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大門本是關上的,因為石簡季的出走,又被推了開來。

    沒人敢去關門,就這樣仍由風沙吹了進來。

    客棧中的人都在看著坐在桌子上的這幾個人,無論誰在動,他們的心都跟著跳動一次。他們很害怕,他們同樣也在後悔同意和牛老板一起出穀。

    自由,有時候並不是那麽令人向往的。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這隻不過是年輕人的心思罷了。而為了自由,便可放棄一切,也隻是年輕人的一腔熱血。

    好人穀中的人早就過了那個年齡,活得安穩,就算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自由,也是能夠接受的。但是此刻在這個客棧之中,他們甚至連能否活下去都不知道。

    出門是風沙,客棧之中是雲天星。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了另外三個人身上,好像這三個人就是為了解救他們而來的。

    剛才才站起身的雲天星,此刻又坐了下去,這些人的心也從嗓子眼掉了下去。雖然大家都知道雲天星起身是為了離開這裏,但他們沒有一個想雲天星現在就走,因為隻要雲天星隻要一準備離開,就意味著他會在離開之前解決掉這裏所有的人。

    夜已深,客棧裏卻白亮如晝。

    西門婧又在不停地擦汗,她的舉止看起來永遠是那麽優雅,沒有人會覺得她現在正在發顫。

    西門婧發顫不是因為怕死,她從不會怕死,她怕的隻是自己想不出問題的解決方法。現在的境遇便是她從未遇到過的,她或許正苦惱於自己身上沒有了“流煙”,因為那剩下的“流煙”若是自己留著用,便能從這裏脫困。

    西門婧從來不會後悔,特別是將“流煙”留給了樂漫終,她從來不會因為這件事後悔。

    但是她用“流煙”救下來的那個男人呢?已過去月餘,卻是生死未知,換做她的話,怕是會想方設法讓對方知道自己還活著。

    風自寒還在嚼花生米,他在蒼山寺的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就是花生米。他將花生一顆一顆扔進自己的嘴裏,再一顆一顆拿起,他的手看起來很穩。

    但是他的心卻不穩。

    風自寒的眼睛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他先是盯著雲天星,他對這個當今江湖可謂是第一的高手,沒有半分的不服。

    但是他卻不會尊敬。

    一個內心隻追求力量,藐視一切的男人,他並不會去尊敬。

    郭清也在看雲天星。

    好像這張桌子上的四個人中,這三個人的目標都是雲天星一樣。但實際上,這四人都在等待。

    二十日已過,但夜晚卻沒有過。

    門被風吹得來迴叩響,卻在此刻忽然停了下來。忽然的寧靜讓眾人感到不太習慣,卻不想門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風自寒的嘴臉露出了一絲笑容。

    西門婧也停止了擦汗。

    而雲天星,他早就沒有了表情,即使麵對西門婧,他也沒有笑。

    郭清知道,他們正在等的人終於來了,而信中寫的事情,也終於要發生了。

    門口站著的人,郭清並不認識,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有一種特別的親和力,就像是一位舊未相見的老友。

    這位老友讓郭清覺得,他與這裏是格格不入的。

    這裏本就有很多人,本就是有各式各樣的人,可他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告訴著郭清,他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不僅是郭清,連牛老板都已覺得奇怪。

    “這位爺,打烊了。”

    牛老板剛一靠近,便被那人輕輕一推,給推進了人堆之中。

    郭清瞟了一眼,牛老板的胸口已多了一個掌印,口中多了一絲鮮血。

    “好深厚的內力!”

    郭清心中暗歎,手中的“驚鴻”已被他握得更緊了。

    那人走到了桌子麵前,數了數,笑道:“很好,剛好四個人。”

    雲天星也笑道:“很好,你終於還是來了,但你卻也遲到了。”

    那人的眼睛已經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他看著雲天星的假笑,說道:“遲來,總比沒來好。”

    不知為何,郭清覺得這人說出的話,有一股奇怪的魔力。無論他說了什麽,都能讓人聽進去,都能讓人信服。

    雲天星果然沒有再說話,他甚至低下了頭,沒有再抬起來。

    風自寒道:“當今武林,皆在覬覦著《陰間秘聞》,沒想到你卻反其道而行之,邀我們一同來鑒賞這本書。”

    那人笑道:“無奈之舉罷了,這書在我這裏本就好好地待了十年了,卻沒想這段時間有人在外到處傳話。既然有人要爭,我何不先請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人,來為我鑒賞,若是你們覺得有意思,拿去便是。”

    郭清覺著這人說話實在好笑,若說自己和雲天星,那確實是久負盛名,可石簡季卻是在三石島待了二十餘年沒出島的。風自寒和西門婧就更不一樣了,一個要被當成了死人,一個幾乎從未踏足關內。

    這信送得絕對是有目的性的。

    郭清能看出來,那其他人想必也是能看出來。可沒承想,其餘三人竟都在點頭稱是。

    那人得意地笑了笑,但在將目光移向郭清的那一刹那,笑容忽然就消失了。

    “這位,好像並不是我邀請來的。”

    郭清笑道:“我雖是不請自來,但卻也和你邀請的人,有著一點關係。”

    那人也沒多做糾纏,聽到這話之後,便又露出了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四位今晚先在這裏休息一宿,待明日風沙將盡,我們再去看書。”

    雲天星皺眉道:“那地方很遠?我們不能現在就去?”

    那人笑道:“遠,是當然遠的。但明日天氣放晴,我們快馬加鞭,不到半日便能到達目的地。”

    雲天星顯得很著急,這樣看來也不愧是一個武癡。

    但這人和好人穀的人明顯是沒什麽關係的,但他說話的樣子,卻似將這裏當成了他的產業,不禁讓人疑惑。

    牛老板自然有同樣的疑問,但還未待他開口,那人便拂了拂衣袖,如他走進來時一般,又安安靜靜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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