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人如其名,生於秋深,性喜靜,意清幽,寧可孤獨,也不違心。


    他是個奇人,風起雲不禁暗自的對這個人再次刮目相看,他的身手絕不止下午展現出的那樣,這個人甚至在自己之上。


    草原的夜空是寂靜的,這美的讓他們忘記了明天或許即將遇到的困難險阻。


    這草原的天說變就變,昨晚還是星空漫天,今天卻又成了陰雲密布。噶桑說陰雨的天氣是不能進那棱格勒峽穀的,他們隻能在原地等待。胖子和風起雲都在喝著青稞酒,噶桑的狗抓了一隻野兔,這隻狗很奇怪,昨天一早在湖邊的時候就不見了,風起雲說會不會是被……可是噶桑說,他的狗非常聰明,果然昨天夜裏這家夥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嘴裏還叼著獵物。


    烤那玩意是胖子的強項,內髒和頭都賞給了獒犬八督,噶桑說,進峽穀一定要帶狗,否則很容易就迷路了,那裏有數不清的岔路。


    正午時分,天空又開始放晴了,雨後的草原散發著獨特的清香,幾隻漂亮的蝴蝶在他們的帳篷邊飛來飛去,似乎一切都在預示著美好。


    出發吧,跨過那條分界線就是你們的征程了,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八督也被噶桑套上了繩子,在這裏,即使是最聰明的獒也不能大意。腳下土地的泥濘讓人走的不是那麽的舒暢,跨過分界線的那一刻,查文斌輕輕向後看了一眼:別了,那個熟悉的世界。


    峽穀的兩側各有起伏的丘陵,不高,沒有植被,光禿禿的岩石和少量的雜草充斥著一股荒涼。而峽穀的下方則完全不同,一條不寬的杏,河道旁是同樣肥美的水草,隔著老遠胖子就看見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在裏麵撲騰。這一上一下,百米之隔竟然仿佛是兩個世界,噶桑說,順著河道走,他父親那次遇難的地點在峽穀內五公裏處,聽後來去救援的人說那兒有林立的岩石,就在這條河的上遊。


    到目前為止他們遇到最大的敵人是螞蝗,這裏的螞蝗非常之多,走了不到一公裏幾乎每個人的腿上都被叮了幾口,鞋子裏麵全黏糊糊的血,胖子用匕首從風起雲的後背上挑下來最大的一個竟然和他的巴掌持平。胖子抱怨說,在這麽下去走不到底就能被吸成人幹了,不得已,查文斌用硫磺混合著朱砂塗抹在眾人的身上,味道難聞了一點,可效果還是有的。


    他們看見的第一個大型動物是一頭黑色的山羊,長著白胡子,順著陡峭的山坡,那山羊如履平地。查文斌說,那羊是在舔舐石頭上的鹽巴,既然有活著的東西就不會太危險。可這話剛剛說完不久,那頭山羊就眼睜睜的倒下了……


    “快看!快看!那是嘛!”胖子驚叫到,之間那山羊的脖子上赫然纏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巨大“水桶”,隻在山坡上翻了個滾就沒了。


    風起雲皺著眉頭道:“是化蛇!都小心一點了,這東西能模仿人的聲音!”


    胖子大奇:“還有這種玩意?”


    查文斌道:“《山海經?中山經卷》裏記載:“昆侖又西三百裏,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麵,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唿,見其邑大水。說的應該就是風兄所述的化蛇,現在看來就是一種大型蟒蛇,據說它是蛇類裏麵唯一不需要冬眠的,和人一樣,是溫血的。”


    風起雲道:“古書上說看見化蛇就要發大水,這天說變就變,我們不能在低窪處多呆,看著河灘兩邊亂石嶙峋的,想必經常有山洪暴發,若是一場大雨也能叫我們死在這山野之中。”


    噶桑看了兩邊的山勢,用手比劃了一下道:“左邊比右邊略高,要不順著左邊的山崗走。”


    “那山上會不會也有長蟲……”胖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就怕一樣東西:蛇!反正從小他見了這玩意腿就發抖,為了避免心裏緊張,他都管蛇叫長蟲。


    風起雲樂的拍拍他肩膀道:“你不有槍麽,槍神啊!”


    這裏的山全是光禿禿的,海拔足夠高,可是氣溫要比外麵暖和的多,山頂也沒積雪,一溜的顆粒裝黑色岩石,其中還夾著很多跟倒刺一般的紅色岩石,那東西腳踩上去能把鞋子給刺穿。風起雲說,這些黑色石頭都是火山石,紅色的是金剛石,胖子說那要這麽多金剛石不是都發財了?風起雲說這種石頭不值錢,就是硬度高,和玻璃的成分一樣,但是特別容易碎。


    上了山坡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起來,順著這山崗往前看,蜿蜒的河道兩邊有很多支流,幹流則在前方不遠處的山穀下方,在那兒有一個轉彎,視線被遮擋便再也瞧不見了。


    一路上都是天然的景色,看不到半點人為的痕跡。剛才給胖子造成陰影的大蛇也沒有出現,零星的飛鳥不時從空中飛過,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有危險,這些經曆過生死的人最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誰也不敢放鬆,誰也不能放鬆。


    風起雲道:“查兄,你看著這山溝蜿蜒的是不是有些像條龍?”


    “龍?”查文斌不解,他還真沒看出來。


    風起雲指著兩邊黑色的山脈道:“你看啊,這是龍的肚皮,中間那一條是龍的脊椎,隻不過是一條死龍,被人劃拉開了肚子把皮往兩邊扒拉開了。你再看那些支流,像不像是它的肋骨,若是這山沒有這條溝那便是真龍,可惜了啊。”


    被他這麽一形容,查文斌覺得也有點像了,頓時覺得慚愧:“風兄厲害,我這俗人隻能尋得裹著皮的龍,風兄慧竟然能識得這龍的五髒六腑,這麽說來,我們今晚要做歇息的地方豈不是在龍的喉嚨處?”


    風起雲點頭道:“沒錯,而且是下刀的地方,一刀從那裏紮下去。”他用手在自己的喉嚨上比劃著輕輕往下一拉,直到肚臍,口中“嗞”得一聲。不知怎得,他這個形容讓查文斌頓時覺得心裏非常不舒服,定睛在看,他的嘴唇微微翹起,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最讓胖子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條一尺多長的白色小蛇橫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它慵懶的盤成了一個圈兒,胖子和噶桑領頭的,幾次試著用石頭驅趕那蛇就是紋絲不動。


    胖子就快對它下跪了,雙手合十的對著它拜道:“娘的,小祖宗,勞煩讓個道好嗎?”


    噶桑說,那是一條高原岩蛇,沒有毒,他說可以直接繞著走過去,可是胖子死活不肯。這兩人在前麵一耽擱,後麵的隊伍就一塊兒堵上了,查文斌見是一條小蛇橫在這裏便對葉秋說道:“秋兒,要不你去趕走它算了,不要殺生就行。”


    葉秋點了頭,走到那條小蛇旁邊用寒月輕輕推了一下,可那蛇依舊不動,他索性用刀把它挑了起來準備扔到一邊,這條蛇慵懶的掛在它的刀背上,就連身子都懶得卷一下。葉秋把刀輕輕往右邊一移,準備把蛇丟到山穀下方,可就在這時,那條原本垂直的小蛇突然身子一拱,露出了漆黑的嘴巴朝著葉秋的手臂猛得射了過去。


    太快了!當查文斌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下子那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個時候葉秋想甩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左手一把抓向那條小蛇。隻覺得虎口一痛,原來是那蛇反口咬了一下,葉秋眼前一黑當掣乎就跪了下去,臨倒下前,他還是把寒月翻了個身,盤在刀上的蛇身立刻就斷成了兩截。


    葉秋被蛇咬了!他的手臂頃刻之間就成了烏黑色,查文斌瞧著他虎口上的兩個血洞立刻明白這蛇有劇毒!


    胖子跟瘋了一樣椅著臉色鐵青的噶桑:“你不是說這是無毒蛇嘛!”噶桑一言不發,他已經不敢說話了,的確,在他的印象裏,這就是再也普通不過的高原岩蛇,小的時候甚至抓它做寵物,從沒聽說過哪個牧民或牛羊會被這種蛇所傷。


    風起雲用刀輕輕挑開還在扭動著的舌頭,裏麵的毒牙向後彎曲,足足有三四公分。他皺著眉頭看著那蛇身上的花紋慢慢竟然變成了黑色,“這種蛇會偽裝,你們看不光是顏色變了,就連身體都變小了很多。”


    那條被葉秋砍成兩半的小蛇現在竟然成了筷子粗細,顏色通體黝黑,和那岩石根本無二。風起雲肯定道:“這東西會偽裝,偽裝成無毒的岩蛇,看來我們是走到蛇窩子裏麵來了,如果它們不變色跟這些石頭混在一起簡直太容易中招了。”


    查文斌那邊已經忙得滿頭大汗了,他用匕首輕輕割開了葉秋的傷口,又死死勒住他的胳膊,胖子一直在用力擠,大團的黑血不停的從他虎口處流出。虎口連心,這個位置被咬是非常危險的,葉秋現在臉都已經成了青紫色,胖子看著風起雲低著頭一直在邊上閑逛,也不禁開始發了火:“你這人好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那麽多廢話有個什麽用,趕緊想法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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