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很快迴來了,手裏還端了一碗藥粥。


    成憐見她進來了,便本能地撐起身子要坐起來。


    這次風塵沒再把他摁迴去了,扶了他一把,助他坐穩了身子。


    “師父……”


    “把這個喝了。”風塵把手裏的藥粥給他送了過去。


    成憐也不問那碗裏盛的是什麽,風塵讓他喝他便喝。


    於是成憐接過藥碗,送到嘴邊就要喝。


    風塵蹙眉看著他,突然上手攔了下來。


    “你就不怕這是毒藥?”


    成憐怔了一下,垂眸看了看碗裏的東西,然後抬頭用晶亮清澈的眼睛看著風塵,淡淡地笑著跟她說道:


    “就算是毒藥,隻要是你親手給的,我也心甘情願喝下去。”


    “喝吧喝吧,就是毒藥,喝完之後七竅流血五髒俱裂。”


    風塵沒好氣兒地瞥他一眼,然後又坐在了椅子上。


    成憐看了看碗裏的粥,嘴角又揚起一抹笑意,接著便將那一碗藥粥都喝了個幹淨。


    成憐喝完之後又想下床,風塵知他是想把藥碗放迴去,幹脆手一揚,揮出一道綠光來將藥碗帶去了那邊的桌麵上。


    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一般都很安靜。


    風塵隨時都在研究自己的毒藥,而成憐在一旁看著她也從來不會主動出聲擾亂她。


    此時風塵沒在鼓搗那些毒藥,成憐反倒覺得有些尷尬。


    成憐正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該說點什麽打破尷尬,風塵突然煞風景地跟他來了一句:


    “我就從未見過你這麽廢物的人。”


    成憐當風塵又要臭罵他一頓,怏怏地低下了頭。


    風塵不管他什麽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我分明在你身上施了一道靈術作為保護,你居然還是被那雜碎傷成這樣。”


    成憐其實明白,當時那種情況下,那樣程度的攻擊,他又是先被捅了一劍中了毒,就算有風塵的靈力保護,受重傷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成憐並不打算反駁風塵什麽。


    風塵覺得他沒用,他便覺得自己真的沒用。


    如是她意,如是他想。


    風塵道:“這還虧得是我給你施了靈術,我要是沒給你施,你這條命怕是就交待了吧?”


    成憐在心裏暗暗說道,我死了無妨,你沒事就好。


    風塵又道:“素日教你的那些本事都白教了,一到關鍵時刻什麽都使不出來。”


    “墨十三是對我這天下第一毒有什麽誤解?為何要給我送你這麽個蠢材來當徒弟。”


    成憐悄悄抬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風塵。


    猶豫了一會兒,他小聲說道:“師父,你別生氣了……”


    風塵臭著一張臉,並不理他。


    成憐頓了頓,又說道:“師父,你別生氣,讓我做什麽都行,教給我的那些本事我也都會好好練習的。”


    風塵冷笑了一聲:“你做的那些事,我海天一色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比你強百倍。我究竟要你何用?”


    這話一出,成憐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慘白。


    “師父……”


    風塵睨了他一眼,起身就往門口走。


    成憐真的慌了,他生怕風塵因此不要他了,趕他走了……


    “師父,師父!”


    索性成憐也顧不上身上那些傷,發了瘋一般地從床上翻了下來,快步朝風塵追上去。


    “師父……”


    可他身子太過虛弱,沒邁出去兩步便摔在了地上。


    幹脆他便爬向了風塵,一手拄著地,一手抓著她的衣擺。


    他的聲音裏都帶著顫抖,卑微而小心地懇求風塵:“師父,你別趕我走……”


    在成憐看不到的一邊,風塵的眼中竟然蓄起了淚水,咬著嘴唇使勁兒扼製著,以防眼淚掉下來。


    良久,風塵把眼淚憋了迴去,然後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在地上懇求自己別趕他走的成憐。


    成憐的臉上已經掛了淚痕,滿臉都是恐慌。


    這樣的成憐叫人看著心疼,連風塵也不例外。


    她內心有一股衝動,就此跪下去抱住成憐,然後安慰他別哭並告訴他她永遠不會趕他走。


    可是風塵真狠心啊。


    她眼裏依舊是厭惡,仿佛眼前這個跪在地上抓著自己衣擺卑微懇求的人,是她這一生最厭最恨的人。


    她半蹲下去,上手用指尖抵住成憐的下巴,讓他微微抬了頭。


    “你看看你這卑微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不起。”


    成憐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邊哭邊說道:“成憐不才,無心別人能看得起。隻想留在師父身邊,便再無所求。”


    風塵頓了一下,垂了垂眼眸。


    然後朝著乾坤袋虛抓了一把,一身白色的衣服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她起了身,把衣服往成憐身上一扔,道:“把衣服換上,穿著女裝成什麽樣子。”


    接著風塵轉身就要走,但是不等邁出去步子就停了下來,繼續說道:


    “本來我還打算在天七色多待幾天,看你還能爬還能跪的,想來是精神不錯。那今日就出發吧,連夜趕路。”


    成憐抱著衣服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風塵沒有要趕他走,並且要帶他一起迴天七色,立刻驚喜地笑了起來。


    “是,是!謝謝師父……”


    -


    臨兮。


    顧南了和花慕顏到了顧家,花慕顏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蘭馨苑找顧南汐。


    顧南了這時還不知道在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五房已經被顧南恩奪權了,所以也不急著迴五房,便跟花慕顏一同去了蘭馨苑。


    花慕顏一到蘭馨苑,連門都不敲,直接踹開門快步走了進去。


    院裏的明玉見花慕顏突然闖了進來還有點兒愣神,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要去給顧南汐通報。


    當然花慕顏也不缺明玉幫他通報,自己屁顛屁顛地就朝屋子跑去了。


    顧南了在他之後進了蘭馨苑的大門,看見明玉之後,便朝他笑了一下。


    明玉這才緩過神兒來,趕緊給顧南了行了個禮,道:


    “見過二小姐,您是來找我們小姐的嗎,她就在屋裏。”顧南了笑著點了一下頭,道一聲“多謝”,便也朝屋裏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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