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下的紫禁城裏一派威嚴肅穆,如此大的紫禁城卻讓人覺得恐懼,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生死離別發生在這裏,又有多少陰謀詭計從這裏產生。皇上身邊最大的太監李德全已經在等著我,我剛一下車,就跟著李德全朝養心殿走去,雖說我在宮裏呆了快兩年,可是我連那個破落的院子門都沒出去過,更崩說去過養心殿了。離養心殿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

    跟在李德全來到養心殿,李德全通報一聲後,就恭敬的站在門外,示意我進去。我做個深唿吸,平靜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低頭走了進去。

    “皇上吉祥。”我沒敢看高高在上的老康。下意識的用餘光掃一下周圍,胤禛,胤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的身影都閃到我的眼睛裏。我不明白到底出什麽事了,但是肯定是非比尋常。

    老康猛的將桌子上的信封狠狠的砸在我臉上,一臉怒容,說道:“這是給你的。”

    我背上一震發冷,打開信筏,幾個紅字赫然映入眼中:福晉,那個人就是太子,請照顧好我的孩子。落款,玉兒。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不敢說話,隻是把頭埋的更低。

    老康令人發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解釋的?”

    我低著頭,思索著到底是怎麽迴事,胤祥著急的聲音傳來:“那個奴婢想在皇阿瑪的茶水裏投毒,讓人搜了出來,已經服毒自殺了。”胤祥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我解圍,我明白為什麽玉兒把孩子交給我,明白她最後訣別的眼神。靠她一個這樣的弱女子竟然想殺死老康,我總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這樣簡單。

    我抬起頭,直視著老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老康。說完,我感到無比的輕鬆。

    十阿哥陰笑起來,說道:“現在人已經死了,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為什麽你們的爭鬥總是以別人的死為勝負的結果,我突然越來越恨眼前的這些人,盯著老康說道:“皇上,孩子現在還在府上。”怪不得我總是覺得那孩子眼熟了,原來是和老康的眼神有幾分相似,可是這個孩子究竟是不是太子孩子我並不能確定,因為這件事情看起來也太簡單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說話,周圍又是一片沉默,空氣都跟著凝重起來。老康的手裏的茶杯顫抖起來,老康猛將水杯摔下來,碰的一聲,水杯破碎,濺了我一身水。看著一地的碎片,我到平靜下來,我沒看懂老康陰晴不定的目光,卻感到身後各種各樣的目光向我射來,我挺了挺脊背,等待老康的發落。

    “你們都下去吧!”老康頓了頓,掃了我一眼,說道:“胤禛你留下來。”

    胤祥走的時候,在我身邊停了下來,我無奈的對胤祥,笑了笑,用目光示意他快走,我不想連累胤祥,他已經夠苦了。胤祥一愣,對我會心的笑一下,堅定的看了看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靠一個這樣的弱女子竟然想殺死老康,太子怎麽會這麽傻,我都不相信這件事情,老康怎麽會相信我的話哪。

    胤禛突然在我身邊跪下來,對老康說道:“是兒臣管教不嚴,請皇阿瑪責罰兒臣。”我沒有看胤禛,可胤禛焦急的聲音讓我覺得心裏很充實。我向老康磕了個無比響的頭,說道:“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胤禛沒有任何關係。”

    “都起來吧。”老康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站起來的時候,胤禛用手指觸碰了一下我的手背,我明白,他是在讓我安心。

    “太子的孩子也是朕的子孫。胤禛,你要好好待他。”老康苦笑起來:“朕真是立了個好太子,竟然要毒殺朕。”

    雖然不知到底是不是太子要毒害他,可是玉兒的死肯定和這群阿哥們脫不了幹係,老康痛苦卻無人可以傾訴,他需要防備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最疼愛的兒子們。我不知道老康是怎麽度過這一個個煎熬的日子,心裏突然同情起這個可憐的老人,脫口而出:“皇上要保重龍體。”

    我愣住了,胤禛也愣住了,老康也愣了一下,殺戮的目光漸漸淡下去,慢慢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

    胤禛突然打斷了老康,堅定說道:“皇阿瑪,我相信落月。”我的心沒有了恐懼,暖意充實了全身。老康也愣了一下,嗬嗬笑起來,站起來,走下來,邊走邊說:“走,咱們一起去德妃那裏看看。”

    老康到底要幹嗎,有胤禛在身邊,我心裏已經沒有了恐懼,我不知所措看著胤禛,胤禛緊張的看我兩眼,我卻放心起來,跟在胤禛身後往外走,老康突然聽了下來,門外傳來老康驚異的聲音:“胤祥,你怎麽還在這裏?”沒等胤祥迴答,老康接著說:“走吧,一起去吧。”我抬頭看著胤禛和胤祥的身影,覺得上天待我不薄,我看了看天空,本來豔陽高照的天空,不知為何突然陰沉起來,太陽被濃雲重重遮住,透不出一點光線。

    德妃已經在門外迎接我們了,攙扶著老康,慢慢走進去,等大家都坐定了,老康發話了,“德妃,你給朕生了個好兒子。”德妃一臉高興的看了看胤禛。可惜,還沒等我為我的丈夫感到高興,老康的一句話卻讓我毛骨聳立,“落月,你還記得上次在承德,你給我說的一句話嗎?”

    我怎麽會不記得,這句話,我在這個黑暗的紫禁城裏給老康洗了兩三年的衣服,我看來看身邊的胤禛,緊張的心慢慢放鬆,覺得不管我出什麽事情,他總會幫我。我強迫自己勾起一絲微笑,對著老康說道:“奴婢記得。”我頓了頓“耿氏品性不端,不守婦道,賜死。”

    老康臉上的笑容已經換成了嚴肅,冷冷道:“你要記住這句話。”

    我知道老康不會輕易放過我,這個案件,我成了僅存的證人,如果我是老康,我也不可能相信我說的這些話。看到身邊的胤禛,我突然很害怕死亡,並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對胤禛的不舍。心猛的抽搐,我不敢看胤禛眼中的痛苦,跪下,等著老康的旨意。

    胤祥突然跪在我身邊,我扭頭望著胤祥,胤祥,你不該來幫我,你沒想過這樣會連累你嗎?我對胤祥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胤祥卻沒有看我,雙手攥的死死的,大聲說道“皇阿瑪,兒臣敢擔保四嫂說的是真的。”

    老康的臉色已經陰沉不定了,猛的一腳揣在胤祥身上,喉倒:“都滾出去。”

    好像剛才的一腳是揣在我心上,那麽痛,我抬頭看著老康,老康看著我身後的胤禛陰陰的說道:“難道連你也要抗旨嗎?”片刻,我聽得胤禛踉踉蹌蹌走出去的腳步聲,我的幻想破滅了,心裏的黑洞慢慢的展開,占滿了整個心裏。胤祥已經跪在我身邊,倔強的看著老康,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劍不停的在我心上割裂。刺眼的午陽照的我幾乎睜不開眼睛,我強忍主眼淚,望著老康。

    老康冷冷的說道:“胤祥,你不該求這個情,這不是你該管的。”

    我拉住又要和老康辯駁的胤祥,說道:“皇上英名睿智,會還奴婢清白的。”我堅定的看了看胤祥,我不能讓他受傷害,胤祥一愣,他好像看出我的擔心,也堅定的看了迴來,對我點點頭,重重的給老康磕個頭,說道:“兒臣告退。”

    胤祥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我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我不明白為什麽每次有大事情的時候,上天總會給我開玩笑,讓我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胤禛已經把我拋下了,心痛的已經沒有知覺,既然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就對老康說出了我的想法:“皇上,這件事情奴婢也不相信,玉兒姑娘這樣一個弱女子怎麽能傷的了您一根頭發。”我頓了頓:“可是,我並沒有說任何謊話。”

    老康陰暗的臉色漸漸恢複,慢慢對我說:“我相信你!”

    我愣住了,不知道老康到底要怎麽做,老康接著說:“這件事情,隻有從你這裏入手,才能摸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我腦袋突然清醒了,要投石問路,如果前麵是條路,我這塊石頭或許還能存在,可是一旦前麵是個深不見底的懸崖,那麽我這顆石子就會粉身碎骨。在這裏沒有人會管我這塊石頭到底會怎麽樣,胤禛離去,我卻怎麽都恨不起他,隻是覺得全身向被抽空了一樣,無力。我疲倦的問道:“皇上想怎麽處置奴婢?”

    老康掃了我一眼,又看向窗外已經陰沉的成墨黑色天空,說道:“你不怕嗎?”

    “不怕!”我看了老康一眼,把頭低了下來,道:“我沒有做錯,不怕行雷。”老天也好像故意要嘲弄我,狠狠的撤了道閃電,一個響雷跟著打了下來。我還是嚇的身體驚了一下。真是可笑,上天竟然又一次的滿足我的願望,我笑了起來。狂風大起,刮的窗戶咚咚亂響,我看著窗外,又一條閃電劃出一道光芒,射穿空氣,還好,胤禛和胤祥是安全的,我的眼中既有空茫,又有堅定。

    老康也看著窗外,幽幽說道:“連上天都不幫你。”

    我被李德全,帶到了養蜂道裏,幾片薄瓦遮住半個養蜂道,算是能為我遮風擋雨地方,幾顆大大的水滴落到頭上,我抬頭,看著天空,已經黑的看不到任何有過太陽的跡象,雨滴越來越密,我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和臉上的雨滴混合一起,落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我從來沒有如此孤單的感覺,胤禛,被你拋下是極難承受的痛。我終於無法忍受自己的孤單,蹲下來,抱著膝蓋,大聲痛哭起來。雨點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我沒有任何知覺,就這樣不停的哭。。。。。。眼淚模糊了視線,雨水順著頭發不停的往下流。。。。。。哭到無力,我躺在地上,雨水直直的打在臉頰上,我閉著眼睛,周圍隻有雨水打落到地上的聲音。。。。。。或許我始終都是一個人這樣孤單。

    就這樣一直到晚上,大雨依舊下個不停,幾個給我送飯的太監看到我這個樣子,並不驚異,甚至沒多看我一眼,或許之前來這裏的人都像我這樣不正常。我不想吃任何東西,就這樣看著天空。

    清晨,這幾天小太監又給我送吃的,奇怪的是一個小太監,竟然對我說了一句:“福晉還是吃點吧。”我雖然不他明白,還是走到棚子裏,發現有一個昨晚饅頭被塞到今天送的饅頭內。我一驚,看了看木欄門外,一個護衛來迴的走,並沒有看我。我搶忍住自己的緊張,背對著護衛,擺開饅頭,果然,裏麵有一個卷著的小紙條。打開一看:保重。我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我以為他拋下了我,其實他沒有; 我以為自己會恨他,其實我也沒有,我隻是瘋狂的想念他。我將紙條捂到胸前,感受那上麵胤禛的氣息,胤禛的溫度。夜裏,在這個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我幻想自己能變成天空中的鳥兒,飛到你身邊,在也不離去。

    這樣被關了幾天,有了希望,我也不覺得被關的日子太難熬。晚上,我卻被老康放了出去,被李德全送迴府上,迴到屋裏,小梅又是哭,又是笑。胤禛沒有過來,在這個特殊時刻,胤禛肯定是在宮裏忙的不可開交。想到胤禛我心裏總是熱熱的。小梅怪怪的看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拉住小梅坐下來,看著窗下,九月的蘭花已經有了敗落的征召,我望著小梅說道。小梅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道:“福晉,我對不起你。”

    我知道她以前是八阿哥派來的探子,我並不奇怪,可是她怎麽哭那樣傷心,我拍了拍她說道:“我知道。”

    “福晉,你不知道。”小梅哭的更傷心了,哽咽著說道:“其實那次是八爺讓我無論如何想辦法讓玉兒姑娘見你一麵。八爺說,隻有做完這件事情,我欠他的恩情就算報答完了。”

    我呆住了,我承受不了這些話的意思,八阿哥又一次利用我,到底為什麽?我心裏苦笑,我一直以為你對我隻有照顧,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是你的棋子,我用手在小梅背上輕輕撫摸幾下,道:“不哭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嗎?”

    小梅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放到我手裏說道:“你進宮那一天,小恩子托人讓我給你的。”

    小恩子,難道他出什麽事情了。我慌忙打開白色的信封,裏麵竟然還有個信封,上麵的落款竟然是玉兒。我打開信筏。

    落月福晉:

    見信時,玉兒已經歸西。那個人並非太子,而是八爺。當日在湘水河畔,牡丹亭裏,遇到八爺,一見傾心,玉兒拋棄錦衣玉食的生活,跟隨八爺,誰知幸福稍縱即逝。湖邊遇見太子就注定了玉兒的痛苦,失身於太子,本想一死以還清白之身,無奈,卻放不下對八爺的眷戀。懷胎十月,誕下一子,為報八爺之恩,人宮為婢。玉兒深知,八爺與四爺向來不和,但孩童無罪,望念其皇家血脈。將來,若八爺真命所歸,望其能念玉兒的苦勞。若四爺龍登寶典,望福晉求四爺善待孩子。玉兒在此謝過,來生做牛做馬定報答福晉恩情。

    信筏上的字跡有幾處被淚痕模糊,看的出來,玉兒寫這封信的掙紮。她用死來傾訴對八阿哥的深情,可是她始終是個母親,她還是放不下孩子。在宮裏的玉兒戴著厚厚的麵具,隻有八阿哥知道大家閨秀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原來感情在八阿哥眼裏也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權勢,皇位才是八阿哥要擁有的東西。

    突然想到胤禛,這些年,他雖然冷酷,可是我卻從來看到他,像八阿哥那樣使用陰謀詭計。信筏上血紅的落款提醒了我,我沒看到並不意味著沒有,可是胤禛卻一次都沒有利用我,心裏的甜蜜慢慢溢出來,遮蓋了八阿哥帶給我的傷害。我把信放到燭火上麵,看著它慢慢變成灰跡,對小梅說:“以後再也不要和任何人提八阿哥,也不能提這件事情。”

    小梅雖然迷惑,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我以前一直覺得八阿哥會是個好上司,可是他溫柔的笑容無法遮掩他的陰謀詭計。身邊一直熟睡的孩子,突然哭起來,我把孩子抱起來,輕輕拍扶,可嬰兒還是不停的哭,我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怎麽這樣燙。”我著急的責備起小梅。小梅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著幾日,我一直擔心福晉,所有就。。。。。”我突然厭惡起八阿哥,若不是他,這個孩子怎麽會沒有額娘。我低聲罵了一句:“隻知道這些雞鳴狗盜之術,怎麽可能能當皇帝。”

    我抱著孩子去找烏拉納喇.紫風,和她折騰了一夜,嬰兒的溫度才稍微降下來。看著烏拉納喇.紫風通紅的眼睛,我有點內疚說道:“姐姐哄了孩子一夜,現在迴去休息吧。”烏拉納喇.紫風卻怎麽都不走。晚上,嬰兒體溫已經正常了,烏拉納喇.紫風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去了。我剛準備上樓歇會,卻聽得門外胤禛的腳步聲。

    我打開門,不等胤禛進來,已經緊緊的抱住胤禛,我太想念他了。胤禛身體一僵,緊緊的擁住我。。。。。

    許久,我才放手,拉著胤禛進屋裏。燭光下,胤禛的臉憔悴的沒有血色,我的心也痛了,用手摸著胤禛的臉龐。胤禛反手握住我的手,疲憊的眼睛裏還帶著關懷,說道:“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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