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這麽想著,嘴一禿嚕就問了出來:


    “你不是去說媒了麽。”


    陰燁塵腳步頓住,他盯著我,道:“誰告訴你的。”


    “呃……”我心裏一驚,有一種說漏嘴的感覺,九哥去說陰媒這個……還算是機密嗎,我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好似把元祐給出賣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圓迴來。


    完了,元祐會不會因為我受罰啊!?


    “看來,元祐的嘴巴真的應該縫上才對。”他說的咬牙切齒,我心驚膽戰地趕緊圓場:


    “九哥,那個……我隻是關心你,元祐是被我逼著才說的……我也不是到處打聽你的行蹤,我……”


    總感覺自己又在坑別人,可是九哥堵住我的解釋,隻說:


    “以後,如果你有想知道的,都來問我。我不希望自己的行蹤從別人那裏透露給你。”


    他說的很認真,雖然帶著命令的口吻,可是裏麵夾雜著寵愛的氣息,被我敏感地捕捉到。


    “小月,冥界的事情我會慢慢告訴你。我們本是一體,你想知道的我不會隱瞞,隻是你從不當麵問我,這讓我覺得你是在怕我。”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


    “我們是一對,不是嗎?”


    他關門出去,我還再想他剛才對我說的話。


    總覺得,九哥是越來越有人味兒了,以前總是又冷又冰,說話傷人,做的事更傷人。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了,開始照顧我的感受,會說撩人的情話,會考慮我的建議。


    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眼裏心裏,九哥占據了一切,所以莫名地希望他可以更加快樂,希望他能早一天了結自己的執念,也希望……有一天,他可以一往情深地說一次,愛我。


    這算不算是貪念呢,我心裏有點迷茫。最初害怕他,逃避自己和鬼結契的現實;慢慢地被他的人格和做事折服,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就被他帶跑,等到想要抽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我不後悔跟九哥表白,也不後悔因為牽扯太深而無法再過正常普通的生活,不後悔現在跟著他隱姓埋名,到處抓鬼,做一個“半吊子”的中陰先生。


    但一點點,一絲絲,我們靠得越近,我想要的就越多。


    渴望做他的戀人,渴望陪他一生,渴望成為他的知己,渴望擔當他的守護。


    愛一個人,一麵努力地想要小鳥依人,承受他給予的照顧和庇護;一麵又期望能攜手並肩,同瀝風雨,一路兼程,分享他的悲歡愁憂。


    就好像,自己忽然有了軟肋,擔心他,思念他,愛他;又忽然有了鎧甲,心疼他,守護他,等他。


    想了很多,我甩開繁雜——不管怎麽樣,此時此刻,隻要和他在一起,就是滿足的幸福的快樂。


    後堂是淩睿專門建的私宅,整棟樓的屋子隨便住,這裏原本是一家酒店改造,走廊裏裝修都差不多。


    我整理好自己,一出門就迷路,來迴繞了好幾圈才找到九哥說的地方。


    會客室裏九哥端來了晚飯,招唿我過去吃,我乖乖坐好,忍不住問:


    “不是審問孟倩麽?”


    “先吃飯,要不然一會你又餓的肚子叫。”


    我好不尷尬,低著頭填肚子不再說話。


    員工食堂的加餐味道的確要比大鍋飯要好吃,天氣越來越熱,九哥吩咐做的都是解暑的清淡精品,尤其是冰鎮綠豆湯,我連著喝了兩碗。


    這段時間,我忙著吃飽,九哥則忙著看我,恨不得從我臉上盯出一枝花來。


    咽了最後一口湯,我抬手抹了把嘴,問他:


    “你都看了我半天,想幹嘛?”


    陰燁塵附身過來,用手指擦了擦我的嘴角,眼神專注又有耐心,隻這麽一個日常額小動作,卻有意無意地撩撥我狂躁的心弦。


    “別人吃飯是秀色可餐,你是一片狼藉。簡直跟小豬似的,你看看你……”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蹭著我的嘴角,指尖溫冷,不是我印象裏的那種冰冷,帶著常溫,讓我的心不住戰栗。


    噗嗵——噗嗵——小心髒跳得飛快,我溺在他溫柔的眼光裏,大腦裏一片空白。


    後來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湊過來品嚐我,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地飛在雲中,然後缺氧,缺氧,暈眩,暈眩,天旋地轉。


    直到筷子打落在地上,我們才從被迫分開,我尷尬地羞紅臉,他卻一把抱我入懷,輕歎:


    “你真是個……小妖精。我該拿你怎麽辦?”


    我沒有說話,心裏甜甜的。九哥的冰山麵具已經被化得幹幹淨淨,他時不時的真情流露,時不時的情不自禁,總是讓我在心底歡唿雀躍。


    讓我體味,原來喜歡著一個人,那個人也喜歡著你,這樣的奇妙感覺有多美好。


    “小月,我們冥婚吧。”


    他緊緊抱著我,低沉著嗓音,問詢我。


    我還沒開口,他緊接著又說:


    “你先別忙著迴答,聽我說。拋開救命恩人,拋開生死契,拋開義務,拋開所謂的天命,我隻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眼神灼灼,那一團心底的烈火終於完整無瑕地在我的瞳孔裏綻放。


    冰火交疊,我腳底像踩著棉花,軟的站不住。


    “我……”


    嗓音忽然哽咽,不知該如何控製。


    “那一天是我唐突,你父親剛去世,你還沉浸在傷痛中。我不該問,不該逼你。這許多天,看著你從難過當中振作,強顏歡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樂觀開心,我的心裏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握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認真的表達:


    “我在人世間待了幾百年,時間久的甚至連我也記不清。從前,在冥界,我的生命裏隻有天命,信奉並奉行它,是我行走這世間的準繩。不論什麽時候,我從沒有質疑,也不曾違背。他們叫我‘鐵麵陰差’,也不打算過分。我師傅給我取名‘陰燁塵’,希望我性如烈火,可燒盡人間醜陋罪惡,懲盡冥界陰暗蠅事,他希望有一天,罪惡如塵,陽光也可以照進幽冥之地,政清人廉。死在我幽冥流火下的惡鬼、倒在我長鞭之下的佞臣不計其數,報複又如何,誣陷又如何,我以為自己足可以應對。可笑終了還是卻做了違背天命的第一人!從我醒來遇到你之後,你打開了我人生的另一麵:條例再嚴,也會有人觸碰;禁錮自己的情感去守護冰冷的天命,不是最好的辦法。生活也可以充滿歡樂和溫情,人間煙火也可以五彩紛呈。是你讓我明白,天命或許不是我認知裏的死板教條,至少不該是現在這樣形同虛設;陰燁塵自問一生從沒有什麽後悔的事情,頂天立地,無懼無退,可那一天你拒絕我的提議,讓我有點後悔自己沒能堅持。小月,我並非貪圖短暫的歡愉,以前我不敢迴應,是因我知道自己終歸有一天要迴到冥界去,我們注定會分離,我不想耽誤你。可現在情況不同,如果你想和我一起迴冥界,那麽,以後的時光,你是否願意,和我並肩而行,無懼無退?”


    我摸不到他的心跳,可卻感受那份自心底發出的真誠的邀請。


    他看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淺笑低眉,用最溫和最甜蜜的聲音對我說:


    “三世有幸得識卿,前係生死後續情。願聘璃月為塵妻,冥婚結發佩此心。”


    他摩挲著我手指上的幽冥花:“小月,我愛你。”


    手指上的幽冥花忽然發出點點青光,花瓣舒卷,輕舞曼妙,有兩瓣自花萼的地方慢慢伸長開,一朵九瓣小花鐫刻在我的手指,如同一枚小小的刺青。


    他附身輕吻花開的地方,喃喃道:


    “如果你願意,我以幽冥之力聘你為妻,保護你,照顧你,疼愛你,不是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時刻時刻,天天年年。小月,請你答應我,冥婚。”


    我被他一連串的話和動作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很突然可是似乎他也準備很久,要不然我很難相信是感情如多餘的陰燁塵還會說這麽多美麗的情話。


    理智是什麽?感動是什麽?重要嗎?


    此時此刻,正如他所說,拋開生死的界限,拋開天命的混亂,拋開所有的一切外界因素,隻問我的心,愛不愛他。


    答案是肯定的,愛上他,是我這二十年來最幸運的事情,是我倒黴好多年換來的一記最好的獎勵。


    他賜我幽冥花的承諾,給我定魂玉的保護,每時每刻都盡力守在我的身邊,雖然相處的日子不多,雖然冥婚聽上去很可怕,可是我的內心還是給出了肯定的迴複。


    “我願意……”理智崩潰的邊緣,隻夠說出這三個字,我忍不住淚奔,而他如同一個情真意切的大男孩,瞬間綻出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九瓣幽冥花,銀絲細線,潛移默化地遊走在我的身體裏,悄然在心口的位置印下一個記號。


    那是我們對彼此的承諾,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是九哥是真實存在著的,他的眼裏始終倒映著我的影子。


    “陰燁塵,你敢!——我絕不同意!!”


    我們忘情地相擁,直到會客室有陌生人不顧一切地闖進來,淚眼模糊裏,我和九哥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那個人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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