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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狗剩有些傷感,小胖子更是無比落寞,眼神中滿滿的不甘,一眾賭客們這會兒則是大笑,這次終於賭贏了!


    風言風語的如今像是鈍刀子割肉一樣紮在李狗剩的心頭,很痛。李狗剩剛要迴頭,這就看到了張宏濟。


    “老先生,狗剩落榜了。”


    瞅著老先生小胖子再也忍不住,不由撲到張老先生的懷裏淚奔,狗剩雖未直接哭訴,卻也心情低落:“先生,學生給您丟臉了。”


    “不要說了,老夫已經知道了。”


    張老先生並未訓斥,也未安慰:“這幾日的事情老夫全已知曉,不過不到最後,你又如何知道結果?”


    不到最後?


    榜單已然貼出,咋還不到最後?李狗剩心中詫異:“先生不必再安慰學生了,學生迴去苦讀,來年再來考便是了。”


    “不急不急。”張宏濟捋著胡子笑道:“反正已經來了,不如再等一會兒?”


    一眾看客們此時樂的人仰馬翻,樣子像極了一群土匪在分贓,麻子臉更是顧不得這洪塘學社的頭人在此這就張狂大笑,絲毫不顧體麵。


    當當……


    等了又一會兒,幾聲鑼鼓聲響傳來,眾人迴頭一看,幾個衙役差哥兒這又抓著小鑼跑來。


    “現在公布這招覆案首座號。”一個衙役高聲唱喏道。


    李狗剩湊上前去,可不,環形的榜單之中正中案首的位置不是空空如也?


    衙役說著這就將那案首的座號貼了上去,眾人定睛一看,不正是丙申?


    “先生,先生,這……”小胖子激動的說不出話,肥嘟嘟的身子一個勁兒的晃蕩:“先生,狗剩的座號正是丙申!”


    李狗剩成了如今這陽穀縣試招覆的案首!?


    小胖子難以置信,又問了好幾個人,不顧別人看自己白癡的眼神,這才確定無疑,圈中那兩個字自己似乎像是不認識一樣,確認了一遍又一遍,不就是那丙申?不正是李狗剩?


    麻子臉跳在空中大喊的樣子仿佛瞬間石化一樣,原本金光閃閃的像是孫悟空如今一下子這就變成了一蹲石猴,口中喃喃道:“招覆案首?真的嗎?案首?”


    張宏濟捋著胡子笑笑:“看嘛,不到最後,誰人又知鹿死誰手?”


    李狗剩躬身:“學生受教了。”


    幾人歡喜幾人憂,放榜的眾生百態上演完之後眾學子和大人這都散去了,張老先生也捋著胡子大笑而去,方才還人山人海的放榜地如今隻剩下李狗剩和小胖子。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狗剩,跟著你,我的小心肝就沒消停過。”


    小胖子的臉上仍舊掛著淚,又哭又笑道。


    李狗剩抿嘴一笑,拍了拍小胖子肩膀,自己的心又何嚐不是從冰窟窿跳進暖爐?


    “走,今日高興,壓壓驚,我請你吃頓好的,去悅來酒樓。”分了賭考的銀錢,如今小胖子錢袋子鼓鼓的,這就不由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子大氣道。


    李狗剩點頭,二人這就要丟丟當當的往那酒樓去。


    “二位學子留步。”


    步子這才剛邁開,一個衙役這就急顛顛兒的跑過來:“二位留步,知縣大人這就要過來了,請二位稍等片刻。”


    知縣大人親自來?


    知縣是一縣之天,想和誰說話那不是一勾拉手指頭這就喊過來就成了,還用得著親自屈尊前來?


    兩人正在震驚的檔兒,果不其然,林知縣這就帶著幾個衙役隨從走了過來。


    小胖子愣在當場,李狗剩趕忙抓著他的手這就湊上去,施禮過後不由吃驚:“林知縣喚我二人所為何事?”


    林知縣並未直接說話,而是捋著胡子笑眯眯的看了二人一會兒:“老夫有一事不明,還要來向小友討教呢。”


    討教?李狗剩作誠惶誠恐狀:“不敢,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嗯。”對於狗剩的迴答林知縣明顯很滿意,這子並未因得了這招覆的案首這就跳脫,也未因為看見自己這就渾身發抖說不出話,當真得不卑不亢四字,好。


    “那日考場失火,情況說不上不緊急,為何別的學子這都驚慌失措,獨你安坐案上考試?你當真是學那聖人不懼生死?”


    林知縣不由疑惑道,話說那日考場失火,一眾學子可真是作何麵相的都有,有一個學子臉被燒傷,到現在還不能見人,可是這李狗剩當時就像沒事兒人一樣繼續作答,這才十二三歲的小屁孩兒,如何得的這修為?


    “小子哪有不懼生死。”李狗剩笑道,咧開一嘴白牙:“小子可是怕死的緊。”


    “那你又為何當時如此鎮定?”


    林知縣一出身旁眾人也不見得當時都在考場,這也頗感詫異,一來詫異這見多識廣的林知縣此時竟也如此吃驚,二來詫異林知縣所言可是當真?


    “因為小子斷定這火勢一準兒蔓延不到考場!”李狗剩道。


    “奧?”林知縣一驚:“你又為何如此肯定?”


    “早在正場之前小子就曾先圍著這考場轉了一圈,這考棚搭建在河邊,相信一來是為取水用水方便,二來也是為了防火。”


    古代科舉考試的時候考棚、貢院之類的其實大多環水而建,作用其實也不外如是,要不為何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曆史,從未聽說那個學子在考場上被當場燒死的?


    “況且開考之時,朝廷使喚了如此多的衙役、民夫為考棚效力,這麽多人圍著這考棚打轉,如何能讓這火勢蔓延開來?”


    李狗剩理所當然道:“由此小子斷定這火必定燒不起來,不過是唬唬人罷了!”


    狗剩這話說的雲淡風輕,當真一副那麽迴事的樣子,小胖子這才如夢方醒,原來那日如此多的學子都要發蠟燭繼續考試,狗剩卻能早早出來是因為這個?心中不由對李狗剩的敬佩這也添了幾分。


    狗剩說完林知縣良久不語,半晌,這個飽經風霜的老縣官這才不由歎道:“好,好。”


    “無故加之而不怒,驟然處置而不驚!狗剩好心思,厲害,厲害。”林知縣都對這小子豎起了大拇指,眼前的一眾衙役們自然這也跟著誇讚幾句,這小子,著實了不得。


    “狗剩啊,走,過來坐,林爺爺想和你說說話。”


    林知縣感慨了半天這就引狗剩來了一邊,眾人不明所以,不過自然沒人敢跟上去,這就瞅著二人去了那放榜地西邊的一塊大青石上。


    “坐。”


    “林爺爺您坐,小子還是站著自在些。”


    狗剩推辭,林知縣也不強求:“你的文章妙筆生花,著實好文采,爺爺讀了也是感覺頗為驚喜,我縣中竟有如此神童!


    說實話,你那正場的文章‘聖人行藏之宜,欸能者而始微示之也’,寫的文思縝密、文采斐然,本可直接引為這縣試案首,可老夫啊,古板,瞅著你竟考場安睡!這就心中不由發氣,尋思著給你個微懲,這就讓你屈居了一個十一,嗬嗬,說來慚愧,狗剩,你可有埋怨老夫?”


    “不敢。”李狗剩憨憨笑道,笑話,埋怨也不敢說出來啊!


    “嗬嗬,埋怨和無妨,無妨的,老夫這人學究,平生最是見不得學子跳脫,由是這招覆開考之時啊,老夫就在心中道,這個李狗剩若是這場寫不出更好的文章,就是水平比滿場考生都強,老夫亦讓他落榜!”


    狗剩一聽這話才怵然一驚,這老頭兒,真狠啊!


    “可是你這子,竟能在火中安然作答,不管不顧,方才分析的亦是絲絲入扣,可見沒讀死書,頭腦也是非常靈活,況且你這招覆的文章之妙,比正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夫雖說古板,可也愛才,嗯,一個年僅十二三的學子,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還能寫一首妙筆生花的好文章,況且前幾日還幫縣衙撈出了沉落水中多年的鐵牛,若是如此老夫還讓你落榜,嗬嗬,老夫也要瞧不起自己嫉妒英才了!


    由此啊,今年咱陽穀的縣試考試,你李狗剩必過!這幾日可在家休息幾日,隻等最後發布縣試榜單就好。”


    林知縣能如此說這是李狗剩始料未及的,這才考了兩場這就說自己已經過了這縣試的考試?


    “林知縣,這……”


    “本來憑你第一篇文章老夫就該直接引你為案首的,如今又騙你寫了第二篇‘王者平天下之財,以道生之而已’,老夫已經賺了一篇絕美的好文章了,還能緊著讓你考到末場?你的縣試得過,老夫現在就可以定你成績,不過嘛……


    嗯,你隻等過幾天來看成績就是,老夫畢竟是個老古板,對於你考場酣睡的事兒,還是要微懲一下的。


    好了,今日就說到這兒吧,相信你家中父母如今也等你迴去等的急迫,去吧。”


    林知縣說著這就將一件墨寶贈予狗剩,揮手喚狗剩離去。


    李狗剩也不推脫,抓著墨寶一個躬身,這就過去尋那小胖子。


    “林知縣和你說了這麽久,都說了啥?”小胖子著急忙慌的問道。


    “我縣試得過,後幾場不再用參加。”


    “啥?這才兩場就過了?”小胖子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二人剛才還在懊惱咋這招覆落榜,如今這就被告知縣試得過?


    這是怎麽一個狗血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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