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了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就是去,也得好好準備一番。”


    顧南恩見顧南了鬆了口,連忙說道:“這是自然,二姐可有什麽需要的,我即刻去幫你準備。”


    顧南了哪兒會放心把這種事交給顧南恩,雖然此事顧家所有人都受牽連,卻還是不願意讓把信任交給顧南恩。


    所以顧南了說道:“四妹有孕在身,我既接了此事,你就不必操勞煩心了。”


    顧南恩笑了一下,心裏也清楚顧南了為什麽不讓自己插手。


    兩個人都清楚對方話裏的另一層意思。


    此事十分默契地都沒有再提。


    青蓮道觀。


    原本照顧柳雲閑的那幾個道士道姑在熬了一段時間也就走了,華染謹遵顧南汐的吩咐,始終仔細照料著。


    柳雲閑的體溫還是有點高,華染坐在床邊給他敷毛巾,旁邊搬了個凳子擺了個盆兒,敷一會兒就換。


    柳雲閑臉上的血跡已經被處理幹淨了,沒了那些血跡的柳雲閑當真是個十分白淨的公子模樣,叫人一看就甚是難再移開目光。


    華染又給他換了條毛巾,然後靜靜地看著他。


    柳雲閑的睫毛很長,熟睡的模樣也很好看。


    但是華染看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想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剛想起身,卻見柳雲閑的睫毛微顫,似乎是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果不其然,她稍等了一會兒,柳雲閑真的睜開了眼睛。


    他一醒,華染本能地就想去通知顧南汐。


    然而華染第二次即將起身,竟被柳雲閑叫住了。


    “姑娘。”


    華染坐了迴來,問道:“怎麽了?”


    柳雲閑問道:“我昏迷之時,是姑娘一直照顧在側嗎?”


    華染對此事不甚在意,見他如此問,事實如此便也就點了點頭。


    柳雲閑動了動身子就要坐起來,華染知他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便連忙上手扶他。


    華染給他敷的毛巾掉了下來,但他也醒了,華染幹脆把毛巾扔進了水盆裏。


    柳雲閑坐起來就為給華染作個揖,道了一句:“多謝姑娘。”


    華染木木地看著他,表情不變,話也不說。


    柳雲閑的兩手還都停在半空,華染不給反應,反倒讓柳雲閑覺得有些尷尬。


    柳雲閑輕咳了兩聲,手垂了下去,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華染總算是給了點反應:“華染。”


    柳雲閑笑道:“這名字甚好。姑娘也是天道宗人嗎?”


    “我不是,那兩位公子是。”


    “那敢問你和那位姑娘是?”


    華染想了想覺得顧南汐的身份似乎沒有必要隱藏,於是便如實答道:“她是臨兮顧家的九小姐,我是她的婢女。”


    在西月境內,九小姐比臨兮和顧家都出名,柳雲閑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柳雲閑倒是十分誠懇,道:“原來那位姑娘就是那位傳奇的女子。”


    華染對這話沒有意見,但是她沒有附和柳雲閑,於是兩個人就又沉默了。


    柳雲閑頓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問道:“華染姑娘,不知那觀塵……”


    華染看了他一眼,說道:“已經下葬了。道長想去看看他嗎?”


    柳雲閑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並不想。”


    “那便道長何時想了再何時去吧。”


    華染也難得跟顧南汐之外的人說這麽多話,基本上每一句問題都有迴答。


    “道長既然醒了,那我去跟他們說一聲吧。”


    柳雲閑點了點頭。


    華染這次終於順利起身,卻在走出去兩步後自己又停了下來。


    華染轉迴身來問柳雲閑:“道長,有人說過你的白發很好看嗎?”


    柳雲閑沒想到華染這樣緘默不言的人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得一怔。


    華染也沒在意他的反應,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覺得很好看。”


    然後華染屈身給他行了個禮,真的出門去了。


    柳雲閑目送她離開後,不自覺地上手撫摸自己的白發。


    倒確實沒有人說過他的白發好看。


    柳雲閑的頭發天生就是白的,並非他後來修煉的可以永駐青春後容顏不變卻隻白了頭發。


    他小時候甚至因為白發被人嘲笑過,華染竟誇他的白發好看……


    柳雲閑不禁上揚了唇角,他這一笑如沐春風,若是有人看到,必能醉了心。


    顧南汐和墨十三都來看望柳雲閑,君玄煜則變成了長耳兔窩在顧南汐懷裏。


    其實他們來,除了看望柳雲閑,主要是想跟他道別。


    顧南汐已經和君玄煜說好,迴顧家一趟看看情況,如果真的需要的話,就把青屛他們都帶走。


    柳雲閑見他們來了,本是想下床迎接,顧南汐知道他一身傷,給華染使了個眼色華染便趕緊過去扶住了柳雲閑。


    “道長,不必多禮。”


    柳雲閑這才又坐了迴去,卻還是拱了拱手道:“多虧幾位,青蓮道觀才能沒落入魔爪。”


    顧南汐道:“道長不必多謝,還有我們此番來,除了看望你,還有是想與你道別。”


    “幾位要走了?不多留一陣嗎?”


    “不必了。是我臨時知道家裏出了點事,需要迴去一趟。”


    柳雲閑恍然大悟:“原來是如此這般,那我也就不多留幾位了。”


    之後幾人又閑聊了幾句,顧南汐他們便真的要走了。


    柳雲閑的身子還沒恢複好,為他著想顧南汐不讓他下床,但他執意要去送一送他們。


    墨十三不知道又從哪兒把那架大馬車給弄來了,一行人到了青蓮道觀大門口便開始說道別。


    顧南汐和他們最後又說了幾句話,就真的上馬車了。


    她一進到馬車裏,長耳兔立刻就變迴了君玄煜。


    墨十三和華染也上了馬車,和來時一樣,坐在馬車前一左一右。


    墨十三扯了扯韁繩,兩匹馬當即就開始調頭。


    華染在徹底轉向去路之前還是扭頭看了一眼柳雲閑,她看見柳雲閑也在朝這邊看,隻是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麽。看什麽都好,看什麽也罷。自此,想必是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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