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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戚將軍,俗話說紙上得來終覺淺,這鴛鴦陣法你不如親自試上一試!”


    胡宗憲似乎太高興了,這也起了孩童心思,引戚繼光來到後院,說道。


    後院這裏已有十一個兵丁,渾身帶甲,嚴陣以待。


    戚繼光一看不由臉上有些倨傲,胡大人所選的兵丁大多屬於老弱,一看就非行伍能人,這是要考驗自己武藝?


    “要說這李衛國啊,當真不簡單,真是應了那句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你說他一個山東的小學子,足不出戶,我見那會兒他從沒出過山東,又如何知曉咱這浙江之地竟有這種物什?”


    胡宗憲並未急著看戚繼光出醜,首先抓來狼筅兵手裏的一把狼筅說道。


    狼筅說白了南方一種硬竹子,枝丫細,但是絕硬,紮到人身上像是針刺一樣難受!倭寇大多是狼人,不是什麽正規軍,自然也不會有那些武裝到牙齒的護甲,這些東西刺到身上,哪裏還能靠前?簡直你這是讓人被動挨打啊!


    戚繼光接過狼筅,掰了一下這狼筅枝丫:“嗯,這東西用來對付那倭寇,相信定然不錯!”


    戚繼光與倭寇交戰多次,自然對倭寇甚是了解,這倭寇一般身上不帶鐵甲,所憑者,不過一身的武藝和那把鋒利無比的武士刀,這東西一唿啦刺過來,可真是讓你不死也能脫層皮下來!


    “還有這鳥銃!”胡宗憲帶著戚繼光走入陣中,一一介紹起了這鴛鴦陣的配置。


    “北方人耿直,山東人更是豪爽,由此北方的火槍兵大多都喜歡用三眼銃!這東西一點燃劈劈啪啪的那叫一個暢快,可這李狗剩十幾啷當歲竟能想到在這陣型的最後引一鳥銃兵,實在難得!”


    明代的時候火器已經非常普遍,不過這東西還是在南軍中更受歡迎,性子火爆的北方兵尤其不喜歡這鳥銃,一槍一發,而且裝填的過程比較麻煩。


    “三眼銃雖說彈子多,不過射的近,也不夠精準,其實無甚!”戚繼光明顯也對這鳥銃比較來電,不由鄙夷道。


    “要說這小子年紀輕輕,竟然還懂些火器之道呢!”戚繼光歎道。


    “莫說這小子懂火器,就是這東西,也是這小子引進的呢!”胡宗憲說著這又抓起了士兵手裏的一隻鏜鈀。


    鏜鈀這東西屬於雜式兵器,像叉但又寬些,明代之前未見。


    “這小子在抗倭疏裏說打仗不能全靠個人武藝。”胡宗憲說著也是一番感慨,道:“以前咱們招兵啊,隻看個人武藝,隻要能把手中兵器揮舞的密不透風這就成了士兵心裏的英雄好漢,所以那些個拳師、打手、鹽梟、苗人這都被召進軍伍;


    可是啊,抗倭給咱們上了一課,光有個人武藝有什麽用?你還能個個比得過那手持野太刀渾身武藝的日本浪人不成?由此這陣法也是要求士兵要聽話,要懂得合作!”


    “是,大人說的是。”戚繼光也是深有同感。


    “好了,廢話不多說,今日啊,老胡我也是心裏暢快,不如你我聯手,試試破這鴛鴦陣,如何?”


    胡宗憲原本是想著看戚繼光出醜的,不知咋了,這也不由豪情萬丈一番,竟然提出聯手。


    “這”戚繼光有些難為:“大人身子金貴,恐怕”


    “莫要瞧不起老夫了,老夫也是效仿那馮唐,怕你都不是老夫對手哩!”胡宗憲說著大笑:“來人啊,找兩副明光甲來!”


    “大人還是小心些好,刀劍無眼!”戚繼光說著這就幫著胡宗憲穿上鎧甲。


    古代的鎧甲穿起來非常麻煩,可謂是裏三層外三層。


    先是護心鏡,這再附上一層牛皮甲,這再裹上幾層棉的,待包的人像個木乃伊之後這才穿上鐵甲,大凡上陣,將領們都是如此。


    穿上鐵甲之後活動一下渾身這就簌簌作響,胡宗憲抓來一把大刀,笑問道:“戚將軍,可否準備好?”


    “好了!”戚繼光道。


    “那咱就破上一破,看你我聯手,是否能破了這小娃娃的鴛鴦陣!”胡宗憲說著這就抓起大刀,當仁不讓的上前衝鋒!戚繼光不甘示弱,這也健步如飛,猛的上前。


    陣型前邊是兩個盾牌手,一人抓長牌,一人抓藤牌,瞅著兩人衝上來之後,兩個盾牌手這也嚴陣以待,舉起盾牌來擋。


    茲拉


    胡宗憲和戚繼光一左一右,左者為胡宗憲,這人的大刀勢如千軍,刀身猛的落下,竟在這長牌上劃拉出一道莫長的火星子,頗為瘮人。


    戚繼光眼前為一藤牌手,大刀勢大力沉的劈將下來,藤牌手自然也是舉盾去擋,無奈戚氏生猛,這一刀下來,勢大力沉,簡直胳膊都要震下來了,藤牌手不由後退。


    陣法似乎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紕漏!


    戚繼光常年征戰沙場,豈會放棄這個大好良機?胡宗憲也是精神一振,用大刀推著長牌手這就要上前,腳跟猛的一個著地,似乎就要衝上去打亂這陣型。


    “哈哈,戚將軍,來,加把勁!”胡宗憲健步如飛,速度快的像風,陣型猛地這也跟著後退了好遠。


    而就在此時,陣中隊正的旗子揮起,意思正是要狼筅手上前。


    這陣型中有兩名狼筅手,可保護隊伍的左右兩翼,瞅著此時兩個對手這竟都要衝上來,狼筅手自然也閑不住了,這就猛地抬起手中狼筅。


    先頭的兩個盾牌手後退,狼筅手忽然上前,那狼筅不偏不正,正是朝著二人的麵門去的!


    試想一下方才還熱血沸騰的胡宗憲和戚繼光還想著一鼓作氣衝到陣底呢,冷不丁的盾牌手後退,臉麵上竟然迎來了兩隻刺竹子,那還了得?


    “啊”戚氏年輕,輕鬆躲過,不過胡宗憲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躲避不及,被這狼筅撓到臉上,頓時鮮血橫流。


    “大人”眾人有些發急。


    “莫要管我,隻當我是那倭奴!”胡宗憲短暫失神之後這就重又恢複方才神勇,這又抓刀猛地上前。


    “唿”戚繼光大刀猛的一揮,劈斷眼前的狼筅,做狀這就要朝那藤牌手身上刺去。


    這一刀,可謂是勢在必得。


    旁觀下人們一眾揪心,難不成戚氏這一刀這就破了老爺心愛的陣法?


    “唿唿”


    不過下人們很快這又替戚繼光捏了一把汗,大刀是朝藤牌手刺過去的,這一刀要是上去了,估摸著藤牌手也就交代了,可是此時,後邊忽然這又刺出兩隻長槍!


    鮮豔的血擋甚是晃眼,紅盈盈的槍頭這就刺將過來,戚氏一驚,渾身冷汗這都流了出來,猛的一個閃身,這才避過這兩槍。


    “好險!”戚繼光心道。


    “你我合兵一處!”看來兵分兩路有些單薄了,胡宗憲尚且沒碰著陣型中的士兵一根毫毛,臉上這就被狠狠的來了一下子,這就不由大吼,既然如此,那就兩人聯手,專攻右路!


    “好!”戚繼光耍起大刀,舞舞生風,方才一擊落空,不過此人並未氣餒,這又重新開始上前。


    可是無奈此時藤牌手已然這又迴複隊形當頭,戚繼光一個狠心,連同著胡宗憲的大刀,這都同時劈將下來!


    兩刀勢大力沉的下來,估摸是換神仙也難抗住啊,藤牌手再次後退,身後的兩隻狼筅,一正一斜,這又刺了過來。


    不過這次兩人明顯都有了防備,尤其戚繼光年輕,竟然俯身來了一記掃堂腿,雖說未能掃倒狼筅手,不過卻也殺進陣中。


    殺進陣中的戚繼光頓時心中一陣,舉刀這就斷了這人狼筅,胡宗憲眼疾手快這也突進陣中,和戚繼光來了一出陣中會師。


    不過雖說突入陣中,兩人明顯也都不輕鬆,四隻長槍這又明晃晃的刺來,連同身後的盾牌手和狼筅手,這都將兩人死死圍住。


    卷帶著血紅紅纓的長槍一下一下的刺過來,多次都是貼著頭發梢過去的,險些要了二人性命,不過二人都是經久沙場,倒也耐得住,戚繼光抬起大刀,使出一記纏頭裹腦,這就朝著其中一個長槍手的腦袋上劈了下來,胡宗憲有樣學樣,同樣撞開長槍,大刀毫不留情的這就抬起


    “看鈀!”


    眼瞅著兩人的大刀這就要朝著兩個長槍手的腦袋上劈下來了,長槍手的身後這又不知何時,竟又竄出兩隻鏜鈀!


    鏜鈀屬於雜式兵器,有尖有刃,這要是被卷帶一下子,可謂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兩人心中都是猛的一個機靈,這就後退。


    可是後退就容易了?盾牌手和狼筅手此時都捉出腰刀,從兩人後邊這又來了一擊!


    可謂是腹背受敵了!戚繼光一急,趕忙擼倒胡宗憲,二人這又同時使出一記掃堂腿,掃倒先前兩個狼筅手,這才勉強“撿”迴一條性命。


    茲拉一聲,長槍這又刺地,兩人幹脆在地上打起了滾,尤其那胡宗憲,接著地上打滾的勁頭這竟猛地起身,撂倒一個長槍手,大刀這又刺去,和那先前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鏜鈀來了一個金鐵相交!


    刺耳的金鐵相交聲,簡直都要刺破人的耳膜!


    對方人多,看來一對一是不行了,胡宗憲一個眼神,戚繼光會意,這就一個閃身,繞過這長長的鏜鈀,抬刀這又朝一個鏜鈀手的肚子上抹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戚繼光的大刀又快又狠,橫刀這就朝著鏜鈀手的肚子來了。


    砰


    久違的火槍聲音。


    莫要忘了,鏜鈀手身後,可是一鳥銃手呢!


    今日是演習,目的自然不是取了誰的性命,點到為止就好,鳥銃手的槍膛裏並未加裝鉛子,火藥量也減了一半,可縱使這樣,也夠嚇人了,戚繼光頓時有些失神,槍口如今對準的,不就是自己?


    身後的長槍手和盾牌手齊齊上前,連同著兩個鏜鈀手,所有兵器這都齊齊架到了胡宗憲的脖子上,胡宗憲吃累,想要擺脫,可哪裏還由得你?


    眾人使上力氣,胡宗憲吃力,這也不由跪在地上,算是生俘!


    兩人的武藝都非同一般,尤其是戚繼光,本就得家傳功夫,加上又是年富力強,可說來也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這就“命喪九泉”!


    換下鎧甲,喝了杯熱茶,胡宗憲感慨道:“想不到你我二人聯手,最後卻也落個如此下場!”


    “是啊!”戚繼光有些興奮,不過也有些赧然:“末將看到這幾個兵丁都是些老弱,尤其方才開槍那人,唇邊已經有了不少白花花的胡子,相信若是亂戰,末將有信心能取個三五人頭迴了,可布起這鴛鴦陣”


    唉,戚繼光搖了搖頭,方才若是這花白胡子的火槍手鳥銃中裝上鉛子,怕是自己這會兒已經魂歸西天了,由此戚繼光也是嘖嘖稱奇:“這鴛鴦陣實在有化腐朽為神奇之功效!了不得,了不得!”


    “是啊!”胡宗憲一樣感慨:“剛得那李衛國傳授陣法的時候本官也隻是覺得精妙,可是直到方才身處陣中這才感覺竟是那般無力?頗有些力氣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自己選的兵士都不是那種年富力強的,正是如此,這鴛鴦陣的威力這才顯露無疑!


    “況且啊,李衛國在抗倭疏中說這鴛鴦陣還有變數,可變兩才陣,可變三才陣”


    胡宗憲簡單說了一下這“變鴛鴦陣”以後戚繼光也是嘖嘖稱奇:“嗯,這陣法實在精妙!”


    “這個李衛國,實在了不得!”有些不情願,不過戚繼光還是如此說道,這會兒戚繼光甚至已然不敢相信自己李衛國當真是自己女兒口中所說的那個李狗剩?


    “是啊!”胡宗憲同樣感慨道:“若是我大明多出幾個這樣的青年才俊,何愁國不富強?”


    “好了,戚將軍,今日我已將這陣法和組建軍隊的辦法交於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去落實,莫要辜負本官一片心意!”


    打了那麽久,有了累了,胡宗憲有腰疼的毛病,此時已經覺得身子不太舒服,這就揮手道。


    聞聽上官下了逐客令,戚繼光也不多留,拱了拱手:“大人今日受累了,還要早些休息才好!”說著這就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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