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特慢條斯理的樣子讓稍有些激動的蔚奧萊姐妹鎮靜了下來。


    “把你們藏在月光酒館的話執法官一輩子也找不到你們,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執法官抓不到你們肯定會對範德爾下手,我想你們應該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當然,我也可以直接出麵扛下整件事,讓議會和執法官不再找你們和範德爾的麻煩,但這樣的話你們的麻煩是解決了,卻沒辦法解決祖安的困境,


    沒了蔚奧萊和爆爆,還會有其他人不願順從上城的祖安人站出來走上反抗的道路,到時候執法官還是有足夠的借口來下城‘掃黑除惡整頓治安’,隨隨便便封掉半個城市。”


    蔚奧萊猛地抓住萊斯特的手,緊緊握住,眼神之中充滿希冀之色。


    “難道就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嗎?額,我的意思不是小打小鬧的那種……”


    “有,不過這卻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需要麵對的東西,不過我倒是可以跟你們說說。”


    萊斯特的笑容斂去,轉變成了讓爆爆和蔚奧萊感到不安的成人式冷酷。


    “以諾克薩斯帝國的方式進行一場戰爭博弈,上城與下城用最純粹的暴力來追求各自渴望的結果,


    上城人想要徹底奴役下城,繼續壟斷下城的生產資料並壓榨勞動力,下城人則是渴望擺脫上城人和煉金男爵的壓迫,把血汗工廠中的產品轉變為自己的應得酬勞從而積累財富,用武裝反抗來獲得上城人的尊重,


    雙方之間的訴求其實非常簡單,複雜的是彼此之間的矛盾已經根深蒂固到唯有戰爭才能解決的地步,


    大部分雙城人擔心的是戰爭一旦開啟就不會輕易停止,我正是為此而來。”


    頓了頓,在爆爆和蔚奧萊驚恐的眸光中萊斯特沉聲道。


    “我會以諾克薩斯帝國大使的身份讓這場戰爭保留一定的底線,把戰爭的規模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流血傷亡在所難免,卻不會殘酷到流幹某一方勢力的鮮血……


    蔚奧萊,正如你所說,這次可不是小打小鬧了……”


    這一夜,蔚奧萊和爆爆留宿在了月光酒館裏,夢境之中硝煙彌漫,兩人仿佛又迴到了日之門大橋上,暮色蒼茫,殘陽如血,姐妹兩人抱在一起,艱難的度過了一夜。


    第二日,範德爾把福根酒館委托給了手下,走進了月光酒館之中,很快範德爾就被邀請到了包間之內。


    令範德爾意外的是,自己那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希爾科已經坐在了沙發的一腳,琥珀色的左眼在魔法螢石的光芒中折射著冷漠的光澤。


    “希爾科,你怎麽會在這裏?”


    範德爾皺著眉頭神色複雜地坐在希爾科對麵,希爾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不過是受到了大佬的邀請而已,倒是你,範德爾,你這頭蠢熊似乎沒什麽長進。”


    “如果你說的長進就是把自己人都打上你的強化藥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我還真是沒有長進。”


    有些心煩的範德爾摸出煙鬥,忽然又考慮到這裏終究不是自己的福根酒館,就把煙鬥收迴了口袋裏。


    看著範德爾畏畏縮縮不敢抽煙的樣子,希爾科輕笑一聲。


    “嗬,別這麽大的敵意,我的老朋友,我可是按照你說的沒把‘微光’賣到你的地盤上。”


    “你應該慶幸你沒有那麽做。”


    悶聲悶氣地迴了一句,範德爾和希爾科就再無交流。


    大概五分鍾之後,包間門被人一把推開,萊斯特拎著兩瓶黑荊棘酒莊生產的精製麥酒走了進來,希爾科和範德爾起身,紛紛低頭表示敬意。


    萊斯特擺擺手坐在中間,示意兩人坐下,兩根大拇指向上一頂,酒瓶的金屬封條便伴隨著泥塞瓶蓋跌落了下來。


    “大佬,請讓我來吧。”


    沒有推辭,萊斯特把開了瓶的黑荊棘麥酒遞給希爾科,看著希爾科一臉恭敬地彎著腰給自己把酒水倒滿,又站直身體,單手給範德爾滿上。


    端起酒杯,萊斯特對兩人笑道。


    “如果按照年齡來說,這兩瓶酒的年齡足以當你們的曾祖父了,嚐嚐味道如何?”


    兩人照著萊斯特的舉動小酌一口,隻覺一股濃香的烈焰從喉口劃入小腹,身體頓時變得暖洋洋的。


    “大佬,我這輩子從未喝過如此美妙的麥酒,托大佬的福氣,這次終於是見識到了何為頂級佳釀。”


    希爾科讚不絕口的樣子讓範德爾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能讓自己在大佬麵前失禮。


    “很烈的酒,就像是一團烈火一樣讓人感到灼熱,如果在寒冷的冬天喝上這麽一口,那將會是人生之中的一大幸事。”


    聞言,萊斯特滿意地笑了笑。


    “滿意就好,其實這次把你們叫過來正是想討論一下祖安的下一步發展計劃……希爾科,跟我說說你的【微光】研究到什麽地步了?”


    倒是沒想到萊斯特這麽直接,臉色陰晴不定的希爾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迴大佬,目前我的科學家已經開發出三種微光藥劑,


    第一種是稀釋型初代微光藥劑,具有嚴重的成癮性和神經鎮痛作用,產量最大,主要用來銷售給癮君子積累研究資金,拓寬情報收集渠道,


    第二種是強化型微光藥劑,強化型微光藥劑具有強烈的細胞誘變性,配合中和藥劑和培養缸的使用可以讓受試者獲得刀槍難傷的活性化軀體,極大的增強自愈性和肢體力量,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在短時間裏成為殺戮機器,


    隻是因為藥劑的效用太過強烈,容易摧毀受試者的部分腦域,讓受試者失去理性,需要配合渦輪煉金罐來穩定受試者的理智,


    第三種則是現在正在研究的注射型微光異變藥劑,注射型微光異變藥劑的優勢在於不再需要中和藥劑和培養缸來輔助培植,極大的縮短細胞誘變時間,讓藥劑的注射者更快更高效的得到肉體強化,


    除此之外,注射型微光異變藥劑能有效的減少對腦域的傷害,讓注射者保持一定的自我意識,脫離渦輪煉金罐的的約束。”


    萊斯特點點頭,對於希爾科所取得的研究成果還算認可。


    “實戰測試結果如何?”


    “目前還未進行有效的實戰測試,不過可以肯定地是強化者絕對有對抗武裝執法官的能力。”


    微光藥劑的原材料來自於從礦坑深處發現的紫光地衣,在希爾科委托辛吉德量產第二種微光藥劑之前,帝國已經秘密取得了紫光地衣的樣本,完成了培植工作。


    紫光地衣屬於某種變異真菌和藻類的結合體,在此基礎之上,又具備植物的趨光特性和喜陰特性,生長在地底深處的紫光地衣能依靠分解岩石、礦物、孢子以及其他真菌來供給自身能量,具有極強的繁殖欲和生物活性,


    紫光地衣的擴張性和侵略性遠遠超過了自然生物的進化框架,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異種生物,


    經過帝國科學家的研究調查,很快就確定了紫光地衣實則是一種被虛空能量侵蝕誘變的一種虛空生物,紫光地衣和其他虛空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自我意識,隻具備了虛空的某些特性,這讓紫光地衣成為了最好的強化兼容材料,


    在諾克薩斯帝國,許多強大的魔晶族就是靠著紫光地衣的提取液完成了十分危險的自我強化。


    也正是因為紫光地衣可以被人類所控製利用,萊斯特才允許希爾科進一步研究微光藥劑,進行各種‘超級戰士’的人體實驗。


    希爾科說完後,萊斯特才看向臉色不太好看的範德爾。


    “範德爾,我想你也應該能明白希爾科的研究一直處於‘被許可’的狀態,我知道你很不滿希爾科把微光當做毒品一樣在祖安到處傾銷,你卻必須明白希爾科為什麽會這麽做,


    症結在於皮爾特沃夫而不在於希爾科,對於大多數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的祖安人來說,用微光藥劑來麻痹自己或許比毫無價值地病死在工作崗位上更幸福,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範德爾沒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萊斯特滿意地拍拍手。


    “很好,接下來我們說點正事,皮爾特沃夫爆炸案至今餘波未消,執法官的橫行霸道已經引起了祖安人的不滿,而你,範德爾,你肯定不會把蔚奧萊和爆爆幾人交出去給議會審判,對嗎?”


    “我寧願自己被議會審判,蔚奧萊她們還都是孩子,犯的錯誤也不是什麽殺頭的大錯,不應該承受如此之大的罪責……”


    “哼,愚蠢的老好人。”


    希爾科低聲罵道。


    “現在你們有另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幹掉不服從的煉金男爵,團結祖安的所有勢力,與皮爾特沃夫真刀真槍的打一場戰爭,


    隻要你們能讓上城人感覺到疼痛,帝國自然會站出來調停,設立祖安總督,到時候祖安就能依靠帝國的政治力量獲得完整的自治權,而不再被執法官隨意欺壓,到時候重建秩序的祖安將會獲得真正的尊重——當然了,這前提是你們必須要為帝國效力。”


    聽著萊斯特簡練而殘酷的話語,希爾科和範德爾的唿吸陡然一粗,繼而有些黯然神傷。


    自始至終他們的訴求也僅僅隻是讓祖安人獲得應有的尊重,看似簡單的一點做起來卻十分艱難,


    現實永遠比想象中的要殘酷,從聯手起勢開始到今日,光是搞定黑巷的各個幫派實力和中層區的煉金男爵就用去了十四年之久,這還沒有真正開始麵對皮爾特沃夫執法總局和世家財閥的武裝壓力,


    如今他們已經四十多歲,生活在祖安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壽命本就不長,活到五十歲就足以稱得上長壽,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四年可以揮霍?


    越是了解皮爾特沃夫的軍事力量就越覺得機會渺茫,沒有準備充分就隨意動手的結果隻能是重現十四年前的日之門大屠殺,讓追隨自己的人成為毫無價值的犧牲品,再多出無數個蔚奧萊和爆爆這樣的孤兒。


    就算是僥幸打贏了皮爾特沃夫的武裝力量,戰爭又要打到怎樣的地步才能換來和平?又有誰敢拍著胸脯保證那些習慣了高高在上橫行霸道的皮爾特沃夫人願意握手言和,而不是死磕到底?祖安就那麽點資源,豈能承受的起無止境的消耗?


    當一個又一個的困難險阻擺在眼前成為了難以逾越的障礙,又有多少人能堅持先前的道路砥礪前行?


    希爾科知道自己算一個,範德爾知道自己不算,可他的退縮卻並非軟弱可欺,他隻是不想讓無辜者和追隨者用生命走上這條注定沒有盡頭的道路。


    可如今卻有一個真正的大人物願意站出來給這條未知的道路畫上一條終點線,這樣的話,祖安是否真的有放手一搏的可能?


    “如果祖安在這場戰爭中失敗的話,大佬,帝國會怎麽做?”


    範德爾凝神看向萊斯特,萊斯特放下酒杯,微笑著說出令人背脊發冷的話。


    “未慮勝先慮敗是好事情,但你們必須知道,在諾克薩斯帝國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如今有了微光相助,祖安的實力未必不如皮爾特沃夫,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敢拚命為自己爭一條活路,你們又能指望帝國為你們做什麽呢?


    如果祖安在這場戰爭中輸掉了,隻能證明祖安沒有加入帝國的資格,帝國會阻止皮爾特沃夫人對祖安人的進一步報複,卻不會阻止皮爾特沃夫人在祖安製定新的秩序,


    失敗者就要有失敗者的自覺。”


    範德爾失落地低下頭,希爾科卻是一口飲盡杯中之物,消瘦的臉頰泛紅,刀削斧砍的麵部線條宛如雕像一般硬朗,養氣功夫不錯的希爾科竟是少有的來了脾氣。


    “祖安人從不怕戰爭!那些生活在鮮花和陽光之下的皮佬又怎麽可能明白每天晚上在毒氣中枕著刀子睡覺是什麽感覺?


    大佬,賭上一切的祖安人絕不會輸!”


    “不錯的覺悟,範德爾,你怎麽說?”


    在希爾科和萊斯特的注視下,範德爾輕歎一聲。


    “就算是為了那幾個孩子……我也別無選擇了。”


    這一次,萊斯特主動為兩人倒酒。


    “那就,為了即將到來的勝利,幹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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