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著對狗子的熟悉,曹安並未有所動作,自顧自的感受著麵前的石刻。


    果然,沒過多大一會就聽得章雲來的聲音傳來了,“哪呢?你發現的天書呢?”


    “這不就是?明晃晃的擺在你麵前,你看不到?莫非隻有狗爺我天賦異稟,天選之人,所以才能看到不成,可這分明紋路清晰啊,摸都能摸到,你看,寫得如此密集工整,線條明朗,滿是曆史的氣息。”


    “你管這叫天書?”章雲來指著麵前崖壁上的痕跡。


    “你看懂了嗎?”狗子顯然絲毫沒把章雲來的臉色變化放在眼裏,反問一嘴。


    “看不懂,你看懂了?”


    “狗爺我也看不懂,看不懂的不是一律稱之為天書嗎?這鬼畫符一般的蝌蚪文,誰能看得懂,最踏馬神奇的是,你看,居然還是陽刻。”


    一般人在石壁留字都是陰刻,所謂陰陽刻,其最簡單的區別就是需要雕刻的線條是凸起的還是凹陷進去的,凹陷進去的就是陰刻,凸起的就是陽刻,二者相形之下,陰刻要簡單一些,手執筆刀,在麵上直接書寫即可。


    而陽刻,卻需要剔除不需要的線條部分,單獨留下線條的形狀,整個黑崖石壁上都是陽刻的蝌蚪文,下意識的給人一種直接在崖壁上粘著一串串蝌蚪文的聯想。


    但它又是確確實實雕刻出來的,文字之間極其流暢的相連在一起,以此加固其在崖壁上的穩定性,通篇都是,絕對是文字,因為它有著自己的風格和體係,絕非自然造物。


    這邊,曹安已經看完了黑崖石刻人物篇,轉而來到了大黃身邊,伸出手,在它狗腦袋上摸了摸,手感是越來越好了。


    “這域外隕石好像不懼風雨侵蝕,不然這麽多年過去,這陽刻的文字即便是在厚重,也要出現模糊等情況的,現在看來,好像並沒有,它依舊清晰可查,就像是昨天才刻下的一樣,沒有任何線條出現斷開的痕跡。”


    那邊的陰刻人物篇,並沒有給曹安這種震撼,但在這裏,他卻真實感受到了,可惜的是,不通文字,也沒有意誌傳承,否則倒是真想了解一下這上麵記錄的是什麽內容。


    一樣的觸感,一樣的曆史,一樣的普通,除了記錄的方式不同之外,別無其他特別之處,連著看了第三麵黑崖石刻也是如此,第三篇所記錄的是一些人物形象飽滿的‘神’,之所以稱之為神,隻是猜測。


    因為上麵記錄的這些漫天神佛誰也不清楚,以曹安對幾個前文明的接觸了解,也不認識這上麵的雕塑,對,與其說是壁畫,倒不如說是雕塑來得更為形象,通篇八百人物,表情形象各異,竟無一張人臉是相似的。


    而從雕塑中所反饋出來的印象,這些雕塑應當與之前那些簡單線條的人物篇時間相差沒有多久,因為它們身上的服飾依舊保留著最原始的風格,無論男女,除了簡單的遮羞之外,甚至連禦寒的標準都達不到。


    夜幕降臨,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三麵黑崖石刻的下方是一片足夠大的空地,大約是之前被誤認當做悟道場、到現今依稀還會有人前來的緣故,這裏雖然地處下方,且相對平緩,但卻保留著石層。


    隻有邊緣幾個地方,殘留著土壤,生長著野草。看起來像是一個長時間無人打理的宗門演武場,在文字篇與雕像篇的中間,依山而立著一座三層木樓,用財甚好,這麽多年過去,還能看到上麵隱約的幽光。


    章雲來開口解釋道:“那是先前提供給在此悟道之人用的木樓,全盛時期,這樣的木樓一共有四座,後來拆掉了一部分,內部沒有分隔開來的房間,都是聯通的,是當時為了容納更多的人,節省出來空間所為。”


    幾人並未入內,就在這偌大的‘演武場’內休息。


    夜半時分,幾人忽的被一陣咿咿呀呀聲吵醒,這刺骨的陰風儼然是成了氣候的,章雲來嘴角一撇,雙目中有神光閃爍,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貨色如此想不開。


    這年頭,隻聽說人與妖獸相爭,連魔之流都要退避三舍,偶爾能見到一兩隻所謂精怪,那也是在深山之間,至於說鬼怪,那得排在精怪之流後麵去了,要麽就在極陰之地會遇上,要麽就是在一些偏遠的小村之中會發生。


    鬼怪雖並不全是衍生而來就具備靈智和意識,但它們也具有感知危險的本能,天上的日光、人間的清風、恢宏而正大的聲音、強壯之人身上的氣血之力等等,對它們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基於這樣的本能,在見到自己等人之後,還沒有尋思更好的隱蔽自己,而是堂而皇之的招惹上,章雲來覺得麵前這陰物很有想法,膽子也很大,難不成就因為成了點氣候,所以過分狂妄了?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迴身,早悟蘭因;我偏要起婆娑、織焰火、自廢墮、閑骨骼,永藏荒墟,剜心截舌,獨吞絮果……”


    木樓之內亮起了橘紅色的燈光,伴隨著陣陣陰風,女子的低低吟唱傳了出來,悲訴著,隻聽著聲音,當是一個極美的女子,隻是這聲音在如此環境下,莫名的多了些陰森寒意,狗類天生就對這些陰邪之物有著排斥。


    大黃咧嘴,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子戾氣,但被曹安擋了下來。


    “不忙,聽聽她要說什麽!”


    在曹安的安撫下,大黃蹲坐了下來,隻是目光看向木樓的地方,依舊不善,這淺唱聲之後,那木樓了的橘紅色燈光變得更柔和了,隱約有一種照透了整個木樓的感覺,下一秒,兩個身影出現在木樓的橘紅色光影中。


    “皮影嗎?”沈重看著前方出現的畫麵,怔怔的說道。


    曹安神念釋放到周邊,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氣息,除了的確因為陰物的出現,而顯得溫度偏低之外,似乎那裏麵的家夥對自己等人並沒有什麽惡意,至少,現在還沒有發現。


    有些不放心,將目光看向了身邊的章雲來,後者投來了放心的眼神,他這邊也暫時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畫麵裏的故事開始了,隻是詭異的寂靜,完全沒有聲音,但場景和畫麵卻表現得極為真切,如果不是背後的橘紅色背景,下意識的就要以為那一片光幕之後,會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天氣裏,白衣書生在蒼茫之中踉蹌而行,看不出這裏是什麽地方,但是一個平原,很廣闊的平原,大雪覆蓋了所有的低矮的植被,耕田,更顯得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隻有路邊偶爾出現的高大林木,勉強給這單調的白色裏帶來了一些不一樣,可再往上,樹冠也滿是白色。


    他的雙眼早已經紅腫不堪,好不容易從白茫茫之中,走進了一個村落,一家家的敲門過去,可惜,在這樣的天氣裏,自家吃食都是一個問題的農家,如何會給一個外鄉人開門,書生沒有放棄,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生還的機會。


    他也知道,明明活下去的希望就在門後,可現在的他卻打開那扇門。


    沒有人願意為他敞開那扇活命的門。


    最終,書生倒在了最後一戶人家門前,相比較與之前的農家,這裏應該是最落魄的一家,也正因為這個,才在村子的最末尾,最邊緣上。出乎意料的是,門開了,麻衣女子從中走了出來,搓著凍得通紅的手。


    看著地上的男子,臉上泛起了糾結之色,她關上門,不多久,又將其打開,臉上滿是糾結和擔憂之色,最終還是將男人拖進了房間內,在那扇門之後,女子為書生點燃了所剩不多的一點柴火。


    因為屋內的床實在是殘破,與直接躺在地麵上沒什麽區別,隻是墊了一層並不太厚的幹茅草,從屋內陶罐中取了點米,又看了看書生,還是一狠心,多取了一點,熬了一碗稀粥。


    在女人的照料下,書生活過來了,女子的容貌本就不俗,若是洗淨了臉上的汙垢,在小村裏絕對是鶴立雞群的存在,隻不過她不敢,也不能,這是自保。


    但書生看到了,兩個人共處一屋,再怎麽避開,也終歸是會被發現的,這個大雪的天持續了很久,兩人暗生情愫,互定終身,女子在寒冬裏為別人家浣洗衣服,貼補家用,書生苦讀,在開春之際,二人別離,書生進京趕考。


    “大約是一場負心漢的戲。”章雲來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這是被人講爛了的故事,屬實沒有什麽新奇的。


    “就是我們之前聽過的那種嘛,對不對?”老狗點了點頭,出聲迴應道。


    “大抵是那個樣子,皮影戲嘛,取材來源於生活,來源於江湖,倒也不出奇,隻是有些不明白這陰物給我們表演這個幹什麽,難道是來給我們消遣的?”


    畫麵裏的劇情還在推進,書生也誠如大家所料的一樣,高中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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