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那山


    那山,本不能稱作山,隻是一個大一點兒的土堆。


    為了迎娶蘇州的小妾,楊半城特意在南城外貓眼河旁修了個外宅,在貓眼河旁新開了條河道,清澈的貓眼河水在楊半城的外宅裏轉了一圈,再迴到原來的河道。


    外宅中間挖了個湖,湖不大,僅僅供一條花船劃櫓蕩漿。


    土生金,張鐵嘴說挖出來的土不能隨便丟棄,立於家宅之內,多福多金。


    外宅西麵有個荒廢的廟宇,供奉著說不上名的神仙,少了支胳膊,騎著老虎拿著鋼鞭卻不是趙公明,沒有鎧甲隱約看見婦人才有的*房,不知道是誰家的壞小子,在上麵畫著歪七扭八,奇奇怪怪,讓人臉紅的圖案。


    楊半城親自去廟宇,像模像樣的燒了柱香,大手一揮,棒子鋤頭下去,廟宇徹底成了瓦礫,神像倒下之時,幾隻老鼠吱吱四散逃命。


    外宅的大牆向西擴了五十丈,將那挖出來的土整個包住,管家老何為討主人喜歡,特意叫人把土堆成個元寶狀,還找東林學院的葉舉人題字:金山!


    楊半城果然歡喜,隻是覺得縱是一座金山,也不過是一個金元寶,張鐵嘴屁顛屁顛地爬到土堆半腰,桃木劍一插,就是這兒!楊半城找了七七四十九個童男,在那地兒用玉石修了個圓的魚塘,金魚遊來遊去,名曰:聚寶盆。


    蘇州的小妾甚是爭氣,第二年八月十五,便給楊半城添了一個千金,年過半百的楊半城自是歡喜,在外宅大宴賓客,張鐵嘴算著王家千金的生辰八字,一口斷言是千歲娘娘命,得了五十兩雪花白銀。


    一片恭喜之聲,楊半城興起,吩咐奶媽將千金抱了出來,大紅繈褓中的嬰兒臉蛋兒粉撲撲,天生的美人胚子,大眼睛閃亮,很是討人喜歡,讚美之聲再次,楊半城紅光滿麵,還沒笑出聲兒,嬰兒像是受了驚嚇,大聲啼哭,聲音之大,震耳欲聾。


    奶媽忙接過繈褓,拍哄皆無濟於事,楊半城怕掃了來客的興,忙吩咐奶媽將孩子抱走,奶媽未到門口,被一個孩童攔下,非要看看小妹妹怎麽哭了,說也奇怪,嬰兒頓時停止哭鬧,咯咯地竟笑出聲來。


    賓客皆隨著楊半城跟了過來,嬰兒看著孩童,隻是笑,再無哭鬧之意,孩童看到嬰兒也很是歡喜,將手裏長著盛開的桃花的樹枝交給旁人,伸手要抱。


    張鐵嘴看到桃花,忙問,從何而來,孩童說從金山上,聚寶盆旁的桃樹上折的。


    葉舉人低聲嗬斥,休得胡說!八月天氣,哪裏來的桃花盛開。


    嗬斥後,眾人皆望葉舉人,怎是胡說,盛開的桃花,生生的擺在了眼前,管孩童何幹?


    出的廳堂,眾人到了金山腳下,半山腰,聚寶盆旁,真生著一棵桃樹,粉白的桃花,開地正豔。


    叫來了花匠,皆不知情,隻說八月十四上還上山除過草,不曾看到什麽桃樹,也沒有人將桃樹移栽過去,更不知八月桃花開是何緣故。


    眾人頻頻稱奇,還是東林書院的老學究道,桃木,自古長壽辟邪,好兆頭,好兆頭。眾人附和著,稱楊半城雙喜臨門。


    楊半城有些遲疑,看著張鐵嘴,問:好兆頭?


    張鐵嘴低著頭,應承著:好兆頭,好兆頭。


    聽了張鐵嘴的話,楊半城才又歡喜,遂給千金定了小名為:桃花。


    提到了名字,又想起了葉舉人,葉舉人師從太傅,幾次太傅欲引薦其入翰林院,皆因其不思功名而作罷。


    葉舉人也不推辭,迴到廳堂,早已有人準備好文房四寶,略加思考,毛穎舞動,先將楊半城所起的“桃花”書於右上,後將“楊小玉”三個字落於左下。


    看到是“小玉”,楊半城麵露慍色,自己雖不敢說是“富可敵國”,也被稱有“半城隻富”,女兒怎麽成了“小家碧玉”了?這個葉舉人也太過不知趣了。


    廳堂內一片寂靜,麵麵相覷!


    張鐵突然嘴拍手稱妙,楊半城問,妙在哪裏,張鐵嘴道:貴千金生辰八字,以如皓月當空,唯懼金烏之輝,欲與天比高,難免烏雲遮蔽,玉乃石靈,關鍵是在這小字,小玉,玉已琢,無暇,與天上明月相互對應,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天地交#$合,上合天意,下符人生,真乃奇妙之極,我小老兒鐵嘴鋼牙幾十年,竟能遇到如此妙事,此生足矣啊。


    張鐵嘴的神鬼學說,讓幾位老學究頻頻點頭,葉舉人更顯洋洋得意,楊半城終現喜色,連聲稱謝,遂吩咐下人,酒席開始,拉著葉舉人入上座。


    經張鐵嘴當眾稱讚,被楊半城奉為上賓,葉舉人有些飄飄然,斛光交錯,日漸偏西,才想起同來的兒子,楊半城吩咐下人尋找,不想到了後宅方找尋到,孩童跟隨奶媽,一直陪在楊半城千金身邊。


    葉舉人深感失禮,匆忙中告辭,領兒子出門。剛出大門,與埋頭往裏跑的張鐵嘴撞了個滿懷,張鐵嘴道了幾聲“得罪”,往裏走了幾步,站定,打了個唉聲,一邊搖頭,一邊唉聲歎氣地慢步往家走。


    葉舉人問:何故如此?


    張鐵嘴忙道:無事,無事!


    話說張鐵嘴迴到家後臥床不起,大夫診治,開方煎藥,過了三個月才略有好轉,可緩步卻不能人言。“張鐵嘴”的招牌也被他兒子摘了,再沒掛出來。


    據他兒子說,張鐵嘴迴家後,一直念叨著;“否,是兇兆啊!否,是兇兆啊!”


    (二)那水


    那水,本被稱為河,隻是流淌地少。


    為了迎娶蘇州的小妾,楊半城特意在南城外貓眼河旁修了個外宅,在貓眼河旁新開了條河道,清澈的貓眼河水在楊半城的外宅裏轉了一圈,再迴到原來的河道。


    外宅中間挖了個湖,湖不大,但足夠一條花船劃櫓蕩漿。


    花船停在荷花叢中,荷花叢連著觀荷亭,觀荷亭下坐著一個女人,女人呆呆地望著花船的倒影……


    家道中落,委身楊半城為妾,倒也不委屈,年下到老宅拜見正房夫人時,見老宅遠不及外宅奢華,己所差的,不過是個名分,命已如此,還妄想什麽。


    老爺雖年過半百,身體依然威武,洞房花燭夜,似要吃人,破#$瓜痛楚,若本已嬌嫩的身軀被厲斧由下#$體劈開,本意歡笑討老爺歡心,怎奈淚珠兒如泉湧出,不能自己。下#$體更是如天葵初至,臀#$下那方蘇州絲綢早已辨不出原本的白色。


    是她哭的厲害,老爺喚來了家內的大夫齊婆,齊婆給她處置時,她幾近昏厥,隱約聽見齊婆說著,老爺長紅,大吉大利。


    老爺笑的很開心。


    老爺很少迴老宅,吃了晚飯就會擁著自己,寬衣解帶,行禮於周公,禮數行的多了,倒也不再恐懼。


    那日早,怎得看到燕窩粥想吐,老爺頗為緊張,喚來大夫,大夫號過脈後,對著老爺躬身施禮: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有喜。


    老爺自是歡喜,特別安排齊婆日夜跟隨,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每日噓寒問暖,隻是不再近她的身,她也難得落個清閑。


    每日坐在花船裏,身體隨著船兒在湖中輕輕搖曳,偶爾興起,讓人將船從湖的一邊擺到另一邊,隻有區區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她也似身迴江南。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女兒呱呱墜地,接生的齊婆說,是她整天靠著水,吸收太過水的寒陰之氣,從肚皮形狀看,本應是公子。


    老爺看是女孩竟出奇的歡喜,不但大宴賓客,更是請府上最為博學的葉舉人賜名,嫡出的二公子也不曾享受如此待遇。


    聽丫鬟小菊說,女兒出生後,金山上聚寶盆旁長出了一棵桃樹,還開滿了桃花,女兒就這麽取了小名桃花。


    她不喜歡桃花,她的小名就叫桃花。


    她這個桃花並不吉利,十歲那年,父親丟了官,迴鄉經商也屢屢折了本錢,母親突得急症撒手人寰,最後竟要父親大人與大哥在街上賣字賣畫,以此生機。


    那一年,她,年方二七。


    有了女兒桃花,老爺的生意倒是越發的興隆,不但京城開了錢莊,還在蘇州開了家綢緞莊,交給父親和大哥打理。


    老爺很少迴老宅,吃了晚飯就到書房,不再近她的身,她也樂得清閑。


    女兒桃花自小夜裏喜歡哭鬧,交予奶媽,三個奶媽常抱怨女兒夜裏貪吃嘴壯,有時竟將其乳#$頭吮出#$血來,加了些銀兩,吃了些滋補的食物也就罷了。


    女兒桃花自小白日貪睡,唯有葉舉人的少爺來了歡喜,便常用家裏的轎子將葉舉人的夫人接來,談論談論“列女傳”,葉少爺隨著葉夫人同來,看到女兒,竟也少了孩童的頑皮,端詳著女兒桃花,曰:美。


    女兒似懂其言,常笑。


    或是真如齊婆所說,孕時吸收太過水的寒陰之氣,身體越發的羸弱,補品吃了不少不見什麽效,受不得熱氣,坐在花船靠著湖水方舒服些,齊婆說,身體冷寒之氣更甚,老爺說,夫人喜歡,由她去吧。


    不知不覺,女兒三歲,葉家少爺入私塾開蒙,桃花常會嚷著要少爺哥哥,晚飯間,曾試著提到葉家少爺與女兒的事,老爺言:張鐵嘴算了,我女兒為娘娘命。她便再不提此事了。


    那日,奶媽該死,竟讓女兒桃花趴在船邊,桃花伸手欲采蓮,自己還未來得及起身製止,女兒桃花已一頭栽了下去,她驚叫著爬到船邊,女兒竟被那蓮花托著,不曾沾到半點湖水。


    將女兒抱上船,眾人依然驚魂未定,蓮花竟能托著小姐固是奇怪,眾人倒不敢聲張,怕視小姐為掌上明珠的老爺責怪,從此,她就再不上花船,隻在觀荷亭,觀荷。


    老爺年紀漸大,全無有夫妻的恩愛,守著日漸長大的女兒,一輩子當如此了。


    女兒倒是越發的漂亮,畫中王母娘娘的玉女,也不及女兒千百萬之一分。


    那年七月十四,時已二更,沒讓丫鬟陪同,悄悄到了湖邊,燒些紙錢,放盞河燈,希望陰間的母親可以收到看見,思母之切,傷感滿於胸口,不由落淚連連。


    此時湖上竟傳來笑聲,心中不由一驚,抬眼望去,花船飄在不遠處湖麵,幾盞燈籠照著明亮,甲板上一男一女,如犬交尾狀連在一起,男子是自家老爺,那女子竟是花船上燒水的丫頭。


    內心頗感羞辱,老爺不近自身也就罷了,居然和如此粗俗不堪的女人行苟且之事,而且麵露悅色,甚是陶醉,羞惱間欲發作,怎見女兒桃花不知何時立於身後,望著花船。


    女兒張口欲問,忙攔住,不由分說,拉著女兒迴房,怕女兒沾染汙穢之氣,令奶媽給女兒沐浴,自己伏在床#$上,悄然落淚。


    第二天,聽丫鬟小菊說,花船上燒火的丫頭不見了,心想定時老爺看到她燒紙的火光,發現了自己,羞於廉恥,將那丫頭趕走。


    管家老何倒頗為認真,帶著幾個家丁四處尋找,過了午時,楊半城聽老何迴報,距家宅西四十裏的山上發現了那丫頭的屍體,屍體已殘缺不全,想是半夜出走,被野獸所害。


    楊半城吩咐老何給那丫頭的父母送了五兩銀子,老何對其父母言,雖丫頭係與人私通出走為野獸所害,但楊老爺宅心仁厚,送五兩銀子,予以藉慰。


    丫頭的父母自是感恩戴德,埋怨女兒的不是。


    死了人,諸多不吉利,老何找了雲龍觀的觀主司馬道爺做場法式去去晦氣,法台就搭在湖邊,司馬道爺身著八卦仙衣手持桃木寶劍,跨罡步鬥口念動咒語,對著四方參拜,拜到西方時,抬頭望見金山上那棵桃樹,忙將桃木劍收好,脫了仙衣,道:小道法力淺薄,無能為力,得罪,得罪!說吧不理眾人,向外就走。


    未走多遠,奶媽抱著小姐桃花過來,小姐桃花看了司馬道爺,曰:完了?


    司馬道爺聽小姐桃花言,抬眼望去,小姐桃花滿口血紅,直驚得“媽呀”一聲,跑了出去,跑的匆忙,道冠都掉到街上。


    老何問奶媽,小姐為何滿口血紅?


    奶媽答:偷吃了夫人的胭脂。


    話說司馬道爺跑迴道觀便得了失心瘋病,用頭打碎了三清神像後絕氣而亡,雲龍觀的道士也如倒了樹的猢猻,投靠別處的投靠別處,還俗的還俗。


    據還俗的道人說,司馬道爺用頭擊打三清神像時,一直念叨著:“殺,饒命啊!殺,饒命啊!”


    (三)那女人


    那女人,應該被稱為夫人,隻是不知道是誰家的夫人。


    月亮恰到好處地照過來,燈下看美人自古有之,隻是有些刻意的做作,在天賜的月下呢?


    一個女人。


    一個漂亮的,女人。


    一個漂亮的,赤#$裸的,女人。


    一個漂亮的,赤#$裸的,沐浴中的,女人。


    七月十五,道家之中元,佛家之盂蘭盆。


    不知怎地,剛過了初更,桃花就哭鬧個不停,嚷著要哥哥,楊半城愛#$女心切,打發老何拿著自己的金葉子名帖,懇請葉舉人應允,葉家少爺過來陪陪桃花。


    葉家夫人本不同意,七月十五出門不吉利,何況那楊家還剛死了人,怎奈丈夫礙於楊半城的情麵應允了下來,也隻得叫醒兒子,穿衣梳洗,自己也打扮一下,陪兒子一起過去。


    一個婦道人家,夜半去他人府裏,這成何體統,夫人像是鐵了心,葉舉人也就隨著過去。


    葉夫人帶著葉少爺直接去了內宅,楊半城早已備好了西域胡商的葡萄美酒,口上說著,夜半手癢,特邀舉人過來一較棋藝。


    說也奇怪,看到葉少爺,桃花破涕為笑,拉著葉少爺到了書房,鋪上宣紙,寫了大大的“葉”字,道:哥哥,小玉會寫你的名字。


    葉少爺被睡夢喚醒自是沒有精神,對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也不感興趣,葉少爺不高興,桃花也撅起了嘴。


    不知道誰家放起了孔明燈,晃晃悠悠從窗口閃過,葉少爺來了興致,拉著桃花跑了出去,孔明燈越飄越高,最後竟飄到了金山的山頂上。


    哥哥,那樹上有個桃子。


    哪裏有?騙人!


    真的,我看見了。


    我怎麽看不見。


    我真的看見了,哥哥,你幫我摘來。


    我去看看,要是沒有,看我不打你屁屁。


    繞過那水,爬上那山,就看到了那女人。


    一個漂亮的,女人。


    一個漂亮的,赤#$裸的,女人。


    一個漂亮的,赤#$裸的,沐浴中的,女人。


    葉少爺年方九歲,竟也把持不住,走到聚寶盆邊,魚皆沉到了池底,不敢靠近那女人的美豔。


    那美婦似也受了驚嚇,慌亂中將身體埋於水中,池本不大,雙肩露在外麵,肩頭圓潤,似羊脂玉雕琢,白皙近透明,不帶一絲瑕疵,與月的冷豔相比,多了些暖情。


    葉少爺直愣愣地看著那婦人,似丟了些魂魄,婦人看是個黃發垂髫,心略寬了些,心裏暗是埋怨自己,如此大意,沒察覺有個人來,可這幼兒,呆呆望著自己的皮肉,怎沒個陽騷#$味兒呢。


    想著,自嘲的抽了幾下鼻子,這時方覺陽騷#$味濃烈,臉色更變,抬眼朝高處望去,一盞孔明燈,像是被什麽吸住,停在了山頭的空中。


    婦人輕蔑的一笑,雕蟲小技。竟然不再避諱,從池中起身,隨手一拋,一條金魚搖頭擺尾飛了過去,穿破了那孔明燈,孔明燈似斷了線的風箏,跌落下了,順著山坡往下滾,成了個火球。


    山頭一聲吼叫:又是你!被發現了。


    怎知是我?


    你還狡辯,你看你褲襠鼓的!


    你還說我,你褲子裏是啥!


    那是道爺的法寶水火棍。


    說也怪了,沒了那孔明燈,山頭多了三個人,一個道士一個書生,一個紅襖綠褲子的女童,道士背著寶劍,書生搖著折扇,女童手裏拿著弓箭,身旁地下放著個大口袋。


    婦人慢慢從池中#$出來,葉少爺雖然失魂,身手卻利落,從桃樹上取下掛著的羅裙,雙手捧給婦人,婦人微笑著,摸了摸葉少爺的臉蛋,道:你叫什麽?


    葉飄。


    葉舉人的公子?


    恩。夫人……


    叫我李夫人吧。


    那道士已到了池邊,探手取劍,劍乃精鐵所製,非桃木。


    李夫人邊著羅裙邊道:小輩想以卵擊石?


    道士也不答話,那劍硬生生朝婦人頭頂劈來。


    婦人輕伸右手,僅用二指,夾住那劍鋒,道士的劍如在婦人手指上生了根,進不得,退不得。


    此時的葉少爺倒似還了魂,上前一步,指著道士:你這出家人好生無禮,怎可對李夫人如此?那故作老成做派,甚是可笑。


    李夫人側目,朝葉少爺微微一笑。


    一笑傾城!縱是葉少爺年少,也經不住如此的銷#$魂!張著嘴巴,癡癡呆呆地恍惚。


    那一笑間,道人的左手多了把匕首,刺向李夫人胸口,匕首不足半尺,通體斑斕,兩人距離三尺有餘,那一刺本可笑,怎知那匕首竟隨風增長,待婦人發現,匕首以到眼前。


    婦人不由叫道:噬魂!


    電光火石間,匕首穿過婦人胸口,那碧藍,在月下,閃著詭異。


    婦人的胸口,無血。


    山上的女孩看的仔細,彎弓搭箭,頗為些大將風度,隻是那箭,不偏不倚,正中道士臀#$部。


    道士不由大叫,你偷吃狗肉了?


    女孩答:喝了口湯。


    道士吼著:掃把星!


    書生忙搶過弓箭,將折扇掛在箭頭,一箭射#$出,沒射#$到婦人,倒是射#$到了桃樹,桃樹似幹柴落了火星,火焰騰空。


    山下一片喧嘩,幾十人朝著山上跑,跑在最前的,是抱著桃花的奶媽。


    葉少爺似夢中驚醒,四下看,隻見那道士,如木雕一般,一手寶劍一手匕首,哪裏還有什麽婦人,桃樹的火大,甚是灼熱,靠著聚寶盆的桃枝上,還真掛了一個桃子,葉少爺劈手捋到懷裏。


    到了池邊,奶媽已氣喘籲籲,將小姐桃花放下。


    桃花看到葉少爺,依舊歡喜,葉少爺將桃子遞過,道:給你桃子。


    桃花接過,謝謝哥哥。


    葉少爺四下找尋著,李夫人,怎就生生的消失了呢。


    桃花道:找什麽?


    葉少爺道:剛才這裏有個洗澡的夫人……


    桃花聽他找的是女人,臉上頓沒了笑容,把桃子抵到葉少爺嘴邊,道:你的桃子你先吃!


    葉少爺剛張口嘴,拳頭大的桃子竟似有靈性,一股腦鑽到葉少爺的嘴裏,不知怎地,葉少爺竟生生咽下。或是噎住,葉少爺一頭栽倒,翻了白眼。


    看了金山上有火光,楊宅的護院一股腦地湧到山上,一個中箭站著不動的道士,一個躺在地上死過去的葉少爺,可笑的是山頭有個紅襖綠褲子的丫頭,拚命拉著地下一個大口袋要走,打開口袋,裏麵是宅子裏的金銀細軟,足有百斤。


    道士和那丫頭被送到了官府,道士倒也老實,將盜取楊半城家宅的事情交代個明白,連同那丫頭暫時收監。


    葉少爺被抬到了內宅,如死人一般,找了好些大夫竟也無能為力,讓葉舉人準備後事。


    葉夫人撲在兒子身上痛哭,埋怨丈夫不該這兒日子帶兒子出門,葉少爺也唉聲歎氣。


    孩子總不能死到人家房裏,葉舉人葉夫人馬上要帶孩子迴家。


    楊半城深感愧疚,小姐桃花不知發生了何事,開始還笑,看到葉夫人帶葉少爺走,依然哭鬧,抱著葉少爺不撒手,折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葉家的轎子才離開楊宅的大門。


    心似油烹轎子走的急,不多時到了家門口,葉夫人剛抱著葉少爺下了轎,南天忽的一聲巨響,眾人大驚,抬頭望去,丙丁火處真的火了,一個大火球自天而降,正打在葉家房頂,頃刻葉家成了一片火海。


    昏死了二十一天,葉少爺大叫聲“李夫人”後,睜開眼睛,獨自下床要吃小米粥,葉舉人、楊半城先後請了些大夫給葉少爺檢查,迴答均是,身子虛弱了些,無大礙。


    葉夫人自是歡喜,忙去廟上還神,還在廟上給兒子求了根上上簽,解簽的道士一直念叨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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