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並不是說話的地方,在奧康納的引導下,一行人走進了僻靜處的三樓酒館定了三間房,辛德拉和千玨姐妹主動迴房間休息,萊斯特則是扶著老淚縱橫的奧康納坐上了酒桌,燃了幾根蠟燭,點了些許酒食。


    燭火中,酒水流動如綢緞似琥珀,琉璃杯折射出金色的光輝,驅散了亡者之地的陰霾,也溫暖了人心。


    把酒杯遞給受寵若驚的奧康納,萊斯特自己拿起一杯,聲音很重,又仿佛很輕。


    “諾克莫奇平原生產的精製甘蔗所釀製的金朗姆,酒澈如琥珀,杯重若千金……


    奧康納,翡翠領一直都沒有忘記你們的付出,我替符文之地的人民,向你說一聲謝謝,你們的堅守,讓人們遠離了可怖的死亡,敬【光明之劍奧康納】,敬黑暗的驅逐者【光明哨兵】。”


    “謝謝萊斯特大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兩人幹了第一杯酒,萊斯特笑著搖搖頭。


    “錯了,沒有人天生就應該付出,功績應當被頌揚,


    如果拾柴者不被人銘記,光明就不應該誕生,因為他人不配享有火光帶來的溫暖,倒不如凍死在冰冷的曠野裏,讓肮髒的靈魂與野獸為伍。


    奧康納,我能為伱們做的也隻有生前事,死後名了。”


    生前事,聖萊斯特鎮的酒,


    死後名,艾斯萊特的劍碑,


    活著享受生活,死了流芳千古。


    有的人說真男人一輩子要做的就兩件事,跟男人戰鬥,跟女人戰鬥,


    在暗影島則不同,不僅要跟男人和女人戰鬥,還要跟鬼物戰鬥,比真男人還真男人。


    “您說的對,也正是有大人注視著我們這些世界之外的邊緣人,我們才能凝聚在一起戰鬥,人一輩子太短,暗影島能看到的風景太少,對我們來說,隻能記住三件事情。”


    “什麽事情?”


    “把劍插進鬼物的身體裏,把劍插進女人的身體裏,把劍插進自己的墳堆裏。”


    “理解透徹。”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說起來,萊斯特大人來這邊是要辦什麽事情嗎?若是有我能幫上忙的,請您盡管吩咐。”


    酒過三巡,終是說起了正事。


    “一個對抗鬼物和亡魂的掘墓者,有一把鋒利的鏟子,胸前掛著一個閃光聖瓶,你們有沒有他的消息?”


    低頭思考了一下,奧康納的神色有些凝重。


    “有鏟子的掘墓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說的應該是大墓葬區的牧魂人,現在想要見他恐怕不太容易。”


    “怎麽說?”


    輕歎一聲,奧康納低聲道。


    “因為光明哨兵的兄弟已經不止一次被他驅逐出大墓葬區,您應該知道,除了清除惡靈威脅外,我們還有著挖掘福光島遺跡和秘庫的任務,


    大墓葬區是我們探索的重中之重,前幾次還好,後麵我們悄悄派人進去,牧魂人會直接狠揍一頓打暈丟出來,


    現在更是遍地幽鬼,進去出來,沒要了命就算是萬幸。


    我們也嚐試過和牧魂人交流,可惜他一直都不曾說話,又形似鬼魅麵容非人,似是厭倦了我們的交流,就不再主動出現,


    如今受牧魂人掌控的幽鬼已經遍布了大墓葬區,這些幽鬼極為難纏,我們又不想跟牧魂人真正成為敵人,就隻能暫且放棄對大墓葬區的探索。”


    “原來是這樣,那現在扭曲叢林的情況如何?是否有扭曲樹精的蹤跡?”


    頓了頓,奧康納的眼睛有些出神。


    “扭曲叢林裏居住著許多可怕的怨鬼,如今遍布全地,皆為憎恨,


    一切都源自於十五年前的那場異變,


    在十五年前,扭曲叢林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大戰,我們派出了一支精銳的哨兵前去探查,在無數的劍痕和槍痕中,我們的人隻找到了一部分樹精留下的破碎樹根,自此,扭曲樹精不見了,沒有了扭曲樹精的壓製,扭曲叢林徹底成為了亡者的樂園。”


    此時此刻,老人的雙目不再混濁,眼眸反射著劍士的凜然寒光。


    “即便是以我們如今的實力,若是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決心也無法征服那片無窮無盡的絕地,當然,如果您需要我們,我們必然會為此而踏平扭曲叢林。”


    迴應著老人的目光,萊斯特毫不懷疑眼前的劍士願意為自己的意誌獻上生命,而他永遠都不會辜負這樣的信任。


    “暫且不需要去探索扭曲叢林,這次我準備去大墓葬區看看,試著找一找牧魂人。”


    “需要出動軍團嗎?”


    萊斯特搖搖頭。


    “我們並不是要跟牧魂人開戰,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隨行者我已有人選,若有任何需求,我會告訴你的。”


    燭火將息,又赫然再明,如同深淵之中延續的希望。


    暗影島上不分日夜,最亮的白晝也不過伸手隻見五指,如今更是睜兩眼一抹黑,


    不算寬敞的房間裏,幾根蠟燭,迴憶超越了時間與空間,訴說著劍士一輩子的榮辱興衰。


    這一夜,辛德拉輾轉反側,鏡爪靜坐桌前,鈺尾則唿唿大睡。


    不知過了多久,鏡爪與鈺尾的房間外傳來腳步聲。


    鏡爪站起來,打開房門,把沾染了酒氣的男人迎進來,瞥了一眼辛德拉的房間,輕合木門。


    掃了一眼睡姿極為不雅的鈺尾,萊斯特一把抱起小巧精致的鏡爪,把頭埋在少女的銀灰色發絲之間嗅了嗅,


    少女如同人偶一樣任由自己擺弄,如同百合一樣的清香讓萊斯特的思緒更加沉淪,這是與毛茸茸的羊完全不同的感觸,讓人心生愛憐,又想狠狠摔碎,破壞這過於完美的精致。


    源於人性深處的暴虐刹那間消散,男人聲音放低,輕吻少女櫻唇,極盡溫柔。


    “等了這麽久,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嗯,你會過來找我,問我關於塞恩的事情。”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小羊,你為什麽這麽聰明?”


    萊斯特抱著鏡爪坐在椅子上,把鏡爪麵朝自己放在腿上,四目相對,卻聽到了床上傳來的動靜。


    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吵醒鈺尾也算的上理所應當,卻見鈺尾翻了個身子,叉開腿繼續沉眠。


    “她很貪睡,醒不來的。”


    鏡爪清冷空靈的聲音燃盡了萊斯特最後一絲理智,發狂的獵人在沉眠的母狼旁邊抓住了純潔的羔羊,緩緩剝掉羊皮,在羔羊如海波一般的水霧中,一寸一寸地品味著獵物的味道。


    獵人在同一隻羔羊的身上第二次收獲了征服之證,兩個小時後,心滿意足的獵人已經把羔羊吃幹抹淨。


    與之前相比,鏡爪發紅的小臉上多了一抹慵懶,從結果來看,倒像是羊設下陷阱,偷吃了自以為是的獵人。


    值得一提的是,狼依舊在沉眠。


    “小羊,我聽你的話把塞恩帶來了這裏,告訴我,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蜷縮在萊斯特的懷裏,鏡爪娓娓道來。


    “我曾經跟你說過,麵具之母會挑選出強大的靈魂打上標記,讓靈魂在冥河迴歸之後能更加強大,


    我卻並未告訴你,在這個過程中,麵具之母並不會處理那些不完整的強大靈魂,任何缺損都會導致靈魂裂解,前功盡棄,


    塞恩的靈魂並未完全迴歸冥河,身體中殘留的一部分靈魂可以作為物質領域的標記,把歸入冥河的那部分靈魂重新召迴肉身,


    在福光島還未曾陷落的時候,海力亞的法師建立了一座引魂塔,隻要把塞恩帶去引魂塔,通過海力亞引魂咒,塞恩就可複活……


    麵具之母並不會阻止這樣的行為,對於她來說,隻要能補全靈魂,守住冥河與輪迴,就算是褻瀆死亡也無所謂。”


    鏡爪並沒有透露屬於麵具之母的權柄已經被竊取了一部分,萊斯特則是考慮著卡爾瑪輪迴的秘密可能與此有關。


    把玩著鏡爪的柔嫩小手,萊斯特低聲道。


    “這才是你對麵具之母失望的真正原因吧。”


    鏡爪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包容小手的大手。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情報。”


    “你沒有怪我現在才告訴你真相?”


    “沒有,對於我來說,你的任何善意都是值得憐惜的無上恩賜。”


    緊緊摟住鏡爪,萊斯特的聲音迴蕩在少女跳動的心髒中。


    “我隻希望,在我的懷裏,你不在悲傷。”


    ……


    整理好了衣擺,確認無誤後,鏡爪麵無表情地捏住了鈺尾的鼻子,又輕輕鬆開。


    “狼,起床了。”


    “嗚嗚嗚~你幹嘛?”


    伸了個懶腰,鈺尾抬起頭看了一眼黑漆嘛嗚的窗外,有些不滿地看著把自己早早叫起來鏡爪。


    “天都沒亮,萊斯特都不急,你這麽著急叫我起來幹嘛?”


    “咚咚咚~小姐們,起床了,準備吃早餐。”


    鈺尾的話音剛落下,門口就傳來了萊斯特的聲音,鏡爪轉過身,嘴角多了一絲笑意。


    “珍惜暗影島的白晝吧,狼,我們已經不是麵具靈了,白天行動要方便的多。”


    “好好好,你說的對。”


    撇撇嘴,鈺尾乖乖從床上爬起來,背對著鏡爪。


    “羊,幫我梳梳頭。”


    “嗯~”


    等到千玨姐妹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萊斯特與滿麵春色的辛德拉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對於時間管理大師來說,如何在千鈞之中把握一發已經成為了生存本能。


    “今天不找你的老朋友敘舊了?話說你們昨天晚上聊那麽久,沒有發生什麽嘛?”


    鈺尾露出虎牙,帶著壞笑勾住萊斯特的肩膀。


    “有這麽好的靶子,你覺得我會跟一個老男人發生什麽?現在去吃飯,吃完飯就去找薇古絲,誰讚成誰反對?”


    麵對鈺尾的挑釁,萊斯特從身後繞過鈺尾的腰肢,用力一抓,鈺尾頓時瞪大眼睛,整個身體瞬間繃直拉緊,緊致的雙腿微微顫抖,


    她和當過人類知道壓抑感覺的鏡爪不同,對於人類肉體的觸感至今都無法完全適應,就像是從未獲得光明的瞎子驟然看到了世界的色彩,


    主動去觸碰理解還好,被動接觸實在是太過刺激,尤其是某個可惡的男人從來都不老實。


    對著呲牙卻不敢說話的鈺尾笑了笑,差不多到了鈺尾所忍耐的底線,萊斯特就鬆開右手。


    從拍到揉,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越著急越容易引起反彈。


    “看來鈺尾小姐沒什麽意見。”


    吃過早飯,整裝待發的萊斯特就帶著三個女人離開了聖萊斯特鎮,向著大墓葬區所在的東南方一路前行。


    與薇古絲約定的見麵地點在大墓葬區的外圍斷壁,考慮到暗影島對活物的侵蝕太多嚴重,即便是光明哨兵也未能奢侈到在島上騎馬,


    從安全的聖萊斯特鎮步行抵達大墓葬區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路上並不算安全。


    當然,對於光明哨兵們來說危險的事物對於萊斯特一行人自然談不上什麽問題,這次萊斯特帶上辛德拉當然不是為了暖床,


    作為聖石魔法的開創者之一,辛德拉一個人就足以承當暗影島的領袖級大boss,除了寫作【盧登的激蕩】,讀作【萊斯特之愛】的傳奇法杖外,女法師還帶著名為【聖光之耀】的備用聖石法杖,


    左手盧登右手聖光,雙持法杖,足以吊打絕大部分敵人,連辛德拉都打不過的話萊斯特就隻能用攝魂弓和弑神之刃上了。


    說起這聖光之耀也並非凡品,整根法杖重十二斤,由一整塊聖石雕刻而成,螺旋紋路的杖柄手感極好,


    法杖的頂端剛好是一塊聖石精華,打磨成了圓頭,看起來就像是白象牙材質的藝術品,當然,若是被辛德拉照腦袋掄一下,恐怕就會明白這藝術品的圓頭不是用來欣賞的。


    總而言之,有了聖光之耀的辛德拉順利轉職成聖光法師,算是萊斯特的保鏢。


    帶路黨自然是鏡爪和鈺尾,保留了上千年的工作經驗,兩個少女足以稱得上是暗影島的活地圖。


    一行四人順利地抵達了大墓葬區,又沿著約定好的標記,找到了正坐著黑影在大墓葬區外徘徊的薇古絲。


    “萊斯特,我們被裏麵的家夥盯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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