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蒼茫。

    凜城在暮色下稍顯凝重,城郊有兩人正並排行進,沒有騎馬,十分緩慢。

    南宮家的軍隊已經占領凜城月餘,可是他們仍舊按兵不動。沒有將領,始終是寸步難行。

    “看來寧定遠的事,這裏還沒有人知道。”

    “比我們還要快的,怕是隻有金道人了吧,難道他會主動去告訴南宮軍寧定遠已經死了嗎?”

    陸近羽和郭清在路上偏偏倒倒地走著,他倆的手上,各自拿著一個酒壺。戒空早就帶著虞承翔他們去了先生處,找先生治療透骨釘留下來的傷勢。而這兩人便一路到處尋酒家喝酒,慢悠悠地喝到了凜城外。

    剛至城門口,兩人便停了下來。

    “老郭啊,看來我的酒力已大不如前了。”陸近羽晃了晃腦袋,指著城門上說,“我竟然看到寧定遠的頭顱掛在這城門旗杆之上。”

    郭清也晃了晃腦袋,淡淡道:“看來我也是喝醉了,不然怎會和你一樣花了眼呢?”

    “二位都沒有醉,這旗杆之上,確實是寧定遠的頭顱。”

    說話的人就站在二人身旁,但他們卻一直沒有發覺。若說是酒精迷了神經,但這人的輕功確實也是上乘。陸近羽和郭清本來是想拔刀拔劍的,可這時從道路兩旁閃出了一隊士兵,將二人團團圍住。

    “二位,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吧。”

    陸近羽和郭清也隻有老實,這種情況若再不老實,那有九個頭都不夠砍。

    凜城內的氣息果然與往日大不一樣,城內的商販在這個時間點都未收攤,如果再往前數幾個月,現在的大街上應該早就是關門閉戶了。

    將軍府的模樣卻是沒有改變,從大門到內裏都與往日別無二致。

    “我能問個問題嗎?”陸近羽喝了一口酒。

    士兵們早就收了陸近羽的刀,可是沒有收掉他的酒壺,既然不能揮刀,那就隻能繼續喝酒。

    那人笑了笑,道:“待會兒有的是時間給你們問,現在我們最好快點走,莫要讓那位大人等急了。”

    陸近羽發現這個人雖然在笑,但是這個笑容很假,或者可以說成,很官方。

    “既然你都說了那位大人了,那我就沒必要再問了。”

    陸近羽不再開口,可那人還是說道:“陸閣主,你知道我最討厭哪種人嗎?就是自作聰明的人。”

    陸近羽笑道:“我最討厭的人是自問自答的人。”

    一路無話。

    那位大人坐在正廳中間,那個寧定遠曾經坐著的位子。

    陸近羽和郭清都不認識這個人,但是他倆看見陳桓夏和顧靈秋分別站在兩旁,便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兩位大俠,南宮久仰大名了!”

    郭清此時已是醉眼惺忪,手中的酒葫蘆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裏。他強打精神,睜了睜眼,雙手抱拳,也就算是給上座的人敬了個禮。

    可陸近羽的酒剩得實在是多,他提著酒壺又悶了一口,懶懶道:“哪有什麽大俠,我們兩個不過是做生意的商人罷了。”

    陳桓夏怒道:“大膽!怎能在南宮家家主麵前如此放肆!”

    “南宮璋?失敬失敬。”

    陸近羽口中雖然這麽說,但他的手還是提著葫蘆,繼續往嘴裏灌酒。

    剛才那人此時身形一晃,一手抓住陸近羽手中的酒葫蘆,另一隻手搭住陸近羽的肩,右腿掃向了陸近羽。這一套動作下來,無非就是想要陸近羽跪下。

    陸近羽此時的反應雖慢,但他的動作卻不慢。肩膀一沉,整個人都向前傾倒,膝蓋順勢抵住了那人掃過來的腿,再接下墜之力將酒葫蘆給扯了迴來。

    那人之前一直低看陸近羽,如今被陸近羽將招式一一破解,頓覺臉上無光。

    一個人如果能在這種場合得到動手的允許,那就想必地位極高,能得到如此高的地位的人一向都能審時度勢。這個人同樣是個審時度勢的人,他見陸近羽這塊骨頭難啃,便轉而去尋郭清。

    可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郭清此時已醉癱在了地上,如一灘爛泥一般。

    “老郭啊,虧你還在清月樓醉生夢死了兩三年,沒想到酒量不增反減了。”

    南宮璋見此情形,不禁大笑了起來。

    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歡愉的笑。

    陸近羽聽到這個笑聲,便也跟著開心了起來。快樂的心情往往是會傳染的,陸近羽看著這個雖然年長但精神抖擻的老人,問道:“不知南宮家主找我們倆有什麽事。”

    南宮璋收起了笑聲,臉上仍然掛著微笑,他的聲音聽起來雖然有著大家長的威嚴,但也帶著老人應該有的慈祥。

    “陸閣主想必也應該猜到,我請你們來的目的了吧?”

    陸近羽道:“恕我愚鈍,我實在是沒有猜到,就像我沒猜到寧定遠的頭顱會掛在城門口一樣。”

    “哦?那你認為應該掛在哪裏?”

    陸近羽想了想,確實是想不出答案來,隻好說道:“隻要不是凜城都行。”

    南宮璋笑了笑,道:“是因為這裏有南宮軍?”

    陸近羽道:“是因為我們還不清楚金道人的目的。”

    “目的?金掌門可是為天下蒼生做了一件大事,就算是有其他的目的,他起碼是真的將寧定遠殺死了。”

    這話明麵、暗裏都是在嘲諷陸近羽辦事不力,但是陸近羽就像是沒聽出來一般,抖了抖肩,道:“那既然事情都已經成功了,南宮大人還叫我來幹嘛?”

    南宮璋道:“寧定遠雖死,可我的兒子還沒有迴來啊。”

    陸近羽一愣,道:“金道人沒有將大公子帶迴來?”

    “沒有。”

    “整個冰湖山莊都找遍了,隻找到了虞承翔他們,難道大公子沒有在冰湖山莊?”

    陸近羽心中雖然狐疑,但卻對南宮璋說道:“那南宮大人為何不繼續叫金道人幫個忙,找到你們大公子呢?畢竟寧定遠也不可能將人帶到涼州去。”

    南宮璋歎道:“我就是怕他將我兒子關在了涼州,不然我為何至今沒有發兵將整個蒼州占領?”

    陸近羽心想:“這老狐狸原來是想及早吞下蒼州,自己的兒子在別人手上,也算一個掣肘,今天多半是叫我來找兒子的。”

    南宮璋見陸近羽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所以,陸閣主,還煩請你為我尋得兒子。”

    陸近羽摸了摸手,道:“可是生意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的。”

    南宮璋笑道:“這是當然,雖然你沒有完成聖上安排的刺殺寧定遠的任務,但你若是將我兒子救出,那筆錢自然還是會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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