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寶兒突然問道:“蘇小安,他說的蘇公子,不會是你吧?”


    蘇小安微微一愣,搖頭笑道:“怎麽會是我,這世上姓蘇的人多了去了。”


    東寶兒點了點頭,“那也是哦。”


    而就在這時候,平台上的侏儒輕輕揮手,那碧綠色的尺子頓時從平台上落下,瞬間便出現在蘇小安身前,懸停不動,其上流光溢彩,一道道怪異的銘文若隱若現。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蘇小安和東寶兒皆是一怔,滿臉不解。


    平台上的侏儒笑著道:“秘寶閣不負重托,終將此物交到了蘇公子手上。”


    蘇小安沒有伸手去接這把尺子,而是緊緊的皺著眉頭,直到此刻,他還是無法相信這尺子就是給他的。


    整個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著這邊,當看到那窮苦少年怔在當地,一個個皺起眉頭。


    對於這些人的眼神,蘇小安滿是疑惑,看著台上的侏儒,伸手指著自己,問道:“給我的?”


    侏儒笑著點頭,“正是,還請蘇公子收下,也算是我秘寶閣完成了任務。”


    蘇小安看向一旁的東爺爺,此刻能給他幫助的,就隻有這位東爺爺了。


    看到老人點頭後,蘇小安這才伸出手,將這把尺子握在手中,入手處,是沁人心脾的冰涼,一絲絲清涼的氣息不斷沿著手臂進入身體,然後蔓延全身,少年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看著窮苦少年接下尺子,這侏儒才笑著道:“今天的寶物已經盡數呈現,還請諸位明日再來。”


    說完,抱拳行了一禮。


    蘇小安突然叫道:“等一等。”


    侏儒微微皺眉,但卻笑著道:“蘇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蘇小安不解道:“是誰讓你們把這東西給我的?”


    侏儒眉頭皺得更深,還是笑著道:“這個不能說,不過蘇公子日後會知道的。”


    說完,再度行禮,然後身體便跟著那平台緩緩消失。


    蘇小安看著手中的尺子,滿心疑惑。


    他自小就在蟬聲城長大,除了那個死去的男人和鄰居這東家的爺孫,就隻有那位江流雪跟他還算親近,除此之外,別說外麵的人,就算是蟬聲城的一些同齡人,也都不喜歡跟他來往,那麽是誰會將這把尺子送給他?送給他又有什麽目的?


    他當然不會覺得是江流雪,從秘寶閣所展現的這些寶物來看,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甚至可以說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江流雪的父親雖然是蟬聲城的城主,別說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寶物,就算是有,也絕不可能送給他。


    既不是江流雪,就更不可能是東家爺孫了。


    難道是那個死去的男人臨死前才說出來的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


    可如果自己真有那麽一個父親,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蟬聲城?為什麽會跟那個叫蘇如凡的男人在一起?還以父子關係生活了這麽多年。


    如今他突然將這尺子送給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許多謎題,自從那個叫蘇如凡的男人死去之後,就開始縈繞在少年的腦海中,如今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一把尺子,讓少年陷得更深。


    所以自從拿到這把尺子以後,少年一直低著腦袋,心事重重。


    灰衣老人看著少年手中的尺子,提醒道:“迴去後小心一點,畢竟這東西不是什麽普通的東西,想據為己有的大有人在,殺人越貨也不是沒有可能。”


    少年沉重的點頭,這秘寶閣出手的東西,每一件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些寶物落到了誰的手裏,當時在大殿中的人們恐怕早已記在心中。


    蘇小安不同那些人,他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窮孩子,如今又拿到了這麽一件寶物,那些本來就不用講道理的大人物們,會沒有一點想法?


    昨天僅僅隻是一枚蛇焰果,就讓少年損失了一條狗,若不是東爺爺出現,恐怕自己連小命都已經丟了,更別說現在手中的這把量天尺了。


    蘇小安迴到家的時候,看到一個小道士在河岸邊生了一堆火,一邊翻烤著火架上的狗,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對於這一幕少年並沒有如何在意,走到自家門前,悄悄的翻出鑰匙,將院門打開,跑到牆角的狗窩前,蹲下身一看,阿黃竟是不見了。


    少年沒有多想,直接衝出院門,跑到河岸邊,揚起手中的那把尺子,砍向毫無防備的小道士。


    誰知這小道士竟是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直接滾到河水中,探出腦袋後,怒聲道:“你幹什麽?”


    少年完全不理他,雙腳不停踩踏著火堆,也不理會火苗和火炭灼燒的疼痛,僅是瞬間,一雙破草鞋就這麽毀了。


    將火踩滅之後,那小道士剛好從河裏爬出來,渾身濕漉漉的還在滴著水,剛準備上去阻止窮苦少年的舉動,誰知這家夥竟是一下看向自己,一雙眼睛已經完全血紅,騰的一下跳起,直接就撲了上來。


    好不容易才爬出河岸的小道士,被他這一撲,兩人直接栽到河水中,扭打在一起,小道士一邊嗆水一邊大喊道:“救命啊


    ,殺人了……”


    紅襖小姑娘跟自家爺爺迴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東寶兒停下腳步,皺起眉頭,“蘇小安,你幹什麽呢,你不是說要先迴來安葬阿黃嗎,怎麽在這裏跟人打架?”


    一直大喊救命的小道士乘著蘇小安放鬆之際,一下掙脫蘇小安的束縛,瘋狂的揮動雙手,爬到岸上。


    蘇小安站在河水中,水麵剛好淹沒他的胸膛,伸手指著爬上岸的小道士,憤恨的道:“這個強盜,竟然偷了阿黃的屍體,還……還要吃掉阿黃。”


    小道士指著河裏的蘇小安,憤懣道:“你才是強盜,你全家都是強盜。”


    河裏的蘇小安一瞪眼,這家夥急忙躲到紅襖小姑娘的身後,語氣緩和了幾分,“我要是偷你的狗,能待在你家門前?早就跑得沒蹤影了。”


    蘇小安走到河岸邊,紅襖小姑娘便上前將他拉上來。


    蘇小安指著那個已經烤得酥黃的狗,氣唿唿的道:“你敢說這個不是阿黃?”


    小道士皺眉道:“什麽阿黃?”


    蘇小安咬牙道:“你敢說不是從我家裏拿出來的?”


    小道士點頭道:“是從你家拿的,但我又沒說不給你錢。我在這裏等你迴來,為的就是把錢給你,你倒好,一迴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沒你這麽不講道理的。”


    蘇小安上前一步,又要打人,隻是卻被紅襖小姑娘拉住。


    老人一直都在看著那邋遢的小道士,此刻圓場道:“阿黃既然已經死了,不妨就賣給他,也能換幾兩銀子。”


    小道士頓時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還是這位老爺爺講道理。”


    蘇小安斬釘截鐵的道:“不賣!”


    小道士皺眉道:“可是都烤好了,你總不能還拿去埋掉吧,多浪費啊。”


    蘇小安看向那條已經烤得金黃酥脆的狗,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陣肉香,越發生氣,眼眶裏淚光閃動,但並沒有流出來。


    自從那個叫蘇如凡的男人死了以後,就隻剩下這條大黃狗跟他相依為命,整整四年,這條大黃狗跟他上山下水,好幾次還救了他的命,如今不但被人打死,還被人偷出來烤熟,他如何能不傷心。


    隻是他絕不會流淚,自從那個叫蘇如凡的男人死去之後,他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流淚,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掌,沉聲道:“五十兩。”


    一聽這話,所有人皆是一愣,小道士瞪眼道:“五十兩!?你咋不去搶?”


    蘇小安直接向著烤熟的狗走去,“就五十兩,少一文免談。”


    小道士看著那金黃酥脆的狗肉,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身無分文的衣兜,有些猶豫不決,等他看到那窮苦少年將狗肉取下火架之後,踏前一步,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五十兩我現在沒有,不過可以先欠著。”


    蘇小安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這邋遢的小道士。


    小道士急忙道:“我可以立下字據,這位老爺爺可以作證。”


    老人點頭道:“這樣也行,不過得規定一個期限。”


    小道士皺起眉頭,然後點頭道:“好!三個月,三個月我一定給你五十兩。”


    蘇小安搖頭道:“一個月。”


    小道士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月,就兩個月。”


    蘇小安顯然有些猶豫,小道士直接摸出一張黃紙,像是畫符用的,然後又摸出一支筆,蘸了蘸口水,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寫好之後,將黃紙遞給蘇小安,“咯。”


    紅襖小姑娘一把搶過黃紙,念道:“司馬玄欠下蘇小安狗肉錢五十兩,兩月內必須悉數還清。宣陽十九年九月十七立。”


    東寶兒點了點頭,將字據遞給蘇小安,“沒啥問題。”


    蘇小安接過字據,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才小心翼翼的將字據收好,瞪了小道士一眼,冷哼一聲,就要離開。


    小道士突然叫道:“喂,你家有沒有鹽巴?”


    蘇小安大步走進屋子,許久後拿著一塊不多的鹽磚走出來,丟給小道士。


    小道士接過鹽磚,嘿嘿笑道:“齊活。”


    說著,走向那條烤好的狗,蹲下身開始鼓搗起來,沒多久,摸出一把匕首,然後取出一塊白布,鋪在地上,開始專心的對付那條狗。


    這家夥先是將一塊放進嘴中,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抱怨道:“可惜沒酒,老爺爺,要不你弄點酒來,咱一起吃?”


    老人哈哈笑道:“沒問題。”


    說完,一溜煙跑迴自己家,看得蘇小安和東寶兒一愣一愣的。


    然後一老一小兩人坐在樹蔭下,一口酒一塊肉,吃得滿嘴是油,看得窮苦少年和紅襖小姑娘直流口水。


    小道士這時候撇過頭來,問道:“你們不吃?我們可吃不完這麽多,那就浪費了。”


    蘇小安冷哼一聲,東寶兒卻是有些猶豫,想去吃,又怕蘇小安生氣,兩隻手抱著蘇小安的手臂,低聲道:“要不嚐一嚐?反正阿黃都死了。”


    蘇小安沉


    聲道:“你去吧,我不吃。”


    聽到窮苦少年發話,小姑娘一下衝了過去,一屁股坐在自家爺爺身旁,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的狗肉。


    小道士一邊給小姑娘割了一塊肉,一邊搖頭歎息道:“這世上竟有這麽傻的人,連狗肉都不吃。”


    窮苦少年轉過身,移步向著自家走去,想著眼不見為淨。


    誰知那邋遢的家夥卻是突然跑到他麵前,將一塊狗肉遞給他,笑眯眯的道:“真不吃?我跟你說,這狗肉的味道,可比那雞鴨魚肉好吃多了。”


    窮苦少年微微皺眉,小道士卻是繼續說道:“放心吧,就算你一起吃,欠你的五十兩還是五十兩,一文錢不少。”


    然後窮苦少年就跟著三人坐在一起,第一次喝了酒。


    四個人從中午一直吃到傍晚,還是沒能將那條狗吃完,最後由紅襖小姑娘帶走,且將所有骨頭全部收拾起來,埋在了河岸上,還立了一塊小小的墓碑。


    蘇小安已經醉得人事不知,跟小道士勾肩搭背,走迴自家院子。


    東寶兒看著這兩個家夥,實在有些為蘇小安擔心,那小道士怎麽看都不像老實人,他會不會乘著蘇小安喝醉的時候,偷走那張五十兩的字據?


    蘇小安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像是被人灌入了一桶漿糊,疼的要命。


    然後他就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準備再睡一會,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往懷裏一摸,取出了一張黃紙,正是昨天小道士寫給他的字據,這才放心下來。


    將字據收好之後,抹了抹眼睛,晃了晃腦袋,走出屋子。


    隻見邋遢小道士滿臉笑容,正帶著一群人走入院子,一邊大笑道:“蘇小安,這些人都是來看你的,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麽多有錢的朋友啊。”


    蘇小安緊緊的皺著眉頭,因為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嘿嘿笑道:“聽說蘇公子在秘寶閣獲得了量天尺,我們這些人都是來給蘇公子道喜的。”


    蘇小安眉頭皺得更深,因為他在門外,看到了三個人,三個熟人。


    一個藍衫中年,一個玄服少年,一個白衣少女,到這裏來的所有人,每個都帶著禮物,隻有這三人空著手,而且臉色陰沉,滿身殺氣。


    不知誰喊了一句:“紫氣閣?”


    所有人全都迴頭看去,當看到這三人之後,全都皺起眉頭,然後站到一旁,顯得有些畏懼。


    那玄服少年眯眼笑道:“我紫氣閣有些私事要處理,還請諸位給個麵子。”


    這些才走進院子的人微微猶豫了一下,便陸續走出院子,使得擁擠的小院一下空空蕩蕩的,隻有那邋遢的小道士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名為郭有聲的玄服少年走進院子,伸出手掌,笑著道:“交出量天尺,上次的事情,一筆勾銷。”


    小道士皺眉道:“喂喂喂,你們誰啊?我跟你們說,蘇小安可是我的朋友,你們想要欺負他,可得問問我司馬玄。”


    剛好那白衣少女這時候走了進來,瞪了他一眼,這家夥便有些悻悻然的跑到一旁,然後連滾帶爬的翻過不高的院牆,消失得無影無蹤。


    窮苦少年忍俊不禁,脫口道:“狗肉朋友。”


    蘇小安看著眼前的三人,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殺了這三個家夥給阿黃報仇,但少年更加清楚,自己若是就這麽衝上去,非但不能給阿黃報仇,還會丟掉自己的小命。


    這三人,都是從紫氣閣出來的,都是真正的修行之人,這些人要想殺他,簡直容易得很,特別是那名藍衫中年,前幾日爭奪蛇焰果的時候,若是這男人出手,自己恐怕早就已經先阿黃一步了。


    但少年那時候既然沒有跪地求饒,此刻就更加不會。


    郭有聲當先走到蘇小安身前,隨意打量了這個窮苦少年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但很快就堆上笑容,“蘇公子,量天尺可不比蛇焰果,這東西想要的人多了去了,我們紫氣閣是講道理的,隻要你交出量天尺,你需要什麽,我們紫氣閣都會答應,甚至可以讓你進入紫氣閣修行。”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雙眼掃視了小院一眼,才繼續道:“蘇公子或許不知道,這量天尺很多人都想據為己有,也就是我們紫氣閣先找到你,若是其他人,恐怕就不會這麽好商量了。”


    蘇小安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對量天尺動心的人肯定不會少,若是別人找到他,或許早就已經動手了,根本不會像郭有聲這般說這麽多話。這並不是說郭有聲就真是講道理的人,而是因為這三人都忌憚那位東爺爺,所以才會說出用東西交換的話來,甚至不惜答應讓蘇小安進入紫氣閣修行。


    其實蘇小安一直都想修行,進入紫氣閣修行的誘惑不可謂不大,但少年對眼前這些人實在沒什麽好感,相反的充滿了厭惡,搖頭道:“我不需要,這裏不歡迎你們,請你們離開。”


    白衣少女上前一步,冷聲道:“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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