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漣殿外麵,馨兒跟在傲君恆身後一步步隨著他走,看著他單薄哀傷的背影,不禁出聲問道:“恆王爺剛才為什麽不叫她?要不是她出聲相助,傲皇可能就……”


    “因為她不是妃子。”傲君恆筆直地向前走,並沒有迴頭看向馨兒。


    唯有溫潤的聲音透出絲絲落寞,“她明明就不是屬於皇兄的,她明明……”是自己的。


    傲君恆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馨兒厲聲打斷了。


    馨兒急切的喝止道:“恆王爺,在皇宮中請您不要亂說話。”


    這話在別人耳中是何等大逆不道,寵姬娘娘是傲皇的女人,她已經不是恆王妃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她就是恆王妃……


    傲君恆沒有再說話了,隻是從腰間處拿出一片綠蔥的葉子,含在櫻色的雙唇中,筆直地向前走,輕輕吹奏著。


    風揚起他淡藍色的錦袍,融入在陽光之中的淡藍色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


    黯然哀傷。


    馨兒神色落寞地跟隨在傲君恆身後,看著他失落的背影,想要對他說的話隻能隱藏在心中,自己獨自重複舔舐情愁。


    隨著淒淒然然的音律,傲君恆與馨兒一前一後地走著,在偌大的皇宮中兩人的身影顯得特別渺小。


    唯有一抹黃色彩霞鍥而不繼地跟隨著前方一道淡藍色的背影,不離不棄。


    皇宮中的外廷上,紫鳶快速步行。


    剛剛收到傲皇的傳令要她前往雪漣殿伺候娘娘,這位‘娘娘’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紫鳶當然懂得這位‘娘娘’是誰。


    一定是小姐遇到什麽事情了,得要趕快趕過去才行。


    紫鳶匆匆忙忙地步行著,忽然,聽到一陣陣淒淒然然的音律,不禁放緩了腳步,抬起頭看向迎著自己筆直走過來的傲君恆,以及他身後的小房馨兒。


    她不禁頓住了腳步,秀眉微皺,略帶惋惜地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傲君恆,心中歎息連連……


    恆王爺好像與以前不同了,鬱鬱寡歡的樣子,不再是那個跟在小姐身旁笑容燦爛的恆王爺了。


    淒淒然然的音律越來越清晰接近了,紫鳶沒有動隻是筆直地站在原地,吹奏著葉子的傲君恆緩緩走向前,筆直地掠過紫鳶與她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音律頓了一下,恍然間,傲君恆拿下雙唇間的葉子,淺色的粉唇動了動,若有似無地吐出四個字。


    便,繼續往前走,沒有再迴頭。


    靈鳶姐姐。


    紫鳶不敢相信的睜大美眸,猛地轉過身看著傲君恆越走越遠的淡藍色背影,心中痛著撕扯著惋惜他,也惋惜蘇雪煙。


    原來,恆王爺並沒有失去記憶,他還記得自己,必然也還記得小姐。


    那夜在永烈殿吹奏音律的人……果然是恆王爺。


    小姐,你知道嗎?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更痛苦。


    即使……恆王爺沒有忘卻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已經無補於事了,有些事情已經迴不去了……


    驀然,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紫鳶迅速地轉過身,殺手的意思讓她瞬間警備起來了,渾身的氣息也變得淩厲而冷酷了。


    直到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是馨兒的時候,紫鳶愣了愣,迅速隱藏起殺手陰暗的氣息。


    她垂下小臉,畢恭畢敬地行禮道:“馨兒小妃吉祥。”


    聞言,馨兒淡然扯開嘴唇,美眸探究般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紫鳶,搖頭失笑道:“你變了,掩去美貌變得普通平凡,雖平凡但不再是那個無心的殺手了。”


    馨兒輕輕細細的一句話,讓紫鳶渾身猶如遭受電擊,僵硬地站在原地。


    看著馨兒臉上淡漠的笑意,紫鳶驀然一笑,沒有作出否認,隻是輕聲說道:“不愧是馨兒,眼睛比任何人都要犀利。”


    馨兒,傲皇旗下的殺手,武功雖比不上三殺手的她,但是卻有一雙犀利的眼睛。


    在她眼睛之下所有掩飾都是多餘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眼睛之下無所遁形,是個智慧型的殺手,專門收集各種資料情報探情的暗衛殺手。


    馨兒臉上依然維持淡漠的笑意,唯獨從前漠然不帶一絲感情的美眸染上了絲絲柔情。


    她輕聲提醒著紫鳶:“為什麽還要迴到傲皇身邊?你明知道,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今日,幸好看穿你的人是我,它日呢?你又能偽裝得了多久?”


    特別是在傲皇眼皮底下偽裝,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隻要馨兒不出賣我,我定能在被傲皇發現之前逃脫掉。”紫鳶抬起眼簾,直勾勾地看向馨兒,自信在握的說道。


    一如從前無心殺手的她,即使麵臨滅頂的危機也依然自信!


    她和小姐定能逃得掉的!


    “你該是明白的,我不會出賣你。”


    馨兒伸出手,秀氣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紫鳶臉上的麵皮,細弱無聲般地呢喃著:“鳶,別再傻下去了,不要再管那女人,自己逃跑吧,帶上她你是逃不了的,傲皇不會放過她。我看得出來,傲皇很迷戀她也很在乎她,你又怎麽可能在傲皇的眼皮底下帶上她一起逃跑呢?”


    那個女人,隻會連累你而已,何必如此之傻呢?


    紫鳶知道馨兒是為她著想,但是——她知道小姐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


    小姐是她的心,是她心中唯一的依附。


    “馨兒,多謝你。不管是殺手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想要好好多謝你。”紫鳶真誠地看著馨兒,真摯感激道:“但是,我不會丟下小姐的,小姐教會了我,一個人倘若失去了心,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不管危險再大,她都要帶著小姐一起走!


    紫鳶的話讓馨兒微微頓住了,指尖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她不解的看著戴著普通麵皮的紫鳶,失神問道:“我不明白,那女人真的有那麽好嗎?不管是你,還是恆王爺,都對她如此信任喜歡……”


    明明那女人拖累了他們這麽多,為什麽就不會怨她?


    為什麽恆王爺,那時即使選擇死,也不願意吃下忘憂草?


    那女人真當如此之好?值得他們用性命去保護嗎?


    “小姐隻是一介凡人,她會害怕會哭會叫會掙紮會怕死,或者馨兒會覺得小姐並不好。但是對於我和恆王爺來說,並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因為小姐就是小姐,沒有任何原因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紫鳶垂下眼簾,憶起與蘇雪煙度過的種種,迎著微風淺淺笑道,恬靜溫柔的笑容看起來很安心。


    因為,小姐讓她懂得什麽叫做心,因為,小姐讓恆王爺懂得什麽叫做幸福。


    在平凡人眼中很簡單的兩件事情,卻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看著紫鳶淺淺微笑的樣子,想起傲君恆在桃花林失神吹奏的樣子,馨兒神色黯然無言以對,隻能苦苦笑著。


    看來,有些事情不能改變,有些人也不能磨滅,那女人……她注定是比不上的。


    “我該說的都說了,日後的路是你要走的,不管你想要怎麽走,旁人也議論不了。鳶,不管怎麽樣都要好好活著,我走了。”馨兒輕輕拍了拍紫鳶的肩膀,便越過她身邊向前走了。


    皇宮城門口,有人在等她。


    是啊,比不上那女人也無所謂,隻要她能一直陪伴在恆王爺身邊就好了,隻要這樣就足夠了。


    “馨兒。”紫鳶眼明手快地捉住馨兒的手,看著她若有所思道:“你已經滿二十五歲了,這樣真做的好嗎?放棄了這一年,今後就再無機會了。”


    當傲皇旗下的殺手有條規矩,男子三十歲,女子二十五歲便能退出這個血腥殘忍的圈子,服下忘憂草忘卻一切,逐出皇宮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但是,倘若過了這個規定的歲數,便被默認為終身效勞,永遠都隻能臣服傲皇的命令之下。


    永遠都隻能繼續在著血腥的圈子裏生存下去,直到……哪一天任務失敗死亡,或者年老再無用途之後,被殺掉。


    殺手本來就是個不人道的存在,他們過的生活也是非人能挨過去的生活,能夠活到二十五歲的女子殺手,少之又少,不是任務失敗死了,就是為國犧牲而死,要不就是懲罰至死。


    馨兒好不容易才撐到二十五歲,她……該要走才對的。


    “鳶,我和你是一樣的,沒有心就無法再活下去。所以我並不後悔,直到哪天傲皇不需要我再陪伴在恆王爺身邊,那時候我定會走,隨著我的心一起走。”馨兒輕輕甩開了紫鳶的手,步伐不帶一絲猶豫筆直的向前走。


    走往她的心歸屬之地。


    到時候,她會選擇了斷自己,化作一縷清風一直跟隨在恆王爺左右。


    殺手本不該有感情,她犯了殺手最大的禁忌,但是她很慶幸,傲皇選擇她去照顧恆王爺。


    “馨兒……”紫鳶看著馨兒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一抹黃色彩霞時,才緩緩轉身離開,前往雪漣殿去找蘇雪煙。


    ……


    皇城門前停駐著一架淡藍色的馬車,而傲君恆則站在馬車旁靜靜的等待著,手中的葉子已經被藏會腰間了,沒有再吹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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