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兩道氣脈都是自捭闔城中騰起,但詭異的是,兩道氣脈在眼底呈現的感觀又有著不是很明顯的區別,曹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中差別來,隻當是陰邪之氣和人道之氣的區別,留意了良久,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轉身迴了房間。


    長夜漫漫,五雷化極手的修行曹安也沒有落下,這功法與自己記憶中的記載完全不一樣,要知道記憶中當年那位正是因為修行五雷化極手,導致自身功力大跌,但到了這裏之後,卻並不是這樣。


    五雷化極手的作用是可以直接由修行者的念頭來控製的,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才能用來融合神通晶,此時,內視之下,曹安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體內的神通晶,正在一點點被化開,形成液體,懸浮在這片內部空間中。


    最底層的神通晶,對應著曹安武道一景融技時期的根基,血色的神通晶這時候已經融煉了大半,隨著一滴滴的血色液體落下,曹安隱約察覺到,似乎某種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桎梏正在鬆動。


    那是天地施加於眾生身上的桎梏,直到此時,曹安才明白融煉神通晶的根本意義所在,這是要從根本上跳出天地的其中一重枷鎖,讓生命層次再一次升華,待得將九塊神通晶盡數融煉完成。


    剩下的就是重鑄武脈了,這就相當於武夫的靈脈,有了這一條武脈,武夫才能真正意義上接觸神通,融會貫通術法,步入更高一層次的超凡,神通晶融煉和武脈重鑄是兩個過程,在這兩個過程影響著武夫日後的成就。


    越是高級的融煉術,所成就的武脈越強,當然,這個結論隻是在相同品級的神通晶前提下,最普通的神通晶,即便是配合再強大的融煉術,也無法將一個武夫的上限拔高多少。


    此刻,正沉浸在修行之中的曹安,忽的心神一震,察覺到了一股殺意,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在修行當中,若是有武夫不懷好意,想從遠處湊上來,也根本辦不到,但這股猶如實質一般的殺意又的的確確出現在自己近前。


    幾乎在同一時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銳利的劍氣撕裂劍手與曹安之間的距離,來到了近前,這一劍,取的是曹安的喉間,將自己渾身套在黑色勁裝之中的男子嘴角露出了一絲陰冷。


    這把劍,乃是十品寶兵,以曹安那不到十景境界的修為,在這個距離,這種速度之下,必死無疑,類似的成功已經不下二十次,他對自己出手有著絕對的把握,那就是一個醇熟的肌肉記憶。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曹安臨死的樣子,一如之前那些死在捭闔城的帝國官員一樣,不會有例外,世間武夫修行各式各樣的功法、武技,對於此,他向來是不屑的,因為除了身為根基和力量根源的功法外。


    他這一輩子隻修了一招,就是現在這一劍,他還給它取了個美麗的名字——驚鴻一現。


    驚鴻一出,性命兩休。


    此招,沒有花哨的能量波動,沒有驚豔的虛實交接,隻有平實質樸的一擊,於無聲處起驚雷,所有的能量都蘊含在那遞出的一劍當中,最好的防守辦法就是避開,但經過他這麽多年的修行,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


    天下武夫,如果不是修為高出自己太多,根本不可能避開,那就隻有剩下的一途,硬接,但這一式中,能量的運用幾乎已經達到了十成,不存在能量逸散,他蓄勢一擊,以有心算無心,同境界中,他料定沒人能真正接下這一擊。


    說是遲,那時快,驚鴻一現透體而過,男人黑色麵罩下的眸子裏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曹安即便再差,那也是九景通神境界的武夫,那肉身,絕無可能像空氣一樣被自己橫穿而過,劍尖上傳來的觸感,和現實的情形似乎都在告訴他一個殘忍地事實。


    他自認為完美無缺的一擊,在曹安這裏,失效了,第一次失效,他計劃周全,謀算得當的一擊,在這一刻,像是一個笑話。


    伴隨著雷光山洞,一雙大手當頭照下,他隻練了一招,也隻會這一招,此刻在這道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爪之下,隻能本能的揮動長劍,朝著頭頂斬去,這速度相對於那一隻手來說,慢得像是蝸牛。


    當!!


    一聲金鐵相交的聲音,是十品長劍砸到了曹安的手臂,下一刻,一種劇烈的心悸感席卷了男人的身體,心髒處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一般,不得動彈,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心悸的來源了。


    因為他畢生的修為正在快速的跌落,如果將自己的肉身比作一個盛滿了水的木桶,那麽此刻的情形,就像是有人將木桶的底部打破了,水流正在快速流失,他麵色發白。


    “你這是……什麽妖法”他想反抗,心底的恐懼迸發出更為強烈的勇氣,可這些,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根本無足輕重,他就像一個嬰孩,麵對這一塊碩大的鐵塊,任憑他怎麽掙紮,也無法在鐵塊上留下絲毫痕跡。


    甚至慢慢的連肉身都不能動彈了,恐懼充斥在內心,他急切的想要唿救,求饒,可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裏,連陽神出竅都辦不到,因為曹安的大手,正死死堵住了自己的頭頂百會。


    約莫盞茶功夫,當所有的修為盡數流失,曹安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劍,揮手間點亮了屋內的燈光,燈光如豆,曹安正麵色平靜的坐在自己麵前。


    映襯著男子那張慘白的臉和衰老的容顏,沒有了一身修為,他的壽元也即將耗盡,滿頭華發變得發白,目光渾濁。


    “九景通神境強者你是什麽人,滅世派的人嗎哦對了,忘了你現在不能說話。”說著,曹安上前伸手在男子的喉間連點幾下,這才讓他有了說話的可能。


    畢竟是九景強者,心理素質比普通人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他此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果然,不愧是逼得那些頑固的正統教都不得不更改態度的人,曹安,你贏了,隻是你要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那是絕不可能的。”


    “你現在已經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了,在我麵前,你連死亡都做不到,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總能讓你說出些事情來的。”


    男子嘴角帶著冷笑,“我若是想活,千難萬難,但若是想死,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我來自另一個……”


    話還沒有說完,男人的嘴角就溢出了黑色的鮮血,曹安心中暗唿不好,當他上前的時候,男子已經氣絕而亡。


    真名界待得時間太長了,以至於曹安一時間忘記了,在這個大世界中,還有一種名為禁製和血契的存在,一旦出發到關鍵詞組,就會直接身亡,這麽一想,好像無論自己問或者不問,這人都是要死的。


    他是否配合都沒有任何意義,他的自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在交代實情。


    想到這裏,曹安自嘲一笑,“是我自己想的太簡單了,真名界直來直往的江湖爭鬥,讓我一時間有些麻痹了,就知道,這樣一個組織,能將事情辦得如此縝密,讓帝國鷹犬和天理會骨幹都毫無頭緒,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我抓住什麽尾巴。”


    看了看天色,距離天亮也快了,沒了心情繼續修行,曹安將男子的屍身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口中突出一縷三昧真火,將男子的肉身直接化為飛灰,手指一動,那把十品寶兵落入了掌心。


    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匕首更為貼切一些,劍長二尺,通體晶瑩,猶如玉石一般,肉眼都能透過劍身看到另一麵的情形,隻要運用得當,這一劍在一定的光線作用下,完全可以實現隱形。


    但這劍身絕對不是玉石所鑄,玉石的強度根本達不到十品。


    ‘可惜了,材質達到了十品,也就隻是十品寶兵,沒有達到異寶的標準,否則應當能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獲。’曹安正欲收好長劍,一直沉寂的寶葫蘆卻在這時候表達了強烈的進食渴望,那種感覺就像是剛剛醒來看到了可口食物一般。


    曹安愣了一下,“你現在都能吞噬十品寶兵了”


    寶葫蘆沒有迴應曹安的問話,依舊在向他傳達著自己的渴望,曹安沒有猶豫,將手中劍放了迴去。


    “給你!”


    一道光華閃過,那柄精致的劍立馬被寶葫蘆收入其中,曹安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葫蘆,這東西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進食過了,這一次居然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連十品寶兵都能吞噬了。


    ‘別不是有了靈智,背著我偷吃了什麽東西吧。’曹安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呢喃了一句,然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隨著他這句話念叨完,那寶葫蘆和身處寶葫蘆體內的年劍皆是微微顫抖了一下。


    很輕微,輕微到曹安都沒有察覺出來,隻像是背在身上自然的抖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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