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全都看著這女人,隻有寒風不斷灌入大殿的聲音。


    人們實在無法相信,顧菁菁竟敢在這樣的情況下公然頂撞兩位外院的管事,而且還要問罪葉秋。


    是,楚驚天等人之前確實是東方學院的學生,葉秋殺了他們,確實也觸犯了院規,但現在葉秋是什麽人?


    那可是闖過了生死門的學生,可是繼院長大人之後唯一一個闖過生死門的學生,東方學院傾力培養還來不及,哪會處罰。


    葉秋看著這個女人,卻沒有說話。


    他根本不用說,他比誰都清楚,實力才是一切。


    而生死門就足以證明了一切,他對東方學院的價值,遠比楚驚天等人要大,而且還要加上一個葉冬。


    蘇錦語氣冰冷得可以讓人發抖:“我說了,這幾個人已經不是東方學院的學生。”


    顧菁菁還想說話,但王宣茹已經開口道:“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跟諸位老師無關,還請管事大人莫要為難他們。”


    眾人齊齊看向王宣茹,一時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女子,確實太過悲慘了些。


    他們都是人,都有血有肉,沒理由不為王宣茹的遭遇而心生同情。


    但他們也知道,很多時候,同情並沒有任何作用。


    他們作為東方學院的老師,一切都必須以東方學院的利益出發,誰能給東方學院來來更大的利益,他們就會站在誰的一邊。


    毫無疑問,葉秋所能帶來的利益遠比王宣茹要大。


    而且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沒有人敢說葉秋就是錯的,也沒有人敢王宣茹是錯的。


    或許他們都沒有錯,錯的隻是命運的安排。


    特別是這種家族的恩怨,他們見過太多太多,這種事情就算理上十天半個月,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更別說誰對誰錯。


    葉秋看著王宣茹,開口道:“諸位老師,我能不能說一句話?”


    眾人又看向葉秋。


    蘇錦點頭道:“你是葉冬的哥哥,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


    葉秋道:“如今我小妹已無大礙,而且東方學院損失已經夠大了,若是再將王宣茹逐出學院,對東方學院來說,也是損失,有些事情,過了就算了。”


    所有老師皆是一愣,陷入思索,就連顧菁菁和王宣茹都齊齊的看著葉秋,就好像從不認識葉秋一樣。


    人們實在不明白,葉秋為什麽會突然給王宣茹求情。


    劉升皺眉道:“可是……”


    葉秋看著王宣茹,輕聲道:“我殺你四弟,是因為他想殺我,而你大哥又給他撐腰,我不說誰是誰非,但如果我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我殺你父親,是因為他想給他的兒子報仇,想對付我大哥跟我二哥,所以為了我兩位哥哥,我隻能殺你父親,就像你為了他們想找我報仇一樣,所以你其實也沒什麽錯。”


    他突然冷冷一笑,沉聲道:“怪就怪你實力不如我,我給你求情,不是看你可憐,也不是想彌補自己罪惡,我隻是覺得每天都看著你痛苦,我就會很開心。”


    王宣茹的身體已經顫抖,這些話,就像一根根的釘子紮在她的心上。


    在座的老師們,有的已經是在看不下去了,但礙於兩位管事在,便不敢發作。


    顧菁菁眼中簡直要噴出火來,在她看來,葉秋簡直禽獸不如。


    蘇錦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此作罷,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但下次若有人再敢觸犯院規,決不輕饒!”


    說完這句話,他揮了揮手,道:“都出去吧,葉秋留下。”


    所有人相聚走出,那跟孩子一般的鍾笠背負雙手,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走得悠閑而緩慢。


    幾個老師快速跟上他,那虎背熊腰的吳玉生憤憤道:“早就說這雪月城不該去,現在倒好,好處沒撈到,反惹了一身騷。”


    鍾笠笑著道:“誰說沒有收獲,一個未來成就不可限量的葉秋,一個不輸於他的葉冬,這收獲還不夠大?”


    吳玉生還是冷冷的道:“平白無故失去兩個學生,還丟了五個月的俸祿,還被降為導師,這算什麽事?”


    鍾笠指著他,罵道:“你呀你呀,什麽都好,就是不開竅,管事大人不是說了嗎,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什麽叫沒發生過?”


    吳玉生一愣,隨即驚喜道:“鍾長老的意思是說……”


    鍾笠反問道:“不然你以為呢。”


    吳玉生皺起眉頭,“嘿,我還在覺得葉秋這小子不是人呢,沒想到他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把我們失去的東西都要迴來了。”


    他搖頭道:“不過這小子也真不是個東西,那王家的女娃已經夠可憐了,你瞧他那話說的。”


    鍾笠笑著道:“這你就不懂了,葉秋那樣說,是為了激發王宣茹的複仇之心,你想想,除了複仇,這王宣茹靠什麽支撐下去?”


    吳玉生搖頭道:“我可不覺得那小子有這麽好心。”


    鍾笠突然歎息一聲,“他有沒有那麽好心不知道,不過他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把一個身負血海深仇,隻為複仇而活的仇人留在身邊,無異於將一條毒蛇藏在被子裏。”


    吳玉生更加不解了,他向來不喜歡動腦,能動手的事情絕不會動腦,隻要一想到這些事情,他就覺得頭疼,皺眉道:“那小子看起來也不像傻子啊,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鍾笠搖頭道:“我也想不通,所以才更加佩服這小子。”


    吳玉生不解道:“佩服?”


    鍾笠笑著反問道:“如果是你,把一個仇人留在自己身邊,你睡得著?”


    吳玉生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蘇錦走向葉秋,劉升卻走了出去,他雖然知道葉秋的用意,但還是有些擔心。


    他活了一輩子,接觸過很多女人,但卻不敢說了解女人。


    一個男人若是覺得自己了解女人,那他的下場一定很慘。


    所以他要跟王宣茹說一些話,雖然他也知道沒什麽效果,但他還是要說。


    蘇錦看著葉秋,看了很久,眼神中有欣慰,也有感慨,更有佩服。


    他自問如果自己處在葉秋這樣的年紀,處在他的情況,絕做不出這些事情來。


    許久後,他才掏出一張晶卡,遞給葉秋,解釋了晶卡的作用。


    葉秋這才知道葉冬為什麽將晶卡送給自己,他就算沒看見,也能想象得出葉冬為了這些積分,吃了很多苦。


    他突然覺得有些慚愧,有些自責。


    作為哥哥,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解釋完晶卡和積分的作用後,蘇錦又說了一些學院的院規,其他的就沒有再說什麽。


    葉秋走出大殿,心事重重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王宣茹。


    王宣茹站在風雪中,像是在等他。


    葉秋皺了皺眉,然後走了上去,一邊笑著道:“怎麽,王大小姐這是要報仇呢,還是要報恩呢?”


    王宣茹沒有說話,眼神依然冰冷,但卻帶著一絲疑惑。


    她實在想不明白葉秋為什麽要替她求情,而且管事大人剛跟她說了很多,很多莫名其妙又意味深長的話。


    葉秋見她不說話,也沒有要說什麽的意思。


    他之所以給王宣茹求情,並不是覺得她可憐,也不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罪孽。


    不管是殺王宣明還是王天行,他都不覺得自己有罪,更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因為不論是誰,都會那樣做。


    他隻是覺得王宣茹畢竟是雪月城的人,而王家所有被選中的天才中,如今也隻剩她一個了,這些人不遠千裏來到東方學院,都不容易。


    而王宣茹更不容易。


    王宣茹看葉秋要走,突然問道:“為什麽?”


    葉秋一愣,隨即笑道:“我已經說過了,本少爺隻要看著你痛苦,就會很開心。你若真非要報答的話……”


    他一雙眼睛放到王宣茹那鼓鼓的胸脯上,邪笑道:“我倒不介意王大小姐以身相許。”


    王宣茹自然知道他在看哪裏,但卻沒有羞怒,一雙眼睛反而顯得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


    因為你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王宣茹冷冷的道:“不論你做什麽,血海深仇我都要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做出的決定。”


    葉秋不以為意的道:“我很期待。王大小姐若是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他跟王宣茹擦肩而過,然後又迴身道:“對了,王大小姐要報仇,最好晚上來,而且最好一個人來,有些事情,人多了,會難為情的。“


    王宣茹整顆心都在燃燒,但臉上卻什麽也沒表現出來,一雙眸子更是平靜得像死水。


    不但平靜,還很深沉。


    她一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雪花不斷落在她的頭上,肩頭,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久後,或許知道葉秋走遠了的時候,她才慢慢的轉過身,看著葉秋的背影。


    他的背影在風雪中,顯得那麽冷漠而驕傲,她突然有那麽一絲恍惚。


    隻是這恍惚一閃即逝,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葉秋,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殺了你!”


    突然之間,她學會了很多事情,很多以前她不屑的事情,她實力不如葉秋,但這世上有很多比葉秋厲害的人。


    她必須學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女人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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