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一支隊伍正出山的小道上。


    眼看距離駐地已經不遠,戰士興奮不已,即使趕了大半天的路,仍然一路上有說有笑。


    與其說打退了治安軍,倒不如說治安軍主動退走。


    不管怎麽說,敵人走了,根據地又迴到自己手中,這算好事。


    隊伍中間。


    軍帽下白皙的脖子泛紅的臉,齊頸短發左右晃動,額頭上一片細密的汗珠。


    婀娜軍裝飽滿胸脯。


    走了這麽長的山路,可是不知為什麽,她竟然沒有感覺到有多疲憊...即使腿有些酸。


    腦裏閃過那張寬眉細眼的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會想到他。


    派人去通知九連來援,她明知九連主力去了平原,他不可能會出現。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說:治安軍退兵,一定跟他有關,那麽他肯定迴來了!


    他是個戰鬥的機器,他總能打敗敵人,哪怕他去平原出任務,肯定也能順利迴來。


    應該是他迴來了!


    秋天的山風有帶著涼意,吹得山穀中灌木沙沙響,四周蟲鳴一片,腳步聲與裝備撞擊身體的聲音響過不停。


    前方突然傳來戰士的歡唿聲,已經看到山下村莊的炊煙。


    她終於平靜下來,不再想他…


    開始思考治安軍這次來的前因後果,保安團在準治安區裏發展根據地,除了要與敵人鬥爭,還得與那些賣袓求榮的漢奸鬥爭。


    武裝工作的任務也才剛起了個頭。


    …


    胡義坐在村北大樹下石頭上乘涼,偶爾抬頭看看西邊的山路。


    小紅纓和羅富貴蹲在胡義旁邊地上。


    地上一個用土壘成“縣城”,一大一小倆人正在“縣城”內外殺得難分難解,城內插滿了雞毛,城外樹枝石頭遍地。


    陳衝從村裏跑過來到三人旁邊:“連長,這戰士都是自己人,用得著學保密條例麽?”


    “你有意見?”胡義沒表情。


    陳衝站在丫頭身後,拿了帽子扇風:“我覺得新兵學習就差不多了,孫毅他搞這輪流演練還到處偷聽,咱們半個連的兵都被他抓了關禁閉,我覺得他這純粹是在搞事,呃...我不是反對他搞保密訓練,但這太過了吧,說起來好象我們的戰士隻要被敵人抓了就一定會叛變一樣...”


    胡義轉過頭看了陳衝一眼:“要是你被敵人抓了,你會不會叛變?”


    陳衝愣了一下:“被敵人抓了?咱們的戰士就算是子彈打光拚刺刀也不可能投降!”


    “要是你被敵人炮彈炸暈被俘虜了呢?”


    “就算被俘虜老子照樣殺鬼子,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搛一個!”陳衝語氣有些激動,轉頭看著對麵羅富貴:“你說是不是?”


    “你姥姥的,你問我幹啥!”羅富貴撇了陳衝一眼。


    “我是說要是你被敵人抓了,你肯定會投降!”


    “我投你姥姥,你就不知道假投降麽?”羅富貴心虛的看了胡義那邊一眼,嘀咕:“胡老大不是都假扮偵輯隊投過鬼子麽?”


    胡義一頭黑線,扭頭:“丫頭,你對搞保密演練有什麽看法?”


    頭頂著小辮兒緊盯地上縣城的敵人布局,根本不抬頭:“保密工作得做,咱們團裏鑽進了個羊頭,害得全團損失慘重,狐狸精對外的情報建立太慢,咱們現在敵人眼皮底下,隻要消息一泄露,鬼子半天功夫就打到家門口!”


    “就是,情報工作得加強,你看老周去了平原好幾天了,除了送了個信來,咱們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旁邊正在城裏排兵布陣的羅富貴難得正經的補了一句。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胡義衣衫整潔,坐姿端正。


    “沒,王六斤正跟著張毅當跟班,在村裏到處抓人,搞得雞飛狗跳!”陳衝想了想。


    “山寨上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今天有一個傷員沒挺住犧牲了,何根生在山上忙著,他準備明天把傷兵全都抬下來,山上缺水,傷員身體得擦洗,留在山上條件不大好。”


    “老兵帶新兵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就是,我看那些收編的治安軍應該都知道了咱們的底細!”


    “那你還覺得張局長的安排有問題?”


    難道咱們不迴山裏了麽?陳衝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在他的意思中,八路軍就應該呆在山裏,離開了山的部隊,那還能叫八路軍麽?


    胡義被這個問題給問愣住了。


    就是啊,大家以前在山裏呆慣了,好多從山裏帶出來的兵,還不是很習慣這種生活。


    山裏再窮,但不缺水!


    在平原上,別說洗臉洗衣,連喝的水都困難。


    “騾子,你們玩了這麽久,我看你把兵全弄上城牆,那可不成。”陳衝被兩人縣城攻防戰吸引。


    已露敗相的羅富貴惱羞成怒:“你姥姥的,你連縣城都沒見過,你有本事,你來!”


    “誰說我沒見過?梅縣都去了好幾迴!我跟你說,你這打不過,你不知道逃麽?”


    “逃你姥姥,老子縣城裏有裝甲車,有倉庫,還有...大館子,這能逃麽?”


    “原來你這縣城裏這房子上插根雞毛是燒雞鋪?我還以為是指揮部呢?”陳衝恍然大悟。


    沒多久,馬良又跑了過來見四位大神都在立即招唿:“哎,你們都在?”


    “你不去訓練分給你的新兵,跑這來幹什麽?”羅富貴敗局已定,對小丫頭的窮追猛打已經沒了興趣,轉頭對跑過來的馬良沒個好臉色。


    “哥,我覺得吧,那張局長說的還真有道理。”馬良一本正經的匯報。


    “呃,什麽真有道理?說來聽聽...”胡義眉頭一揚。


    “我覺得吧…咱們作為戰鬥部隊,雖然一直在強調戰鬥力,戰士們也都以能有一把好槍為榮,但我覺得,咱們還真得分一部分人出來幹點別的…“


    “你繼續說。”胡義點了點頭。


    “比如炊事班,他們平時背著那些鍋碗瓢糧食已經很艱難,如果再背著十幾斤的槍支彈藥,真難為了他們,並且,每次上戰場,他們也是拉在最後...”


    “哈哈,你姥姥的你竟然敢這樣說炊事班?我看王小三他不弄死你。”羅富貴在旁邊煽風點火幸災樂禍。


    “我就是覺得咱們隊伍應該象團部那樣也分一下,專人負責軍械,糧食,衛生,敵工...當然還有專門管錢的!”馬良把自己想好的意見提了出來,再補充了一句:“錢都要統一管理!”。


    “你說什麽?”旁邊的羅富貴一聽還有專門管錢的...立即氣得鼻子都歪了,朝馬良吼道:“他一個破公安隊都能把給唬住?你跟著他瞎起什麽哄?”


    “哎,這說這事也是為了咱們九連發展壯大!”馬良寸步不讓。


    “那...你為什麽針對我?”羅富貴一臉戾氣。


    “我什麽時候針對你了?”馬良正色道:“騾子...我明著告訴你,我早就知道你私藏金條的事,今年大旱,餓死了那麽多老百姓,難道你就沒見著麽?現在咱們隊伍正缺錢買糧食,你休想再藏著掖著!”馬良一發恨,直接就將羅富貴給賣了。


    “你哪隻眼看到我有金條了?”騾子心虛嘴上卻理直氣壯。


    “騾子,你還記得你娘是怎麽死的麽?”旁邊的胡義突然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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