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忘了,無心之失。”


    這女人是個戲精,戲精本精,曹安有些時候還真的摸不準她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在演戲,正如她信手拈來,搭上曹安的臂彎,眼眸低垂,就是一副弱的可憐的女子形象,一切以‘夫君’為主的樣。


    她大概是曹安見過的,最沒有所謂高手尊嚴的人了。


    “雲上之境進入點隨機,離開的時候,也是隨機,有的可能就在秘境之外,有的可能會直接離開少明府。”新月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


    “而且,雲上之境內,雖不會壓製修為,但高修為之人並不會占多大的便宜,我所知道的也隻有這麽多,真實的情況,還需要等你我二人進入之後才能了解。”


    曹安也沒多問,該說的,她自會說。


    雲上之境並不在少明府內,但距離開啟之地,少明府是最近的,府城大,且繁華,一下子塞進了數萬人,除了比往日熱鬧了些,根本沒有影響到整座城的正常運轉,這是很難得,要知道,這是古代社會製度,並非曹安來時那個世界。


    真正進入雲上之境的,絕對不可能達到數萬人,頂天就是萬餘人,但能有資格進入的,哪個背後沒點實力,三五扈從守衛那都是再正常不過,過分一點的,身邊還有待上幾個服侍丫鬟,人數自然一下子就多了。


    歡喜了少明府的這些商販們,他們極力的吆喝,什麽雲上之境,什麽寶兵神藥,這些與他們都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在乎的隻有可以立馬到手的銀錢。


    “主人,我是不是又要與你分開了?”


    曹安笑了笑,“你這狗鼻子還怕尋不到我?”


    “倒也不是,小妖沒別的本事,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但有一日離開主人身邊,不得聽從主人教誨,便感覺渾身難受,吃不好,睡不香。”


    曹安嘴一撇,“也不知道昨夜離開之前,在那惡風洞口喊著‘嫂子,我是黑狗大哥’的狗是誰,我看你要是沒在我身邊,過得會更瀟灑自在一些。”


    老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羞赧,“那,那時年少嘛,都是嫂子好客,招待得周全,小妖我要是臨別之際,不去坐一坐,反倒顯得有些不解風情了。”


    “打住,我可不想聽你的風流史。”


    這老黃也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那惡風洞中的兩妖與曹安幾人相鄰,以老狗的速度,駕起妖風也就一刻鍾能到,是兩隻野狗成了氣候,雌的是隻花斑狗,雄的是隻黑狗,因為距離少明府太近,兩妖就藏在惡風洞中。


    白天黑狗外出覓食,花斑狗守著洞內,自從發現兩妖之後,老黃就沒少往那邊跑,後來就有些變了味道,老挑黑狗不在的時候去那惡風洞中招唿。


    “你說他倆守著一株靈草?”


    “是的主人,不過那玩意對人類沒什麽作用,就是一株年份很小的萃血草,靈性有些,卻是不多,主人,您不會是想打那株草的主意吧?”老黃一時還真有些擔心,主人的話,他自然是不敢違背的,但那花斑嫂子,老黃又一時有些不忍。


    “想什麽呢,我隻是感慨這天地間,各自機緣罷了,估計那兩妖能成氣候,也是得了那靈草的助力,隻不過開啟了靈智,踏足妖列不難,似它們這樣的野妖,在人族夾縫中求存,想要再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真傳二字困死了多少的天地生靈。”


    老黃一時間說不上話來,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其實也比兩妖好不到哪裏去。


    世間真傳,困死的又豈是人族,還有世間萬靈。


    有一句話曹安印象還是很深刻的: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那我本可以忍受黑暗。智慧是好東西,但擁有了它,未必就是一件好事,這世間太多的生靈,機緣巧合之下擁有了智慧,卻也隻能是趴到井邊,看了一眼外麵波瀾壯闊的世界,帶著遺憾落了迴去。


    迴到它本來應該存在的地方,但也有一些不甘心如此,沒有真傳,那就隻有走上邪路,吞噬血肉,扭曲成長,這也就是為何會有那麽多的妖屬吃人之事。


    “阿黃!”


    “主人,我在。”老狗湊上前來,用腦袋輕蹭著曹安的掌心。


    “有道是法不可輕傳,我手裏確實有幾門要害之術可以傳授與你,我常做大勢之下順手推舟的事情,卻很少無端插手別人的軌跡,對天地大道需得有敬畏之心,誰也無法保證插手之後,就會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


    “更有可能出現的事情是,隨著這一次插手,整個事件被推向無法預測的未來,牽涉之大,因果之恐怖,難以想象。今日有感而發,便擇一傳你,機會隻有一次,你且聽好,順從你自己的本心做出選擇,不要因外物幹擾而留下遺憾。”


    老狗渾身顫抖著,語氣中有些哽咽道:“謝主人賜法,阿黃明白!”


    曹安搖了搖頭,“妖屬與人族不一樣,人族是一步步,循序漸進的修行,可妖族我並不清楚,要傳你的內容,是連我自己都還遠沒有涉及到的內容,我更不可知道你能不能修行,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獄法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犬而人麵,善投,見人則笑,其名山犭軍,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此為一,你可想學其修行之法?”


    老狗能聽到曹安所說,隻是要遵從內心的話,它對此並無感,當下搖了搖頭。


    曹安也不意外,接著說道:“陰山之上。濁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於番澤。其中多文貝,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禦兇,大成之日可吞噬日月,你可想學其修行之法?”


    老狗抬起頭,看著曹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


    它在害怕,它知道這樣的機會隻有一次,而自己連著兩次拒絕了曹安,生怕機緣就此沒了,可內心又是真的無感,盡管聽起來能吞食日月是很強大的大妖了,所以它小心翼翼,緊張而忐忑著,這是決定自己整個狗生的一次談話。


    曹安沒有多少表情,依舊很平靜,該說的,已經說過了,他本就有些不太敢傳,老狗一切神態他都盡收眼底,卻沒有出言提醒。


    能得到,能成,那就是它的機緣,錯過了,那就是機緣未到,或者機緣不在自己身上,阿黃在忐忑緊張,他也是如此。


    “集群獸之像於一身,聚眾物之優容為一體,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聽辨世間萬物,尤善人心,此為諦聽,你可想學其修行之法?”


    曹安話音剛落,老狗伏身嘶鳴,那一刻,曹安感覺那嘶鳴之聲並非來自老狗的這具肉身,而是來自靈魂,整個身子都在不住的顫抖著。


    感受到了它內心的那種渴望,曹安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


    “此法名為【觀照萬象】,記好了。”


    嗡!一道無形的護罩籠罩住了這個房間,感受著護罩上熟悉的氣息,曹安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沒有再猶豫,從口中念出了那一篇將近千字的修行功法,老狗豎起了雙耳,狗臉之上,帶著某種神聖的光輝。


    一遍之後,曹安問道:“可記下了?”


    “主人,已經悉數記下了。”


    這記憶,讓曹安都有些吃驚,隻能歸功此法與老狗的契合度很高。


    “將來若是修行有成,切記不可仗著能力胡作非為。”


    “小妖會一直隨在主人身側的。”


    看它即將晉入修行狀態,曹安也就沒再說話,至於能一直隨在自己身側,曹安是不太確定的,未來之事太過遙遠,有些時候,身不由己的事情更多。


    他盤膝坐定,也開始修行起了明玉功。人族的修行,是需要按部就班而來的,力量層次逐一往上,這就是為何在低境界中,也就是武道一至三景,可能會發生越級殺敵之事,但往後,就幾乎沒有可能的緣故。


    像曹安自己一樣,仗著傀儡和法寶那又是另說,這也是為何白天莫留聲僅僅隻是四景,曹安也不願意與他爭鬥的緣故,別看人家隻是四景開脈,這實力差距就像是神功大成的楊過之與蒙古小兵一樣。


    別人體內的真氣如江河奔流,自己則如一線流淌,怎麽跟人打?單純的真氣就足以耗死自己。


    人族,要真正與妖獸站在同一水平線上,是突破過渡境,達到外天地境界之後才行,那時候的人族,就可以直接攝取天地元氣為己所用,但其中又有些差異,隻是單純的攝取能量上處於同一水平線,導致兩族在力量體係上維係著一種怪異的平衡。


    曹安一直以來都有一種猜測,內天地境界,不管是哪一景中,都很注重肉身的蘊養,根本原因應該就在人族的肉身上,以至於無法直接吸納天地能量為己所用,前期內天地境界的每一景,都在為了達到這個標準而彌補身上所缺。


    直到能夠徹底的達到標準,踏足外天地。


    夜幕降臨,黑暗中,絲絲縷縷無形的月華之力,被曹安攝入體內,匯入丹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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