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二人表現得比彭力還要差勁,而是這一階段的考驗更甚之前。


    武夫修行,臨場應變皆有一個驚懼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對普通人而言,就是心髒猛地一抽,整個人神經緊繃到一起,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往往這個時候的普通人能做到更多他在正常狀態下所無法做到的事情。


    驚懼、驚悚,下意識等等都可以形容它,但絕大多數人的這種驚悚,與實力無關,隻是一種應激,武夫便是要將這種應激通過修行和長時間潛移默化的肢體記憶塑造將其改變成為一種應對危機時候的本能。


    這便是一景武夫融技境需要做的事情,沒有誰的敵人永遠是出現在他的正前方,給足他充分的準備時間和反應!


    大多武夫修行到了這裏,關於這一部分的本能修行就結束了,再往後,隨著修行的境界越來越高,實力越來越強,拚的就是先知、先查這一類的感應,加上融技境界所修的本能,也足以應付絕大多數的危機。


    麵前的林瑞和薑凡就是如此,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本能反應了,修為提升之後,他們總能在危機靠近的時候,提早察覺,給出反應,但眼下,那玉碑的考驗來得太過於突兀,就像是兩人越過了雷池一般。


    在一瞬間對他們的心神和肉身發出了警示,大腦來不及給出反應,本能下意識的發揮了作用,兩人迴過神來,相互朝著對方看了一眼,勁氣鼓蕩,一掃臉上的頹然之勢,繼續跟上前去,此刻,曹安已經甩下他們將近一丈的距離了。


    看那樣子,似乎還沒有威壓降臨,有了預先的準備,這一次,他們不再那麽不堪,在心神和肉身的警示降臨的一瞬間,大腦的清晰反應戰勝了本能,挺住了身形,身體隻是微微一晃,肩頭擺動,化解了這股力量。


    這才繼續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從這個圈層向著周圍看去,隻見彼此之間相隔不遠就能看到不少同行之人,明明是平靜無波的平原上,這些人的動作卻都奇異的一致,一手橫在眉前,一手向下垂落,一步步艱難的朝前走去。


    就像是頂著狂暴的風沙前進一樣。


    “那玉碑究竟距離我們還有多遠?林爺爺。”薑凡沒有那麽強大的心性,自開始之初,曹安就給出過定論,薑凡是一個最標準的普通人,在了解了玉碑作用之後的他,腦海中下意識就將那玉碑當做了一個目標。


    隻是從這裏看過去,肉眼所及,卻無法看到玉碑的具體落點,那是在重重疊疊的一片荒蕪之後,隻因玉碑過於恢宏,巨大,這才能從這個位置看到它的影子。


    林瑞比薑凡好不了多少,這一圈層,是完全針對天人境界的,他抬起頭,努力的定住腳步,看向玉碑:“或許很遠,或許很近,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那玉碑並不在一個現實的距離之上,否則它的建立毫無意義。”


    薑凡不明就裏,他的見識確實沒有這個漫長歲月中的靈廣博,“小子不明。”


    “你隻說我們從五景武罡的圈層走到這裏,大約走了多少距離?”


    “約莫10裏左右,我們就遇到了第一次警示。”薑凡思索片刻,開口說道。


    “是啊,我們隻是走了大約十裏的距離,就從武罡境圈層走到了天人境圈層,再往後,就是陰神、陽神如此而已,但無論如何,這般走下去,按照這個距離來算,那玉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得那麽遠。”


    “至少,我們應該能看到它真正的落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起來還在那茫茫之後,這麽算過去,幾千裏都不一定到得了,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到達的地方,建立起來,還有什麽意義嗎?”


    薑凡恍然,心中再次湧現出了希望,在這之前,每向前一步,就艱難幾分的感覺,再看看遠處依舊無法觸及的玉碑,讓他心底近乎生出了絕望,那一瞬間,有一種感覺,玉碑怕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觸及的地方。


    可現在,他心中多了幾分希望,那玉碑並不在一個現實的距離上,不再現實的距離上,就意味著自己還是有希望能夠到達的。


    林瑞看著薑凡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臉上無波,沒有去打擊薑凡。


    他雖然沒有獲得傳承,但通過與薑凡的交談,也了解了這是一個什麽地方,忤逆道場啊,想要到達玉碑之下,明顯就需要通過這些忤逆者們的考驗,獲得他們的認可,認可可不是通過機緣就能得到的。


    這些人可以說是數個輪迴文明中,最頂尖的那一批強者,什麽樣的妖孽天才,他們沒有見過,與之相比,薑凡半分出彩都沒有。


    好消息是,玉碑不在一個現實的距離上,壞消息是,如果在現實距離上,你或許還有機會能夠到達,但在這裏,絕無可能。


    林瑞低下頭,繼續往前走,心懷期待去拚搏,總歸是好的不是嗎?


    曹安兀自閑庭信步般的朝前走,看起來一舉一動不緊不慢,但速度卻是極快,在這個距離下,前方依舊見不到玉碑的落點,周圍與他同樣的武夫不在少數,他們都在朝著玉碑的方向靠近。


    各自趕路,沒有人會浪費時間在無端的衝突中,如果沒有涉及利益的衝突的話。


    嗡!


    一聲輕鳴在曹安的耳邊發出,身體和神經依舊處於輕鬆的狀態之下,那宛如針刺一般紮來的心神警示落入了識海之內,猶如泥牛入海,一絲波動也沒有激起,他的右腳一如平常一般落下,踩在結實的地麵上。


    “來了嗎?”


    曹安輕聲呢喃著,腳步落下的那一瞬間,像是一整座玉碑都被負在了自己身上,堅硬的土地在這一刻就像是輕柔的雪一樣,輕輕一踩就陷了進去,直接沒過了曹安的膝蓋,在側麵不遠處,類似的腳印稀稀落落的存在。


    沿著腳印的方向朝前看去,他看到了與自己一樣的行者,堪比五六品寶兵強度的肉身被壓彎,那些走得更遠一些的,甚至已經隱隱看到血水從衣服中滲出。


    能夠走到這裏的,就證明他們自身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陰神境界,而這個境界,多數都是那些散修武夫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所以,在這個圈層內,所能看到的武夫,他們大多都穿著製式的服飾。


    身上有些明顯的宗門標識,又或者是家徽,人數不多,曹安放眼望去,隻能看到不足百人的規模,當然,可能因為落點的不同,從其他方向過來的人曹安沒能看到,人數應該還是挺多的,黑崖石刻上可是密密麻麻如飛蝗過境,湧入了數萬人的。


    負山而行?這是屬於陰神境界這個圈層的考驗嗎?


    曹安不知道其他境界的考驗是否如麵前一樣,周圍依舊隻能看到部分與自己一樣的同行者,不,其實還有那麽幾個陽神境界的武夫,冷眼旁觀之後繼續朝前走去的。


    而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在距離曹安還有十幾丈的位置停了下來,修長的額身體就這麽矗立在荒蕪的土地上,雙手抱胸,目光中帶著戲謔和玩味,一柄如他那身軀一般修長得有些怪異的刀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曹安隻是被鎮壓了,並不是被蒙蔽了五感,他緩緩的轉過身,目光自下而上看了過去,脊背被壓得彎了下來,以至於他側動腦袋的時候,還有些不太方便。


    “大殷皇朝武夫、白玉京宗主,曹安?”


    “千幻魔宗?”


    男人沒有急著出手,隻是笑著點了點頭,“看來你對我身上這身衣服還有些印象。”


    “不是衣服,而是氣息,我的五感天生比較敏銳一些,你們千幻魔宗門徒身上的那股子氣息很容易辨認。”曹安不緊不慢的迴道。


    “你好像並不擔心,眼下的局勢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在這一領域之內,你們所有陰神境無法的力量都會被鎮壓,你難道還沒有發現,除了肉身的力量,你無法動用其他任何力量嗎?而你現在的肉身力量,也必須用來扛住加持在你身上的重量。”


    “在我眼中,現在的你,就是一直待宰的羔羊,還有心思與我說這些,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男子玩味的看著曹安,身形微動,飄忽而起,落到了曹安身上,手捏印決,原本就已經足夠恐怖的重量,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沉重。


    曹安雙腿微顫,方才勉力支撐住自己的肉身不至於直接倒在地麵上,他很清楚,在這裏,一旦倒下去,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甚至於在倒下去之後,自己那雙深陷於泥土之中的腿也會斷掉。


    “不清楚,應該不會太多吧。”


    男人發出怪異的笑聲,“恰恰相反,很多!!正統教你應該知道,他們就是當下最想你死的人,當然還有我們千幻魔宗,以及金泉宗,還有不少的正魔兩派宗門,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平衡,習慣了當前的做事風格。”


    “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宗門不會是下一個金泉宗或者千幻魔宗,相比起一個未知、不確定的好處,他們更加鍾意於現在的平衡,將危險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男子長舒了一口氣,“所以,我們等你很久了!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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