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真是沒想到,來一趟蘇家而已,竟然會有意外收獲。


    眼前的蘇錦臉色越來越白,嘴唇也緊緊地抿了起來,好像是生怕自己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可惜,不該說的話早就已經說完了,這會兒也沒有後悔藥可賣。


    看到對方不吭聲,蘇遙便又追問了一遍:“你怎麽知道,容玥不在皇後寢宮的?”


    蘇錦就是蘇錦,說話出了那麽大的紕漏,也能很快地鎮定下來,開口說道:“我隻不過是聽人說的而已。”


    這種話,鬼才會相信。


    樂珊公主出事後沒多久,蘇家人就整個兒的被軟禁了,哪裏有那麽多閑工夫再去打聽宮裏的消息。


    而且,當時皇後寢宮裏又沒有什麽人,誰敢那麽膽大包天,把這種事到處亂傳?


    要是真有人這麽說了的話,皇後怎麽會被容玥的偽證給唬住?


    僅憑上麵幾點就可以斷定,蘇錦是在胡說八道。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她真的知道當時皇後宮裏的真實情況。隻不過,不是聽別人說的,而是自己……親自看到的。


    這種可能性雖然微乎其微,但卻是蘇遙能想到的最好解釋了。


    她腦海裏電光火石般地掠過了一幕模糊的場景,當時在離開皇後寢宮的時候,她曾經瞥到過一個模糊的人影。雖然看不清楚麵貌,但至少能確定是個女子。


    之前聽樂白敘述容玥為她作證的事時,蘇遙心頭還模模糊糊地掠過了個念頭,當時看到的那個人影要是個宮女的話,當時不就出來反駁了?


    隻不過剛聽到的時候,蘇遙並沒有多想,還以為是容玥手段高明,做事做的利索,連個沒看清楚臉的宮女都給擺平了。


    現在聽蘇錦這麽一說,她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當天她看到的那個人影,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宮女,而是蘇錦!


    要不然,剛才她說容玥為自己作證洗脫了罪名的時候,蘇錦怎麽會脫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很明顯,這就是自己看到的,所以才會說的那麽有底氣,那麽不假思索。


    蘇遙的眼睛眯了起來,眸底閃過一抹光亮。


    要是那個人影真是蘇錦,那這事兒可就有意思了。


    沒錯,她是看到了那個人影,但那個時候,容玥還在密道裏沒有出來,而且被她一把藥粉給撒暈了,沒個十幾分鍾的也別想出來。


    所以,如果蘇錦在皇後寢宮的話,沒看見容玥,認為容玥並不在那裏也是正常的。


    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到底是誰殺了樂珊公主一直沒個頭緒,當然,最有嫌疑的就是在場的人了。


    當時,蘇遙就曾懷疑過容玥,隻不過是確定對方被自己弄暈了,時間上不是太可能,所以才沒有繼續懷疑下去。


    但是現在情況可不一樣了,在場的人多出來一個,那就是……蘇錦!


    蘇錦有殺害樂珊公主的理由嗎?乍看上去好像是沒有,但是仔細想想,就嗬嗬了。


    殺了樂珊公主,對於蘇錦是沒有什麽實在的好處,但是,如果說這樣做能打擊到蘇遙呢?


    對於來自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的惡意,蘇遙可是從來不會低估的。


    在蘇錦看來,是自己擋了她成為皇子妃的道兒,畢竟,蘇相家已經出了一個王妃了,本著不能讓皇子們拉幫結派的原則,皇帝也不會再讓蘇家製造出第二個王妃。


    所以,蘇遙非常確定,蘇錦做夢都盼著自己掛掉,要不然上迴也不會親自去天牢動手了。


    看著蘇錦變化不定的臉色,蘇遙覺得,自己的猜想八成是對的。


    這種事,蘇錦果斷幹得出來啊!


    這個陰險的女人,借刀殺人這一招玩得還真溜!


    大概是從她的臉色上看出了不對勁,蘇錦終於忍不住要開口說話了:“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聽別人說了一些有的沒的,要是說錯了,還要請你多包涵一下了。”


    蘇遙輕蔑地笑了一聲,覺得蘇錦今天得發揮實在是有失水準,活脫脫地詮釋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是個什麽狀態。


    要不是心裏有鬼,蘇錦能說出這種類似於服軟的話來?真是開國際玩笑!


    蘇遙冷冷一笑:“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就知道我誤會了什麽了?”


    蘇錦嘴唇一抖,顯然是發現自己越說越錯,索性閉上了嘴不再出聲了。她是不打算繼續說話了,但蘇遙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她,反而更進一步地逼問道:“對了,那天看你在皇後寢宮裏穿的衣服,好像和今天穿的也差不多,我走得有點急,要不是因為那件衣服,還認不出你呢


    。”


    蘇遙這麽說,純屬是在詐蘇錦,完全沒有一點兒真憑實據。


    她那天的眼神,也就和瞎子差不多,能看見個人影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別說是衣服的樣式顏色的,啥都看不清。


    隻不過,她賭得就是蘇錦並不知道她眼睛差點瞎了的事。


    果然,這一把就押中了寶,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蘇錦臉上越發慘白了,就好像被人拿白漆刷過了一樣,瞅著就是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的架勢。


    “妹妹說笑了,我已經許久不去皇宮了,怎麽可能見到……”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蘇遙已經湊近前來,笑容甜美中帶了一絲詭異。


    而蘇遙輕如蚊蚋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仿佛鬼魅一般,又像是春日裏無處不在的遊絲飄絮,連心底最隱秘的地方都能飄得到,絲絲縷縷地癢,卻又撓不著。


    “那天到底去沒去過,你自己心裏清楚,當然,我也知道。”


    丟下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之後,蘇遙就抽身而去,把依舊臉色慘白的蘇錦一個人丟在了小亭子裏。


    話該說的已經說了,反正她是不能指望蘇錦良心發現,不打自招了,所以就這麽威脅威脅算了。


    等她找到蘇錦殺人的證據後,再來清算這筆舊賬也不遲!


    真是沒看出來,蘇錦平日裏塑造的盡是那種溫柔嫻淑的大家閨秀模樣,竟然還會有動手殺人的膽子,而且……樂珊公主的死狀還那麽慘。


    記得聽太醫說過,樂珊公主雖然之前中了迷藥,但真正的死因卻是被人用鈍器打破了後腦,流血過多而死的。


    蘇錦進宮的話,不可能隨身帶著什麽重物鈍器的殺人,顯然這是臨時起意的。


    既然不是籌劃好的,那麽兇器就很有可能是皇後寢宮裏的東西。


    想查找證據的話,不妨從這方麵著手。


    打定了主意之後,蘇遙就決定拜托蕭譽,好好查查皇後寢宮裏的擺設,尤其是那些沉得能當兇器的,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還有,蘇錦進出皇宮,一般情況下應該是有記錄的,這一方麵應該也去查查。


    蘇遙還就不信了,這殺了個大活人,還真能一點兒證據都留不下?


    一旦被她抓出點蛛絲馬跡來,蘇錦就等著被下獄砍頭吧!


    這可不是蘇遙故意要下這麽狠的手的,實在是被逼無奈,人家都一次又一次騷擾到自己頭上來了,要是真被她們詭計得逞,蘇遙的腦袋這會兒掉上個十迴八迴也不夠。


    人家都心狠手辣到這地步了,她要是再不以牙還牙,可就真是窩囊到家了。


    本意是想奚落一下周氏母女,沒想到竟收獲了殺人案的意外線索,蘇遙的腳步立刻就加快了,恨不得能早點迴晉王府去,把自己今天探聽到的消息告訴蕭譽。


    因為容玥的幫助,她現在是暫時脫險了沒錯,但蕭譽定下的三日期限還在,要是不能如期抓出兇手來,可也算是他食言了。


    如今這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再不去揪出真兇來,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蘇錦今天已經覺察出了自己的懷疑,肯定也要采取行動的,所以,她必須要快一點才行。


    剛走到樂白和小青身邊,蘇遙就看到樂白一臉失望的表情:“王妃主子,我還以為您會打她一頓,怎麽就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啊!”


    蘇遙看了他一眼,對這小子的心思是一覽無餘。


    很明顯,這小子可是豎好了耳朵等著聽她和蘇錦罵街的,結果聽得不痛不癢,一點兒都不痛快。


    也可能是剛才她和蘇恩宏老夫妻倆的對戰比較精彩,所以給了這小子太大的期望了。


    “怎麽?”蘇遙的語氣滿是揶揄的味道,“還沒聽過癮啊,要不要我折迴去再表演一次。”


    “這……”樂白咧嘴一笑,“小的哪兒敢呢,隻是覺得有些人,是不給點教訓就不知道收斂的,這次王妃主子寬宏大量放過了她們,說不定下迴……”


    樂白的擔心也是正常的,畢竟蘇錦一看就不是那種會吃教訓的主兒。


    蘇遙也笑了:“原來,你是在擔心我啊!”


    還真別說,樂白和小青有個共性,就是忠心,不過要論起玩鬼主意和機靈勁兒來,樂白的造詣可就遠遠比小青高明了。


    比如現在,樂白拍馬屁的工夫就是一高。


    “王妃主子英明睿智,哪裏還用得著小的擔心呢,我隻是……白操些閑心罷了,”他瞄了一眼亭子那邊的蘇錦,頗為熱心地提議道,“要不要咱們也給她找個好郎君,嫁人算了,省得整天盤算著給您使絆子。”


    “不用,”蘇遙立刻就一口迴絕了,“痛打落水狗的事做起來沒什麽意思,不如看著狗急了,要怎麽跳牆。”


    樂白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動請纓道:“那,我一定會替您好好盯著這邊的動靜的。”


    他們兩人話裏套話說得明白,小青卻是一頭霧水地東張西望了一番,也沒看到他們談論的狗在哪裏。蘇遙忍不住笑了,彈了一下小青的額角:“別看了,我們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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