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越傳越厲害,短短半個月後,連蘇恩宏也知道了這件事,把蘇府的所有人都召集去了正堂,想要查清楚謠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隻是,現在全府上下都聽過了多種版本的鬧鬼記,再想追究誰是第一個說的,已經弄不清楚了,大家隻是互相指認了一番,吵得蘇恩宏的頭一個有兩個大。


    “都給我閉嘴!”蘇恩宏就不明白了,最近自己家裏怎麽老是不得安寧,氣得胡子都快要翹起來了。


    堂堂丞相府邸鬧鬼,而且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是從前的小妾嬌蘭死得冤枉,所以才化成厲鬼在相府裏盤桓不去,圖謀報複。


    這事兒要是光在家裏傳傳也就罷了,但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下人竟給說了出去,現在京城的街頭巷尾都知道了這件奇聞,今天上朝的時候,向來和他不對付的刑部尚書還拿這件事狠狠嘲笑了他一通。


    蘇丞相在朝堂上丟了人,所以隻能迴家關起門來訓人了。


    隻可惜,他低估了流言的力量。


    現在相府裏的下人都被那個時常出現的鬼影嚇掉了魂,早上倒個馬桶都要拉幫結夥地找一群人壯膽才肯去,和鬼怪的威脅相比,丞相大人的痛罵根本不值一提。


    蘇丞相的怒氣還沒消下去,群眾就已經反彈了,七嘴八舌地把見鬼的情形說的繪聲繪色的,在場人無不覺得陰風陣陣。


    “滾,都滾出去!”蘇恩宏簡直都要被這群沒見識的下人給氣死了。


    眼看他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周氏忙上前去給他揉胸順氣:“老爺,別和這些蠢貨一般見識。”


    沒想到蘇恩宏非但不領她的情,反而衝她臉紅脖子粗地吼道:“你都是怎麽管家的,連這種事都要我來親自過問!”


    周氏自己也很苦惱,她倒不是因為做了虧心事而後悔,而是生氣當初怎麽沒讓那個小賤人死遠點。


    嬌蘭活著的時候就讓她不得安生,現在死了竟然還不省心,弄出這一場無妄之災。


    “老爺,要不把他們給打發了,另外換批人來服侍?”蘇安小心翼翼地出了個餿主意。


    說實在的,他也被這個謠言弄的渾身不自在了,這幾天還老做噩夢,一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嬌蘭滿頭是血地來找他報仇,耳朵也變得不正常了,總是能聽見一個小孩子嚶嚶的哭聲。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家鬧鬼了,換下人有什麽用,就算是來的時候不知道,在這裏待兩天也該知道了。”蘇遙閑閑開口,仿佛是專門為了給周氏和蘇安添堵。


    周氏瞪起了眼睛:“老爺,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兒,胳膊肘子往外拐!”


    要是在平時,周氏這麽一告狀,蘇恩宏早就遷怒於蘇遙了。


    隻不過經過了上迴的事之後,蘇恩宏對這個女兒的想法和從前有了點兒不一樣,反而對周氏有了些意見,所以竟沒有吱聲。


    蘇遙垂眸一笑,開口建議道:“爹,不如請個道士來做做法事?”


    周氏剛才那一口氣正堵在胸口,聞言冷笑一聲:“這傳出去不就丟人了,明明是沒有的事,咱們要是請了道士來,好像是承認了園子裏鬧鬼一樣,說出去更是個笑話了!”


    蘇遙根本就當她是空氣,隻盯著蘇恩宏說道:“倒不是要查有沒有鬼,咱們家的人個個都厚道,沒幹過害人的事,怎麽會鬧鬼呢,是不是?”


    她秀眉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周氏。


    周氏明顯地愣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蘇恩宏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家裏的下人不懂事,容易以訛傳訛,要是請道士來作了法,證明後園沒有鬼,謠言不就傳不起來了?”蘇遙口齒清晰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完,登時讓蘇恩宏對她刮目相看。


    眼看著蘇恩宏有要點頭的意思,蘇錦也上前裝出一副溫婉的樣子附和道:“是啊,這些下人什麽都不懂,肯定會相信道士的話的,家裏的謠言肅清了,外麵就再也傳不起來了,爹爹還是盡快請個人來作法吧。”


    蘇遙當然明白她突然幫腔的用意,蘇錦向來就是這樣,不能容忍別人搶了她的風頭,所以趕著來附和兩句,順便搶走大半功勞。


    果然,她出來這麽一說,蘇恩宏便爽快地點了頭:“錦兒說得對,就這麽辦。”


    蘇錦嘴角抿起淺淺笑弧,抬起頭來直視著蘇遙。


    對上她炫耀的目光,蘇遙扯開嘴角,露出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來,和從前那個懦弱的二小姐沒什麽區別。


    蘇錦就算再聰明,終究也會算漏一點。


    那就是,蘇遙根本不屑於和她爭奪蘇恩宏的寵愛。


    在蘇遙眼裏,這個爹爹還比不上一個擺設,要不是他還有點利用的價值,她才懶得搭理他呢,這就是她和蘇錦本質上最不同的一點了。


    蘇錦認為重要的東西,在蘇遙看來都是浮雲,這年頭錢有人搶,屎卻沒人願意去搶,既然蘇錦想吃屎就讓她吃個夠吧。


    因此,蘇遙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完全沒有破綻可言。


    看到她笑得這麽燦爛,完全是一副心無芥蒂的樣子,蘇錦心裏反倒犯起了嘀咕,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高看她了。


    之前蘇錦還覺得,小紅的事一定是蘇遙暗中陷害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又不像是那樣……


    沒等蘇錦把這件事想明白,道士就已經請來了,作法的時間定在日落時分,據那個看上去很靠譜的道士的說法,陽氣盡而陰氣生,正是作法的好時候。


    至於地點嘛,當然就是後園的那口水井旁邊了。


    嬌蘭死了雖然才半年多,但這園子從那時候開始就荒廢了,四處雜草叢生,連院牆上都長滿了爬牆虎,太陽一落山後,更顯得陰森可怖。


    為了達到預期的效果,蘇府裏的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後園。


    終於,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也消失在了天邊,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幾乎是在明暗交接的瞬間,一直閉目養神的道士突然睜開了雙眼,口中大喝一聲“起”,手中的桃木劍刺出的瞬間,就帶起了一道明亮的火花。


    道士在圍著水井不停地舞劍,劍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突然拔高了嗓門大喝一聲,劍上的火光也隨之大盛,幾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蘇遙因為早有準備,所以並沒有閉上眼睛。


    耳邊聽到輕微的破空聲響的同時,一抹極細極小的影子也從眼前閃過,直直掠向周氏所站的方位。


    隨著一聲驚叫,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卻看到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站在井邊。


    大家都是剛睜開眼睛,難免有點慌亂,這會兒又看到了個頭發散亂的女人,立刻聯想起了之前的謠言。


    “鬼啊!”一聲尖叫從人群中傳出,剛才還站得整整齊齊的隊伍立刻亂了。


    別說是那些下人,乍然看到有這麽個人出現,蘇恩宏也嚇得有點腿軟,趕緊一把抓住那個道士:“道長,道長,一切都靠你了。”


    其實那道士也是個混飯吃的主兒,並沒有什麽真本事,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是頭皮一麻。


    但是錢已經收了,對方來是有來曆的官老爺,所以那道士就算是心裏麻麻的,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手持桃木劍大喝一聲:“妖孽受死!”


    看見道士拿著桃木劍砍過來,那女人又發出了一聲尖叫:“老爺救我!”


    這下人群裏可算是炸開了鍋,大部分人都立刻想到了死在井裏的小妾嬌蘭,嚇得四散逃跑。


    蘇恩宏顯然也想到了同一個地方,臉色鐵青。


    “老爺,是我啊!”那披頭散發的女人跑了過來,跪在麵前抓住了蘇恩宏的袖子。


    蘇恩宏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本能地抓過旁邊香案上的另一把桃木劍就要砍下去,卻被蕭譽出手抓住了手腕。


    因為這是蘇家的家事,所以之前他並沒有摻合進來,隻是遠遠地站在一邊圍觀,現在看到要鬧出人命來了,才出手阻止了蘇恩宏的過激舉動。


    “蘇丞相可要看清楚了,這位好像是尊夫人。”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也沒有半點起伏。


    蘇恩宏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麵前這女人身上的衣服有點眼熟。


    周氏被嚇得不輕,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撥開臉上散亂的頭發,露出一張哭花了的臉來:“老爺,是我啊。”


    蘇恩宏這才看清,眼前的並不是女鬼,而是自己的老婆。


    他這才鬆了口氣,手裏的桃木劍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剛才還打扮整齊的丞相夫人,突然就變成了披頭散發的樣子,還是在這麽個驅鬼的法事上,誰能不嚇一跳啊。


    周氏在兩個女兒的攙扶下顫巍巍站起身來,模樣狼狽至極。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剛才一陣怪風吹來,頭上的簪子就掉進……掉進井裏去了。”


    說起來也怪,那怪風像是單衝著她一個人來的似的,別人都是毫發無損,她卻被弄成了這個鬼樣子,還差點被自己的夫君拿劍砍了。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眾人又覺得背上冷颼颼的了。


    怎麽偏偏就掉進了井裏,還是那口死過人的井?


    “道長,道長……”蘇恩宏本能地想去找道士解決,誰知道找了一圈都不見人影,原來那道士見事情不好,剛才已經趁亂跑了。


    蘇恩宏氣得麵色鐵青:“先迴去再說。”


    但周氏卻沒有挪步,而是帶著哭腔說道:“不行啊老爺,那是太後禦賜的簪子,我才找人修好的,這可不能丟了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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