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啼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光。”

    大廳中隻坐著郭清和南宮司兩人,阿齊本想和郭清一起等候,可林櫻覺得乏困,便先去睡了。阿齊想了想,竟也找了間林櫻隔壁的客房睡了去。

    “你這兩位朋友,好像很有意思。”

    “他倆當然有意思,有意思到想去殺你爹。”

    “可惜他們晚了一步。”

    郭清看著南宮司,他似乎沒有一絲悲傷,更像真的是在為林櫻他們遺憾。

    桌上有酒,還有菜。

    郭清卻沒有動酒,他覺得他肚子裏已存了夠多的酒了,不如多吃兩口菜。南宮司卻什麽都沒有動,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劍,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門外。

    他好像在等誰。

    “天皇皇,地皇皇,淚如血,人斷腸,一入三石島,休要迴故鄉!”

    屋外的歌聲不止,屋內兩人卻無言。

    “你聽出來沒有?好像換了一句詞?”

    郭清點了點頭,終於倒了一杯酒,笑道:“既然聽到了,我們更應該感到慶幸。”

    南宮司疑惑道:“慶幸?”

    郭清道:“慶幸我們現在不在三石島啊,我們想要迴故鄉,隨時都能迴。更何況,我早就沒了故鄉。”

    他喝了一杯酒,便也搖頭晃腦唱道:“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啼郎。”

    確確實實唱了三遍,然後站起了身,向樓上走去。

    南宮司驚道:“你不等了?”

    郭清道:“今夜怕是又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不如現在先去眯上一覺,待會兒才有氣力應付。”

    南宮司歎道:“但願你莫真的一覺睡到大天光。”

    郭清哪裏能睡得著,他躺在床上,眼睛盯著房頂,耳朵卻時刻在聽房外的動靜。他不知道南宮司是否還坐在大廳,可他這樣躺了一個時辰,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你還未睡著嗎?”

    聲音來自窗外,郭清卻連頭都沒有抬,隻淡淡地說道:“這個時候能睡著的,一向是沒心沒肺的人。”

    窗外的人“嘿嘿”地笑了兩聲,便拉開了窗戶,竄了進來。

    “今天我可沒在房間裏放酒。”

    “沒關係,我自己帶了的。”

    說罷,他便坐到了桌旁。

    “來我這裏就是為了喝酒?”

    “你想要我來幹什麽?”

    郭清歎了口氣,左手一彈,那桌旁的燭燈便燃了起來。

    樂漫終果然正在倒酒,可是他現在卻不停在咳,喝一口,咳一聲。他為了不吵到周圍的人,便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可是在這寂靜的夜裏,這聲音終歸是有些刺耳。

    “你的聲音似是有些沙啞。”

    “在大漠中沒日沒夜的趕路,你也會這樣的。”

    “這麽急著趕來這裏?”

    “當然。”

    “隻為來喝酒?”

    “當然。”

    郭清注視著樂漫終,樂漫終隨即笑道:“我要喝的卻不是你的酒,也不是我手中的酒。”

    “可是我三石島的酒?”

    郭清的門已被打開,一個公子哥模樣的男子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笑嘻嘻地對郭清和樂漫終點了點頭。

    郭清皺了皺眉,說道:“即使是主人,也應當敲一敲門,何況你還不是主人。”

    那公子哥作了個揖,賠笑道:“晚生在這跟兩位賠個不是,隻是我初出石島,不是太懂這裏的規矩。”

    郭清冷冷道:“三石島從不敲門?”

    “三石島從不會不請自來。”

    公子哥說著看向了樂漫終,他說的自然是樂漫終。

    樂漫終卻沒有理睬,而是在繼續抿著自己帶來的酒。

    公子哥又笑道:“當然,來者即使客,這裏客房多得是,不如請移步它處。”

    樂漫終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那公子哥也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哈哈”笑道:“既然這位前輩不願,那晚生也就不強迫了,希望兩位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他正要將門關上離開之時,郭清卻將他叫住。

    “你說了這麽久,可知道我是誰?”

    公子哥笑道:“當然,家姐所請都是聞名天下的高手,前輩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以後有幸,希望可以挑戰一下前輩的劍術。”

    郭清道:“很好,那就請你告訴我一下,你的名字吧。”

    公子哥一愣,拍了拍腦門,笑道:“你看我糊塗了,晚生石簡季,乃是三石島石家的三少爺。”

    郭清看了看他拿折扇的手,問道:“你用劍?”

    石簡季道:“用。”

    郭清點了點頭,道:“很好,我很期待有機會領教三少爺的劍。”

    石簡季再一作揖,道:“不敢,兩位好生歇息。”便關門離去。

    門關上的那一刹那,窗戶也關上了。

    郭清看著空蕩蕩的桌子,歎道:“既然來了,何必又走呢?”

    忽然間,又響起了敲門聲。

    “是我。”

    是阿齊。

    阿齊進來的時候,也提了一壺酒,好像來到這裏的人都染上了酒癮一樣。

    “你睡不著?”

    “你還沒睡?”

    兩人相視一笑,便都在桌旁坐了下來。

    阿齊悄聲道:“我剛才在外麵看了一圈,今晚來的人,隻有我們和南宮家那個小公子。”

    郭清看著眼前的酒杯,卻是有點喝不下去了,他在琢磨著阿齊現在來找他的目的。

    這個看似癡情於林櫻的男子,究竟又有著什麽特別的遭遇呢?難道他的臉也如樂漫終一樣被毀,才會一直戴著麵巾?

    他想了很多問題,可是他都沒有問。因為他明白,這些問題再怎麽問,都是徒勞的。

    “你們真就隻和南宮璋有仇?”

    阿齊愣了半晌,才說道:“林櫻沒告訴你,我們的仇家很多?”

    郭清道:“可南宮家裏,就隻有一個南宮璋和你們有仇?”

    阿齊點頭道:“不錯,唯有這個男人。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我們會對南宮家那個小公子下手。不過你放心,南宮璋死了,南宮家就和我們沒有任何瓜葛了。”

    郭清道:“那你們其他的仇人呢?”

    阿齊笑道:“可能還會尋來吧,可他們都不如南宮璋威脅大,他們自己也清楚,若是尋來,便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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