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可不能這麽說。”眷生清冷一笑,洋洋得意:


    “我和那些閻羅不同,他們都是修行百年甚至更久,才得到仁聖的點化,交予權利和責任,守一方水土。但我不同,我隻知道,在幽冥地界,我的道行最淺,根基最弱,要不然當年越善也不會說都不說就搶了我的承宣殿,他為了自己的徒弟不顧承宣殿的顏麵,這是情義,可最後結局是什麽?;我隻知道,這地方如果有一絲私情,有一絲動容,受害得都隻會是自己。”


    “你這話說的不對!”我憤憤道:“身為閻羅是應該要公正無私,但也不至於冷酷無情吧,那些閻羅雖然比你厲害,可是你們好歹也一起共事過,餘空死了,你一點忙也不幫,就這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難道不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餘空嗎?”


    “嗬嗬?”他笑得狂烈,手中藥瓶隨意丟在一邊:“他們跟我不是一路人,我為什麽要關心他們的死活?顏臻,你真的變了,從前遇到這種事,你最多就是愛麵子地假裝關心一下,現在不但上綱上線地去幫著分析案子,竟然厚著臉皮反過來質問我?你不要裝出一副聖母婊的樣子來,我看著都惡心,你以為你自己能好到哪裏去,當年天命的案子你也沒少攙和,怎麽,現在心軟啦?要幡然悔悟要重新做人?可是你就是再怎麽洗白,再怎麽討好他,人陰九搭理你麽!”


    “你!——你懂個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好心當成驢肝兒肺!你躲遠些,我懶得跟你再廢話!”我氣得發瘋,感覺跟他交流老是不在一個頻道上!


    雖然知道他罵的是顏臻的假情假意,可是還是刺痛了我的內心。我們的談話不歡而散,眷生氣鼓鼓地走了,臨走前還連連冷笑:


    “女人啊,永遠都有聖母情懷,以為這樣就能挽迴他的心?你省省吧,想想你還有多久的命活!費腦子想這些線索和分析,白糟蹋我的池子!沒了這溫泉,沒了我,你活得連螻蟻都不如,還好意思跟我在這兒說無情?!老子要是無情,早他媽就讓你魂飛魄散!”


    他罵罵咧咧地走了,我氣得在水上直砸拳頭,可惜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


    幽冥大亂,死了一個閻羅,估計怕是要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閻王都要驚動了。案情推理得太精妙,證據再十足,也需要等到抓到兇手後問清作案過程才能結案。


    越先生的案子就因為主犯潛逃,到今天都沒能蓋棺定論,如今又惹出一樁案子,這樣幽冥的天估計要更暗了。


    隻是,我心裏想到了一個疑問,閻羅橫死,這麽大的事情,天命不會給予昭示嗎?


    還是說,這本來就是命定的一部分。


    被他這麽一打岔,我腦海裏亂糟糟的,好不容易理出來的頭緒,更是一團亂。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封戰書,生死簿上的圈點,全都是衝九哥去的!


    天命案尚未完結,閻羅們還在磨著,出了這樣的事,每個人心裏多少都會有點忌憚,要不要繼續翻案;而挑釁陰九,代價卻是死一個閻羅,這不擺明想挑起陰玄司和七殿之間的矛盾麽!


    兇手是誰,我管不了那麽多,我隻是有些擔心九哥,他內憂外患,前事還未處理好,就又有人鬧shi闖禍,手段陰毒,代價慘重。不知道他能不能堅持得住!


    好想築個夢,去看看九哥,和他聊一聊,分析分析,梳理線索;想迴去幫幫他,可是才發現自己沒有身份,也沒有資格,更沒那個能力——有能力的那個被我氣跑了。


    從心口摸出燁之匕,鬼氣通透,魂力充沛,它已經快要融成我身體的一部分,快要與我同在。


    我有些發呆,異想天開地想說:“要是能以這水麵為鏡子,看看九哥在幹什麽,就好了。守護神沒了,生死之契也斷了,我的定魂玉還有手指上的幽冥花,全部都在顏臻那裏,想要見他一麵,真難。”


    “難,這有什麽難的?”忽然,遠遠地傳來一聲慵懶愜意的迴答,我嚇了一跳,抓過池邊上的衣服遮擋,循聲看去,卻見百米外的空中波紋輕晃,顯出一道透明的結界來。


    又是那個酒鬼大叔!


    卻見結界像塊果凍似的,在空氣裏一晃一晃,我披了外衣,滿眼驚喜:


    “大叔,你怎麽在這兒?!”


    結界膨脹起來,像個肥皂泡似的忽然謔得一下破裂,靡初晃晃悠悠地出來,走過就聞到他一身酒氣。他臥倒池子邊上,一雙烏黑有神的眼睛盯著我:


    “你想見你的九哥?”


    “呃……”雖然知道他是位神人,能設別人看不穿的結界,在地獄來去自如,還動手助我修複過魂脈,引導我、開解我,就像老師一樣。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猜出他的身份。


    不過,他太過神秘,有的時候我也不敢完全信任他,依賴他。原本說好等我出獄後在忘川再見,這才一個月,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


    “還是算了吧……”見了麵說什麽呢?他焦頭爛額,我和顏臻的和事情估計要暫時放下,我的出現隻會讓他更加忙亂。


    他看出我的猶豫,竟然笑嗬嗬地非要催我先出來,我沒辦法拗不過,隻好先上來。


    今天的靡初看上去更加落拓不羈,酒氣沾身,容顏憂傷,頹靡中又帶著一絲清醒。他神秘地跟我說:


    “你看好了,我隻教一遍。”


    我有些發愣,酒鬼大叔已經喝的有點神誌不清了。他直起身子,灌了一大口酒,還沒等我說什麽,就噗得一下全部吐到了池子裏!!


    “別愣神,趕緊跟我學!”


    他眯著眼,笑得十分乖戾,嘴唇一開一合像是在念什麽法訣。我趕緊靜下心學習,那法訣晦澀難懂,比背古文還痛苦,還沒等我記全,酒鬼伸出右手食指,在波紋潾潾的水麵上一點——


    刷——波動的水麵霎時靜止下來,我伸出頭去看,倒映的水光裏,我的影子慢慢模糊,凝出一道結實的背影。


    我驚呆了,用崇拜的目光看他,剛想問上幾句,卻見酒鬼竟然已經累得側躺在池子邊上,睡著了。


    水紋鋪就的鏡子裏,九哥應該是在開會,屋子裏坐著陰玄司六部的首領,淩字輩的,元字輩的,都在。


    前麵應該說到找兇手的情況,元齊他們挨個說了幽冥的搜捕情況,但是和眷生說的一樣,並沒有發現溟烈的一點蹤跡。他究竟好似如何越過森嚴守衛,殺餘空、壞生死簿?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各執己見,有的說溟烈應該買通了閻羅殿裏的人,偷襲餘空;有人說,溟烈應該一直就躲在閻羅殿裏,懷疑餘空一直和他沒有間斷聯係;還有人想的更詭異,連他能夠隔空殺人的想法都出來了。


    麵對未知的事件,人們習慣性做推測,往往會忽略案件本身的真實性,運用既得的線索推測真相,這是斷案的大忌。


    九哥曾說,一個優秀的陰差,或許隻需要做好引魂簿上的任務,但是一個陰差的將領,大眾生死皆係手中,天命在側需要慎之又慎。


    等到大家都發表意見差不多了,陰燁塵這才起身,先是圍著大家轉了一圈,緩解情緒,等到他心神平靜,開始向大家陳述他的判斷。


    “這些天,我一字沒有說,都在看你們分析,看你們追查,集思廣益,梳理案情。現在差不多了。”他看著自己的下屬,麵無表情,整個人氣息內斂,卻從內心散發出一種令人折服的氣勢。


    “這個案子,需要解決三個疑問,第一,兇手究竟是如何讓餘空散魂,一擊必殺還是數戰行刺;第二個,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麽;第三,餘空的命魂哪去了。”


    所有人都傻了,這三個問題什麽意思?


    淩睿直接兩眼發直,愣神發呆,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人也在冥思苦想,反倒是鏡子這邊的我,如同被點撥了一樣,心中思緒豁然開朗。


    第一個問題,是為了弄清楚兇手的潛入和逃走路線,查清楚就可以鑒別兇手到底是不是溟烈;第二個問題,殺人動機是為了判斷餘空的死究竟是案情的結局還是表象,就像我分析的,兇手到底是為了殺餘空而殺他,還是為了嫁禍,或者更深一層的目的;第三個問題,我根本沒想到,餘空散魂前,釘在屏風上的唯獨缺了命魂,這個特點是否能說明什麽?


    陰燁塵等大家都想的差不多,才開始分析:


    “第一個問題,從現場來看,血腥慘烈,看上去餘空好像與兇手展開過搏鬥,但是當夜的閻羅殿卻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閻羅殿守衛森嚴,堂堂閻羅卻橫死殿中,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發現。這隻能說明兇手熟悉閻羅殿,能夠避開森嚴守衛,直取餘空的魂魄。”


    九哥的分析與我相差無幾,我心意暖暖,看起來我是真的得到他的真傳了。


    這時候有人問:“可是大殿裏有打鬥激烈的痕跡,如果兇手是一擊必殺,何必還要先跟他打一架呢?這不是容易暴露麽。”


    陰燁塵點點頭表示他問題提的很好,解釋:


    “你的問題問的很好,正是因為這樣的矛盾,才讓兇手露出破綻。因為現場,前後到過兩個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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