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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榜的時候照舊還是人山人海,放榜牆前圍著一大堆的學子,擠著身子的、墊著腳尖的,一個個都死命的往裏鑽營,就想著能一睹為快。


    “狗剩兄,你咋不急嘞?”


    “急什麽,等人家都散了你自然會看到的。”狗剩無所謂道,不過看著這娘娘腔著急忙慌的樣子又有些好笑:“你好意思跟人去擠?”


    “我……”


    一個心理自閉的人出門都費勁,更別說讓他去跟一眾學子擠著看榜單了,李狗剩一笑,言外之意既然你我都不想去擠,那就站著等唄。


    娘娘腔無奈,看來也隻好如此了。


    “吆,這不是狗剩兄?”吳省身他們一行人也來了,人手一把折扇,看著還是頗有些風流的,遠遠的吳省身這就瞅到了狗剩,一過來這就一合扇子說道。


    “吳兄。”狗剩隻是淡淡點頭,此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自然話語也不多。


    “可知這正場成績如何?”


    李狗剩瞅了瞅放榜牆前人山人海的學子,意思是人太多,自己不願起擠。


    “哈哈,我看狗剩兄成年徜徉書海,名次自然不會差。”吳省身說著一努嘴,一個學子會意,這就顛顛兒的擠進去看成績,如今榜單就在眼前,這可是個挖苦狗剩絕好的機會,這人不是上次踩了****-運還得了案首?如今這場還能有那麽好的運氣?


    “吳兄笑話我了,兄台才高八鬥,我看這次位列榜首者,很有可能是吳兄你呢。”


    李狗剩不過一隨口的奉承,明眼人誰都看得出是在敷衍,可這吳省身畢竟是好大喜功之輩,這就抓著扇子忽閃著笑了起來:“狗剩兄客氣,客氣。”


    看來言語之間也是對自己所做文章頗為自信呢!狗剩也是無奈,老子不過隨口一個誇讚可好?


    “文成兄?那狗剩成績……”


    方才那被吳省身一個努嘴攆進去查看狗剩成績的便是這個喚作文成的學子,可隻見這人出了人群這便一臉落寞,吳省身有些發氣,剛要繼續開問呢,隻見這人竟撲簌撲簌的流下了眼淚:“嗚唿……老天為何如此消遣我?”


    看樣子該是落榜了,人文成擠進去自然也是先看自己成績,如今榜單上並未尋著自己座號,那就是落榜了唄!


    真他娘的晦氣!吳省身怕是連取笑李狗剩的詞兒這都準備好了,如今竟然半路殺出個程文成,你說他能不氣!


    可畢竟吳省身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還是有些養氣功夫的,雖恨的咬牙切齒,可是麵色依舊未改:“狗剩兄,莫急,一會兒等這人流散去,你我一同去那放榜牆查看成績可好?”


    “吾正有此意。”狗剩道。


    三三兩兩的學子或是喊著嗚唿哀哉或是喜笑顏開這就從放榜那裏走出來,有的捶胸頓足頗為懊惱,有的喜笑顏開一日看盡長安花,兩者形成鮮明對比。


    “狗剩兄,看這些個落榜學子,一個個垂頭喪氣,想必心中定比臉上更為懊惱,狗剩兄心中可有何感慨?


    不如你我在這放榜牆前就先做首落榜詩,如何?”


    “此言倒是頗有些人文關懷,隻是這才未曾瞅見榜單,這就寫下落榜詩,是不是有些……”一個學子道,古人做事最盼個彩頭,若是已然知曉中榜自然賦詩一首也是不打緊的小事,如今榜單這還未見,這竟寫起了落榜詩?


    吳省身一個白眼,警示那人不要再說,這人自視甚高,自然相信自己不會落榜,此時此舉也隻是想攮一下狗剩,這會兒做好落榜詩,一會兒再瞅著自己落榜,你說那人該是如何心情?


    “嗯,反正閑來無事,不如賦詩一首,吳兄,你先來?”


    “好,那我就當仁不讓了。”吳省身瞅著這散開來的一眾落魄學子,沉吟一會兒這便道:“十年辛苦與君同,一朝落榜盡是空,歡喜故人先折桂,人前惆悵滿枝紅!”


    此詩一出眾人先是一楞,隨即這便有人附和。


    “好。”


    “好詩,吳兄當真好文采!不愧是青州案首!”


    “嗯,卻是好詩。”李狗剩道,心裏亦是忖度,看來這吳省身身為青州案首,身上也是有些才華,此詩做的著實不錯,頗有唐宋大家風采。


    吳省身這人最是愛顯擺,詩文一出博得眾人滿堂喝彩,這人也是臉色頗有些倨傲,尾巴這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享受了好久這才麵色稍有些和緩,費力的做出一個禮賢下士的表情:“兄弟獻醜了,狗剩兄,該你了。”


    “咋不做了?難不成是黔驢技窮、江郎才盡了?”話說吳省身這才剛出口了,一個學子這就緊跟著說道,明擺著就是衝著挖苦李狗剩來的。


    不過這招還是頗有用處,起碼這話一出狗剩似乎聲勢上這就短了一截,娘娘腔插吧著雙手,既緊張又期待的看著李狗剩,心裏焦急萬分,李狗剩可莫要在這折了啊,雖說隻是一個小比試,但若是輸了,以後在客棧和這群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還怎麽做人?


    “既然吳兄已然作詩一首,那狗剩也來一出東施效顰!”


    好在李狗剩並未沉思多久,這就開口了,娘娘腔剛要舒一口氣,頓時這股子氣又提了上來,狗剩兄又會吟出何等的詩句?


    “別說話了,別說話了,這李狗剩要吟詩了!”


    一眾學子頓時圍成一圈,鴉雀無聲,狗剩這就徐徐開口。


    “共說文章原有價,若論僥幸豈無人?愁看童仆淒涼色,怕讀親朋慰藉書。”


    寥寥二十八言,道盡落榜心酸。


    想那當初唐伯虎替考案纏身不就是如此?迴到家老婆跑了,家人們嫌棄,連先前同自己相依為命的那條狗似乎都會自己兇惡了許多!


    狗剩詩文一出,一眾學子全都沉默,其實也是高下立判,狗剩並未取巧言出一首樂觀向上的詩文讓人覺得立意上首先高出一截,反倒是同言落榜心情之悲,隻是哪首詩意境更加深刻?


    “人已散盡,去看榜單了。”一個學子似乎是膽怯,並沒有給眾人評判的機會,這就將話頭轉向那頭放榜牆,其實詩文到底如何,還不是高下立判?


    吳省身有些不服氣,可亦是無可奈何,這會兒再說什麽剛才自己可是藏著掖著呢不是越描越黑?這也不由心頭有些無奈也有些發氣,同那眾學子一同前來觀看榜單。


    哼,你詩文做的再好又如何?見真章的還不是這科考的成績?


    “恭喜吳兄得了這頭場第二名!”


    一眾學子大多都在榜單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吳省身身居第二,眾人這都首先道賀,吳省身看來也是頗為得意,一挺腰板,高興的要命。


    娘娘腔也在榜上,不過這人太內斂,笑不露齒的,隻是指著自己座號:“狗剩你看!”


    李狗剩一笑:“恭喜郭兄了。”


    說著郭浩洋竟然露出一個嬌羞的微笑!


    話說這笑平日裏隻在小女生臉上才能找得到吧!?李狗剩一邊祝賀,心裏卻是有些發毛。


    “哈哈……”


    忽然幾聲震天笑容,嚇的李狗剩都是心裏一顫,咋了?地震了?


    “李狗剩,榜單上可是未曾有你的名字呢!”


    “哈哈,就是,李狗剩,你落榜了!”


    一眾學子找尋了半天,並未尋到狗剩座號,如今笑的那叫一個愜意啊,笑聲簡直說得上是聲震內外,幾個路人聽了都嚇得趕忙逃竄,這幾個讀書人,該是瘋了!


    “哈哈,就是,我找遍整個榜單,也未尋著這乙未的座號,李狗剩,如今你可還有話說?”


    “沽名釣譽之輩!”


    “怕是隻顧著讀聖賢書去了,可到頭來竟然連這聖賢書都沒有讀好啊!”


    按理說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大多還是有些矜持的,咋說到自己的成績一個個就跟見了仇家一樣?如今眼瞅著自己落榜了,一眾學子那叫一個高興,方才自己榜上有名的時候也未如此癲狂啊!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方才狗剩兄那首落榜詩倒是應景,寫的卻是妙哉,隻是不料於這處境竟也這般名副其實!”


    吳省身這會兒這才說起方才那首落榜詩,著實寫的不錯,入木三分,搞得自己都頗有些丟了顏麵,可是又能怎麽樣呢?寫落榜詩的果真落榜,天底下真有這麽應景的事兒?如此吳省身幹脆這也不吝那些自己從未誇讚過別人的美好詞語了,破天荒的誇讚起了李狗剩,可誇的隻是詩文,詩文作者,此時已然落榜!


    “吳兄高才,看來早知狗剩落榜,這便來了如此一出,有意思,有意思。”


    “哼,乙未,怕是狗剩兄這輩子再也不想聽到這倆字了吧!?狗剩兄,你說是也不是?”這學子言語一出,所有人這都哈哈大笑,正所謂極盡挖苦之能事。


    “狗剩兄……”娘娘腔覺得一眾學子此時有些過分了,落榜本就是學子最為傷心懊惱之事,這會兒你還一個勁兒的挖苦,豈不是太過分了?這就有些心疼狗剩,希望狗剩兄大氣,不要介懷這些吧。


    “還好吧,乙未不過一座號嘛,又不能代表什麽。”李狗剩倒是無所謂。


    奧?這李狗剩如何能自己落榜了這還雲淡風輕,當真養氣功夫如此?


    笑夠了鬧夠了這吳省身如今也有些奇怪,若是當真如此,這李狗剩也算個人物了,一個自視甚高的學子落榜這竟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這得啥樣的養氣功夫?還是原本就是視這名利如糞土的?


    想到這裏吳省身竟然有些發氣,這人竟然落榜了還能安然處之?吳省身自度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不由感覺有些落了下風,心情慢慢有些不爽,狗剩雖然文章比不得自己,可卻養氣功夫看來竟還在自己之上?


    “狗剩兄這是放棄了?為何落榜這都不曾懊惱一下?方才那落榜詩可是極盡懊惱灰心之能事呢!”


    “哼,我看也就是嘩眾取寵吧,說不定迴去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枕頭大哭呢!”一個學子譏笑道。


    李狗剩甩了甩腦袋,這些讀書人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狗剩這才終於說出實情:“吾未曾落榜,又何須懊惱?”


    未曾落榜?怎麽可能?


    一眾學子目瞪口呆,好幾人這又齊刷刷的湊到放榜牆前,就差恨不得用上放大鏡了,仔細瞅了一遍又一遍:“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虛!榜單上根本不曾有乙未!”


    “就是,難不成還是學政大人親自告與你說你榜上有名了,就是不能讓我們一眾學子看見不成?”


    此言一出一眾學子又是一陣哄笑,落榜就是落榜,故弄玄虛又有何用?


    “狗剩兄,榜單上當真沒有乙未的。”娘娘腔有些怯懦,聲音細弱蚊蠅。


    “誰言我的座號是乙未?”


    狗剩終於說出了實情,話說乙未是上次歲試頭場的座號,這事兒自己都要忘記了,你們這群家夥倒是記性好,瞅著榜單就衝著乙未去了,老子這迴座號不是乙未了好不好!?


    眾人瞠目結舌,一時沒了言語,對啊,上次歲試這個李狗剩的座號是乙未,這迴自己並未詢問這狗剩座號為何,咋就看見榜單就衝著乙未去了?


    一眾學子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要不是當著李狗剩的麵兒,這些家夥真能狠狠的扇乎自己一下!方才自己當真太唐突了!


    “那這次你的座號是何?”


    一個學子懊惱了半天,見沒人好意思開口,這人終於問道。


    此人一發問,所有人這都齊刷刷的盯著李狗剩,隻待狗剩說出自己座號這再榜單上查找一番了。


    李狗剩大笑,萬年不變的不疾不徐,今日當真是看多了這一眾學子出醜,尤其方才自己言道自己座號此次早就更改之後,那一眾學子簡直像是嘴裏被塞進了一個蛤蟆,樣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你倒是說啊,我也好幫你找尋一下。”連慢性子的娘娘腔這都急了,不由推了一下狗剩,說道。


    狗剩此時還尚未看榜單,榜上座號有何自然還不知曉,眾人這都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怕他隨口說出這榜單上所言座號,一個學子下意識的這還擋在了那放榜牆前,這家夥,身子壯實的像頭牛,擋的那叫一個嚴實。(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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