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家,都是如此,有些甚至直接就沒有開門,隔著門板朝著外麵叫罵。


    誰也不願意死,誰也不想死,可王全安和護衛隊沒能拿出足夠的實力,信任就隨之崩塌,去了做什麽呢?去了也還是得死,誠如他們叫罵的一樣,難道要湊到一起給那怪物挑著吃嗎?


    那還不如自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還不一定挑的到自己。


    在哪挑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對護衛隊和王全安這個老村長的不滿。


    “隊長,現在怎麽辦?剩下還有十好幾戶,我們還要再去看嗎?眼下這天色快黑了,祠堂那邊怕是等不及了。”


    “能怎麽辦,隻能迴去了,剩下不管多少,不管我們說什麽,都是一樣的結果了,先迴祠堂,跟村長稟告之後再說吧。”王石歎了口氣,無奈的一揮手,帶著一眾護衛隊子弟轉迴祠堂。


    還在門口呢,就能聽到裏麵的喧鬧聲,他們的聲音都不大,但這種嗡鳴連成一片的時候,聲音就自然顯得喧鬧了。


    “我早就跟你說,不用過來了,湊一堆算怎麽事嘛,他們又拿那怪物沒辦法,在哪都一樣,在家反而還更安全一點,不一定就挑中咱們,你就是不聽,你看,隔壁嫂子一家就沒來,到現在都沒見人影,明顯護衛隊都拿他們沒辦法,你就是慫。”


    “那我也是沒辦法嘛,不然我們現在迴去?”


    “現在迴什麽?沒看那老不死的在上麵坐著呢?再說,現在都快天黑了,人家不來的早就做好準備了,我們現在迴去來得及嗎?”


    類似的聲音不斷飄進王石的耳朵,武夫本就五感敏銳,有些話就算不是刻意去聽,也能區分的一清二楚,自己三景凝氣聽得這麽清楚,更不用說台上那個被他們一直在議論的核心人物王全安了,想到這裏,王石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難看。


    “住口!一群目光短淺的鼠輩,良心都被狗吃了嗎?為什麽會有今日之劫,別人不清楚,你們還不清楚嗎?”


    王石的目光冷冷的掃向全場,他開口一聲爆喝之後,整個場中就再無一點雜音。


    “那日,村長就勸阻過爾等,讓你們封了石窟,你們不聽,一群利益熏心的人,是你們瞞著村長連夜挖開了那個石窟,現在遭此一劫也是報應,你們有何臉麵在這裏指責我們,指責村長?一群人在為你們留下的爛攤子跑斷了腿,你們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誰讓你們的職責就是保護莊子的?可你們沒能保護我們,那是你們的失職,還不讓人說了?”


    這些天,眾人心底都積壓了怨氣,此刻有人帶頭,自然響起了大片的唿應聲。


    “就是,自己穿著這身皮卻不辦事。”


    “死掉的每一個人都是你們的失職造成的。”


    王石冷笑,“是,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還有在特殊時期便宜行事的權利,誰想來試試往我王某人的刀利不利?”


    他虎視全場,再無一人敢露頭。


    “什麽狗屁的職責?王莊是大莊沒錯,但能拿出一分錢來嗎?你們問問莊子裏護衛隊的所有人,他們拿過你們的一分錢嗎?你們自己打聽打聽,其他莊子護衛隊的人,哪個不是莊子其他人養著,王莊呢?自己要生產,還要擔任護衛職責。”


    “你們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當初護衛隊選拔的時候,哪個不是推三阻四,想方設法的不願意進護衛隊?一群蛀蟲垃圾!”


    明不明事理是一迴事,聽不聽得懂又是另外一迴事,在王石的罵聲中,不少人低下了頭,沒敢再抬起來,當初他們確確實實幹過這樣的事情,而是不是一個人,幾乎在場的九成以上漢子,都幹過這事。


    為什麽?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什麽狗屁護衛隊,那就是個隻幹活,沒錢拿的差事,有了危難還要第一個頂上去,這種事情若是在別的村子裏肯定行不通,但在這,卻可以,因為有一顆定海神針在——王全安。


    有他在,護衛隊的人心就散不了。


    “王石,夠了!”


    王全安在上方淡淡的說了一句,王石便不再說話,幾步上前,“村長,他們都不來了。”


    “不來了就算了,沒必要勉強,各人有各人的命,是死是活,全看命數吧。王石啊。”


    “屬下在!”


    “明日再派人去少明府城吧,此間事了,你們要散就散了吧,我也要走了。”王全安是真的心寒了,並非單純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而是這一次的劫難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村長去哪,我們都跟著。”


    “到時候再說吧。”


    人多眼雜,他沒細說,王全安在少明府城還是有點家業的,這些年以來一直生活在家鄉,隻有偶爾出去一趟,會一會老友,才會在少明府的宅子裏落腳幾天,一直都是他最忠心的老管家打理著那處老宅。


    相比於今日的人情淡漠,反倒是少明府城內那種相看不相識的生活感覺更適合自己。


    庭燎中火光閃爍,不時發出嗶啵聲。


    偌大祠堂內,隻能聽到各自的唿吸聲,火光映照著每一個人臉上的惶恐不安,王全安穩坐最上首,手裏的拐棍換成了一把大刀,在他的周圍將近一丈距離內,沒有一人坐著。


    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所有人,他王全安不怕,若是那怪物真的敢來吃自己,那就最好,護衛隊的人,反而是分散的守護在下方的人群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祠堂落針可聞,天色也越來越暗,直到皎潔的彎月出現在天空中,庭燎的火光,加上天空的月光,襯得這邊並不至於太暗,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那怪物要來了。


    按照以往的情形,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然而,今天晚上,卻不知道怎麽迴事,一炷香的時間都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王全安蹭的一下站起身,右手拄著大刀,虎目掃過全場,那隻獨眼帶來的獨特威懾,讓原本已經開始有點喧鬧的聲音又被壓了下去。


    “王石!”


    “在!”


    “查人,看看有沒有人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被帶走了,所有人,相互查看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人能比你們自己更熟悉自己身邊的人是誰。”


    祠堂的大院裏,一時間熱鬧了起來,護衛隊開始在人群中走動,整整持續了一刻鍾,王石才上前來到王全安身邊。


    “村長,沒有人死,也沒有人失蹤。”


    “現在是什麽時間?”


    “醜時三刻!”


    王全安皺著眉頭,“奇怪,難不成是那東西已經吃飽了,對血肉不感興趣了?”


    “會不會是還沒有來?畢竟現在還沒天亮。”


    “不太可能,那東西顯然還沒具備多少人性,隻是按照本能在行事,既然是按照本能,那就有規律,也會按照規律做事,不可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的。”


    “那會不會是外麵的人?”


    王全安那隻獨眼猛地變得淩厲了起來,“去,帶幾個人去看看,原先沒有進祠堂的,看看他們還活著沒。”


    王石愣了一下,遲疑的看了一眼全場,“現在嗎?”


    “就是現在!快去!!”


    “是!”


    王石帶上了四名護衛隊成員,打開祠堂的門,高舉火把,直直衝向沒有前來祠堂的那幾戶人家,第一個目標就是王有根,也是王石之前叫的根子叔。


    那厚實的木板門破了一個大洞,印著一個人形的模樣,在這裏,別的東西未必金貴,結實,但木頭製品,質量絕對不差,不缺木材,到處都是。


    看到這一幕,王全安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根子叔,根子叔?你還好嗎?”


    火光照耀下,他們走進了王有根家裏,屋內的一切都被破壞的不像樣,一些地方,還留著長長的劃痕,那應該是王有根手裏的大鍘刀留下的痕跡,地上到處都是血跡,混合著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屋內,一家四口消失無蹤,地上還有一堆黑灰。


    王石太清楚這個黑灰了,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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