點多左右就讓她迴去了。


    臨走的時候才說明天早上再過來。


    祁汝願一晚上沒醒,歡歡倒是睡睡醒醒好幾迴,喜禾整晚都在注意她們母女倆。


    到了早上,祁母過來,她才準備迴去休息休息。


    歡歡不想走,喜禾就囑咐她不要亂跑要聽話,才離開。


    整個人都精疲力竭,喜禾打了車迴家,簡單的洗了個澡,連飯都沒吃倒頭就睡。


    還沒過半個小時,喜禾又被手機吵醒。


    祁母在電話裏驚慌失措,“喜禾,願願和歡歡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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