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久?”

    車門已經打開,樂漫終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孫管事的背。

    他問的,當然是指還有多久能夠看到《陰間秘聞》。

    但是孫管事並沒有搭理他。

    孫管事非但沒有說話,還在不住地歎氣,剛才那個有著不一般威儀的管事,現在竟焉了一般。

    陸近羽倒是灑脫得很,非但不急,還不停地在喝酒。

    在他看來,無論走到哪裏,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隻要有酒喝,身心就舒暢得很多。

    車外黃沙滾滾,道路正飛一般地倒退。

    忽然之間,又有人影閃過。

    南宮司猛然驚唿起來。

    石憶心卻淡淡道:“什麽事情,用得著如此大驚小怪的。”

    南宮司道:“那人……那人竟能跟著這馬車走。”

    石憶心眉頭微皺,問道:“沒有騎馬?”

    南宮司道:“騎馬便沒什麽好驚奇的了。”

    石憶心歎道:“沙漠之中當真是要比島上多出那麽多的奇事,我竟有點遺憾自己看不到了。”

    陸近羽笑道:“看不到奇怪的事情,也沒什麽遺憾的,起碼你沒了不少的煩惱。”

    俗話常說:“眼不見,心不煩。”石憶心雖然少看了很多東西,但煩惱自然就少了很多。她至少不會向南宮司那麽驚奇,也不會像孫管事那麽恐懼。

    孫管事的頭不知何時已經轉了起來,他的眼睛已望向了窗外,眼珠已成了死灰色。那是一個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人才會出現的神情,到底是什麽事情,或者是什麽人,才會使一個人在短短的一盞茶時間裏,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陸近羽卻仍在喝酒,他好像對什麽都不太在乎。

    自從他知道了這馬車繞了一會兒時間之後,他便覺得離見到郭清越來越久了,甚至懷疑自己能否真的見到郭清。

    南宮司急道:“人都找上門來了,你怎麽還在喝酒!”

    陸近羽笑道:“我心中也急啊,但是我現在能做什麽?難道你要我飛出去跟這人打起來?我可沒那麽好的輕功。”

    正說間,卻聽到車頂傳來“咚咚”的聲音。

    樂漫終眼睛一眯,放在手邊的長劍已然出鞘。

    他雖喝了很多酒,但他的手還不太抖,所以他的劍也不太慢。

    可這劍卻是刺空了。

    車頂的人已失去了蹤影,而車窗處又響起了敲擊的聲音。樂漫終迴劍,準備再刺。

    但陸近羽的手已經搭了上來。

    隻聽他說道:“閣下若是想進來喝一杯酒,直接進來便是了,何必要費這麽大的勁,跑到車頂上去?”

    哪知車外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車窗便被緩緩拉起。

    “我若是不敲門就闖了進來,豈不是和一條狗沒有什麽區別了?”

    一個紮著大辮子的小姑娘正閃著她那雙大眼睛,對著車內的人笑。

    她的手正勾在車頂上,南宮司又驚唿了起來,因為他生怕這個小姑娘會不小心從車上掉下去。

    陸近羽卻笑道:“這車子可是沒有門的。”

    小姑娘道:“沒有門的車,我敲窗子也行。”

    孫管事歎了口氣,又轉迴了頭,專心趕路。這小姑娘好像並不是他以為來到這裏的人,他的眼神也已恢複了正常。

    陸近羽問道:“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們的馬車跑啊?”

    小姑娘撅著嘴說道:“哪裏是跟著你們的馬車?我可是跑在了你們的前麵。”

    陸近羽苦笑道:“那你為什麽要在這片沙漠上奔跑?”

    小姑娘眨著大眼睛反問道:“你為什麽要喝酒?”

    陸近羽道:“開心也喝酒,悲傷也喝酒,喝酒可能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小姑娘也笑道:“開心也奔跑,悲傷也奔跑,奔跑可能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陸近羽一愣,久久說不出話來,引得南宮司和石憶心大笑。

    石憶心捂著嘴道:“沒想到陸閣主如此伶俐的唇齒,還會輸給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忽然插著腰道:“我可是已經快二十了,哪裏小了。”

    她確實已不小了,緊實的雙腿,纖細的腰肢,挺立的胸膛,甚至連臉上都已扮上了脂粉。

    陸近羽皺眉道:“你才二十不到,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道:“沒有大人,隻有我自己,我就是大人,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全家!”

    陸近羽又怔住。

    難道說這小姑娘是個孤兒?那這孤兒又是如何練成這等絕世輕功的?

    他伸頭向車外望去,除了滾滾黃沙以外,再也沒有發現其他東西。

    小姑娘笑問道:“你要找人?”

    陸近羽看著這小姑娘,不禁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鼓起了嘴巴,說道:“你好不禮貌,問我名字之前為什麽不先報上姓名?!”

    陸近羽想了想,說道:“我叫張阿三,你呢?”

    小姑娘更是不看他一眼,將臉別了過去,說道:“我叫你姑奶奶。”

    南宮司笑得眼淚已經飛了出去,他從沒看過陸近羽有如此難堪的表情。但這馬車之中唯有樂漫終沒有笑,他手中長劍一揮,直抵小姑娘的咽喉。

    小姑娘卻如走蛇一般,滑到了陸近羽的背後,像是找陸近羽庇護一樣。

    陸近羽也樂得如此做,笑嘻嘻地擋在了樂漫終的劍前。

    樂漫終的臉已變得漆黑,他怒道:“你讓開!”

    陸近羽卻用手撇開了樂漫終的劍,淡淡說道:“讓不開了,你為何不等我問完再出手?”

    樂漫終道:“這女子完全沒想過說真話,還不如切了她的舌頭,讓她永遠說不了話。”

    小姑娘捂著嘴道:“你這怪物,讓你沒有了舌頭看你怎麽活!”

    樂漫終冷笑道:“我若是沒了舌頭,我就沒這麽多的話,你更加活不到現在。”

    說罷,他的劍已抬高了三寸,滑過陸近羽的肩膀,直挑小姑娘。

    可小姑娘並未動一動,而且這劍也未刺中小姑娘的臉。

    就在劍剛一搭在陸近羽肩上的那一刹那,陸近羽的手指已將這把劍給夾住。

    任何兵器入了陸近羽的手指,就如同刺進了石頭之中,刺不進,也拔不出,持兵器的人隻得呆立在原地,無話可說,且無可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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