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晚上,兩人就到了城鎮。

    石簡季這次果真沒有說錯,但是他的臉上卻一直沒有笑容掛出,而是一直皺著眉頭,似是到了這裏,所有的心事都浮現在了眼前一般。

    走在路上還好,但到了客棧,石簡季還是這樣,郭清早就忍不下去了,便說道:“你這人怎麽愁眉苦臉起來了?這剛好有吃有喝的,你怎的就不高興呢?”

    石簡季看了看四周,悄聲道:“這不是我說的那個城鎮。”

    郭清那拿木筷的手忽在半空中停頓了下來,菜也沒有送到嘴裏,他用著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石簡季,說道:“不是就不是,這沙漠中大大小小的城鎮少說也有百八十個,我們來到了鄰近的小鎮也是很正常的。”

    石簡季道:“但是這個城鎮給我的感覺,似乎有點不正常。”

    郭清憋笑道:“我以為你看不出來。”

    石簡季驚道:“你也有此感覺?”

    郭清歎道:“若你事事都憑感覺,那早就像在綠洲裏一樣,被咬死了。”

    石簡季本想辯駁,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理由,非但如此,他竟然還覺得郭清說的很對。

    郭清用筷子指向外麵,說道:“你看那些行人,一個個走得無精打采的,就像是沒吃飽飯一樣。”

    石簡季道:“或許他們本來救沒吃飽飯。”

    郭清道:“那你說說,現在是什麽時辰?”

    石簡季看著客棧大門外的一抹殘陽,說道:“酉時吧。”

    郭清笑道:“你酉時會在外麵走得像是失了魂一樣?”

    他將筷子一收,又指著桌上的飯菜,說道:“你看看這些菜,大多都是這裏沒有的,可是剛店小二報的價格卻如此便宜。”

    石簡季道:“或許他們本就是薄利多銷呢?”

    郭清又將筷子一橫,指著周圍的人,笑道:“確實薄利,可並沒有多銷。你看這一桌五六個人,就點了一個菜,還都不吃,這店的生意怎麽坐得下去?”

    石簡季不禁歎了一口氣。

    郭清道:“這有什麽好歎氣的?”

    石簡季歎道:“我是替這些人可惜,碰上了你這一雙眼睛。”

    郭清淡淡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惜的,因為這次他們的目標既不是我,也不是你。就算我們將他們都識破了,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還會有誰和他們一樣穿過茫茫的沙漠,來到西北邊的盡頭?

    又有誰會在這裏布下埋伏,等待那個來到這裏的人?

    石簡季猜不出來,但首先排除的便是三石島的人。整個島上的人,石簡季不說都認識,起碼能夠記住臉。

    剩下的幫派、組織中,又有誰會讓這些人興師動眾?

    但這人若是有這資格,豈非實力也和郭清相似,那他是否也能看出這些破綻?

    石簡季好想向郭清問這些問題。

    但是他並沒有開口。

    因為這些人既然沒有將他們當做目標,那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去摻和一腳。

    但他還是問了郭清一個問題。

    “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喝酒,吃菜。”

    郭清醉了,醉得不厲害,但確實醉了。

    他的酒量不好,但卻總愛喝上幾口,對他來說,沒有酒的飯菜是難以下咽的。

    石簡季也醉了。

    他本不會醉,但是長途跋涉,以及這段時間心中鬱積,酒量再好的人也會變差。

    所以現在整張桌子上,兩個人都已趴著睡著了。

    是夜,整個客棧的大堂仍舊坐滿了人。

    他們一直在等待,可始終沒有等到該來的人。他們豈非在這裏等了很久?可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抱怨。

    他們看起來訓練有素,若換做江湖流寇,現在早就開始喧嘩起來了。

    可是這裏卻很安靜。

    所以郭清和石簡季還在睡,就像是躺在一個女人的懷裏一樣,睡得很沉、很香。

    “看來這兩個人和今晚的事情無關。”

    終於有一個人說了話。

    那是客棧的掌櫃,他的麵容消瘦,滿麵油光,看起來有些時日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可是他的眼神銳利,沒有絲毫的掩飾,他那撥動算盤的手已開始不住地顫抖,沒有人知道是因為興奮、害怕,還是太過於疲倦。

    “看到這兩人,我終於明白了醉酒總比清醒要好。”

    正在抹桌子的店小二正在陰惻惻地笑。

    他抹桌子的力道看起來很重,重到可以把桌子表層的漆給抹掉。

    可不僅漆沒有掉,連灰塵也沒有掉。

    他一直在控製著自己。

    可是他為什麽要控製?難道是要等著那個人來了之後,一齊迸發出來嗎?

    “光是醉酒還不好,要眾人皆醒,我獨醉,才是最好的。”

    鄰桌的一個胖子樂嗬嗬地說著,他嘴裏包滿了飯菜,細細一看,才發現隻有他一個人坐了一桌,隻有他那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

    掌櫃的不禁幹咳了兩聲。

    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掌櫃銳利的眼神看著門外,堅定地說道:“今晚,他一定會來。”

    店小二仍在陰笑,他將抹布在桌上一扔,說道:“當然會來,老大也不會讓我們等到二十號。”

    掌櫃點點頭。

    二十號,就是最後一日,若是那人還不來,他們便會離開這裏。

    又過了一個時辰,早就過了客棧應該打烊的時間。可是這裏非但沒有打烊,竟然人越來越多起來,好像整個小鎮的人都進來了這裏。

    但大堂裏卻很安靜。

    安靜得隻聽得見郭清和石簡季的鼾聲。

    “這兩人看起來長得也不差,可沒想到竟然會打鼾。”

    說話的是一個滿麵抹妝的女人,由於妝實在抹得太濃了,以至於都看不出她的年齡來。但是她的腰肢很細,腿很直,胸脯很豐滿,皮膚看起來細膩而緊實,就算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能保持成這樣,也是極為難得的。

    卻不想她身旁的男人冷冷道:“他倆雖然長得不差,但你信不信他倆還會撒尿,還會拉屎,而且拉的屎還很臭。”

    本在欣賞這兩人麵容的女人,立馬收迴了眼神,向身旁的男人白了一眼,似是剛才的話已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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