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靈聽到這話後便下意識勸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們這是不倫之戀,是要受人非議的。就算你不在乎,也要考慮一下他。”


    “可是我還沒和燭淵在一起時,他受的非議也不少。”雲采夜倒是輕輕一笑:“如果我不喜歡他,就算千萬個人說他好,我也是不喜歡的。但我喜歡燭淵——”


    雲采夜說著,抬眸望向燭淵:“而橫在我們之間的隻有一個師徒名分而已。既然仙魔都可以顛覆,那我為什麽不能和他在一起?”


    骨靈蹬著後腿撓了撓自己的頭,半晌開口:“你說的也對,反正你都有七個仙侶了,也不差這一個。”


    雲采夜一愣,過了一會才搞懂骨靈這話是什麽意思,連忙擺手道:“不、不,骨叔我隻有一個仙侶,但是有七個徒弟。”


    骨靈大驚:“謔!那麽多徒弟啊?”


    雲采夜道:“是的,骨叔我以前和你說過的。”


    骨靈將頭失落地歪向一邊,用尾骨可憐兮兮地環住自己:“唉,骨叔沒了腦子,什麽都記不住。對了圓圓你大名叫什麽來著?雲夜?”


    雲采夜無奈地搖頭:“骨叔,那是我師父的名字,圓圓叫雲采夜。”


    “采夜采夜,對對對,骨叔想起來了……哦,圓圓你來找骨叔有什麽事啊?”


    雲采夜拉住燭淵的手走到骨靈麵前:“骨叔,圓圓想請你為燭淵造一把劍。”


    “造劍?”骨靈沉吟了一會,忽然跑到一旁叼著一塊黑石頭過來,“小兄弟你捏捏看這東西。”


    燭淵抬眸看了雲采夜一眼,然後從地上撿起這塊石頭五指一攏——石頭碎了。


    骨靈驚唿一聲:“謔!小兄弟手勁挺大嘛。”


    說完這話,他又去叼了一塊石頭過來,結果照樣被燭淵捏碎。


    骨靈再叼,燭淵再捏,石頭再碎。


    雲采夜見此,心中的驚訝也越來越盛,骨靈給燭淵試玄石,是為了找出能夠承受住他握力的劍柄。而骨靈造劍的用的玄石有多堅硬他是知道的,小徒弟力氣很大他也是知道的,隻是他從沒想過小徒弟的力氣竟然大到這種地步。可既然如此,為什麽自己給他的小木劍,被他用到現在還沒捏碎?


    “不捏了不捏了。”骨靈跑累了,往地上一坐,“圓圓,你仙侶這樣他還用什麽劍啊?對招時讓他徒手接劍捏碎人家劍身就行了。”


    “那樣燭淵會受傷的。”雲采夜頓了頓,猶豫著開口,“其實……燭淵以前用的都是木劍。就我以前用的,您給我做的那把小木劍。”


    骨靈:“……”他的造劍生涯受到了巨大衝擊。


    “給我兩個月時間。”骨靈擺擺前肢,“我得想想還有什麽玄石可用。兩個月以後圓圓你再帶你的仙侶來見我。”


    骨靈造劍時不喜有人在他身旁,他也不喜歡無關人士經常來找他打擾他造劍,這也是雲采夜時常下界卻不是次次來見他的原因,因此雲采夜隻是應了一聲好,便帶著燭淵下了山。


    .


    “你徒弟走了。”


    密林背後,棲元望著雲采夜和燭淵執手相離的背影,側頭向一直背對著他的黑衣男子說道:“他用你的‘姓’立了個仙門,還給你添了七八個徒孫。我也真是不明白,你當年那麽寵.愛他,恨不得時時刻刻握在手心裏,可如今人到眼前了,怎麽看都不看一眼呢?”


    但無論棲元說什麽,那男子始終一言不發,僅是沉默地站著,也不肯轉過身來。


    “哦,對了,現在跟著他身邊這個男的是他第七個弟子,他和這徒弟關係還很不簡單,就像你和他當年一樣——”棲元忽地笑了起來,走到那男子身旁,清潤動聽的聲音霎時變得嘶啞起來,“甚至還要更親密一些……”


    黑衣男子聞言猝然轉身,原本暗沉的一對黑眸瞬間變得血紅,開口的聲音比棲元還要更加沙啞陰鷙:“我隻讓你們來奪劍,沒讓你們殺了骨靈!”


    說完這話,站在棲元身後的四個男子身上竟是憑空燃起了炙熱的紅焰,那四名男子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這火焰吞噬,化為灰燼散在空中。


    棲元沒迴頭看那四名手下一眼,隻是拍手笑了起來,那笑聲嘶啞難聽,令人極度不適:“太子的魔功又漲,棲元真替您高興啊。”


    那男子在棲元開始笑時,就再次轉身離開了,揮袖的動作極其不耐。在那男子離開後,一直在站一旁著絳紫紗裙的女人搖著黑扇走到棲元身旁:“棲元魔君,您叫錯了。”


    棲元微笑:“哦?鬼月魔君何出此言?”


    鬼月笑得卻比他還要燦爛:“咱們都是太子的人,您應該自襯屬下的。”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欣賞著自己染了丹蔻的左手,漫不經心地說道,“明明就是條狗,為什麽要裝作人呢?”


    說完,她便縱聲大笑著離去。


    棲元暗自咬牙,手指在袖間捏得死緊。片刻後,站在他身後沒有被火焰波及的屬下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魔君……”


    “去查查方才擊退你們的那個魔人是誰。”棲元陰狠地望著鬼月他們離開的方向,“還有骨墨呢?他搞什麽鬼,我讓你去找他做的那些靈器呢?”要不是骨墨遲遲交不上那批靈器,他又何必來這看荒夜的臉色?


    “骨墨魔君他……他……”那屬下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把頭狠狠一低,赴死般地說道,“骨墨魔君說他三千絲煩惱盡除,在頭發長好之前,他是不會再過問魔界的事了!”


    “孽障!有病!”棲元大吼一聲,臉皮沒繃住,一張臉從嘴角裂開,黑血橫流,異常可怖,“他和葉離箏一樣!都該去死!他們倆搞什麽?一個愛上仙界的人,一個剃頭出家去了!簡直丟盡了魔界的臉麵!”


    棲元一把拽住那名屬下的衣領,將他扯到自己麵前:“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像對付葉離箏那樣,還是對付荒夜那樣,一定要讓骨墨交出那批靈器!”


    那屬下一臉驚恐:“可、可是骨墨魔君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在乎的人啊……”


    “那就去搶!”


    “我們、我們打不過骨墨魔君!他、他還有十萬惡鬼和前任魔君大人可供驅使……”


    “窩囊廢!”棲元叱罵一聲,閉目平息著自己的怒氣,片刻後,他皺眉道,“讓人山子去布陣。”


    “……是。”那屬下小心應了聲後退下了。


    棲元緩緩唿出胸中的悶氣,負手站在原地沉思著——荒夜的勢力原來越大,他和荒仲已經快控製不住他了,可如今魔界的動作太大已經引起了仙界的注意,現在就算他們想要收斂鋒芒也來不及了。


    今日若不是那忽然出現的白發魔人,他們就能成功殺掉骨靈奪取他瞳中的上古煉器之焰,也不至於讓荒夜接到消息趕來此處阻止了雪崩不說,還折隕他四名手下。


    現在……隻希望人山子能夠好好布陣,召出惡屍王了。


    .


    “圓圓。”燭淵被雲采夜牽著直往山下走,想起剛剛那堆骨頭喊的小名,也跟著叫了一聲。


    “嗯?”雲采夜正在想事,冷不丁被人喊了小名,便下意識地應了,等他反應過來這是誰喊的以後就停下了腳步,抬手在燭淵腦門上敲了一下,“好啊,居然叫起師父的小名來了。”


    燭淵抓住雲采夜的手,輕輕握在手裏:“師父也可以喊燭淵的小名的。”


    一提到燭淵的小名,雲采夜心裏就愧疚難安,哪還叫得出口:“你的小名……是師父——”


    燭淵以前耍的那些手段都是為了和雲采夜在一起,他現在既然已經得償所願了,便不想再在雲采夜臉上看到半點難過,於是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師尊小名為何叫圓圓?”


    “我小時候愛吃元宵,說來了也巧。師父的朋友朋友每次來拜訪他,都能瞧見我在吃元宵……”


    ——你徒弟怎麽跟元宵一樣,長得白白胖胖的?


    ——那……采夜小名就叫圓圓吧。


    “後來師父就喊我圓圓了。”說道自己的小名,雲采夜頗有些懷念,但眸色瞬間又黯了下去——會喊自己小名的那人……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燭淵不想看雲采夜露出愧疚難安的表情,卻更不想他提到這個“師父”,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雲采夜這個師父哪裏怪怪的。


    雲采夜歎了口氣,便不再繼續說他小名這事:“我們有兩個月的時間呢,燭淵想去哪裏玩?”


    “嗯?”燭淵抬眸,望了雲采夜一眼,似乎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一般,“師尊的意思是……”


    “上元節還在一個月之後,這幾日你想去哪玩,師父都陪你去。”


    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和你困覺一個月。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當著雲采夜的麵說出來的,燭淵隻道:“弟子倒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隻要和師尊在一起,弟子就很滿足了。”


    雲采夜稍稍蹙眉:“怎麽隻能和我待在一起呢……”這怎麽行?小徒弟太自閉了,他不能讓小徒弟這樣孤僻下去,“這樣吧,師父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等上元到了,我們再迴澤瑞洲來。”


    燭淵道:“去哪?”


    “博物洲,妖精客棧。”雲采夜微微笑了起來,“師父帶你去見一位舊友。”


    燭淵皺眉——妖精客棧?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地。師尊還要去見舊友?不該會是舊情人把?不行,他反悔了,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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