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濃茶入口甘苦,苦澀的味道溢滿口腔中久久不能散去,喝下去之後卻有一種清甜的味道從喉嚨處湧上來。


    先苦後甜,正如百態人生。


    “怎麽,專程來華景殿找哀家,就是為了喝哀家的茶?烈兒,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吞吞吐吐,做事毫不爽快果斷了?”太後微微眯起單鳳的眼眸,眼神犀利地橫射在身旁飲著濃茶的傲君烈身上。


    直言快語道:“說吧,在哀家麵前演戲,你還沒夠火候呢。”


    “皇兒並沒有話要說。”傲君烈喝完一杯苦澀的濃茶,口腔中是半苦半甜地交纏在一起,奇妙的感覺卻就像那女人一樣。


    “哦?那麽是哀家猜錯了?”太眯起單鳳的眼眸,微微抿嘴笑道,眼眸中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犀利依然不減絲毫,無形凝成一種大氣的華貴。


    她也倒下一杯濃茶細細品著茶,不急不緩地等著傲君烈的下文。


    “皇兒所做的事情母後也該一清二楚,朕何必再浪費口舌去逐一說明。”傲君烈漠然淺笑道。


    大手無聊地把玩著手中的紫砂小茶杯,幽暗的雙瞳中一道銳光一閃即失,快得彷如幻覺。


    “哼!”


    太後驀然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軟塌上的紅木圓桌上,看了一旁一副漠不關心的傲君烈。


    她忽然又抿嘴一笑,說道:“哀家不管你的後宮怎麽個荒唐,但是皇後完婚那天你不該做出如此胡鬧之事。難道你認為自己做得很完美,毫無一點破綻嗎?錯了,哀家雖然老了,但是眼睛還沒瞎,看得出那日的女人不是蘇雲彩!”


    身為一國之君,她可以讓烈兒有千千萬萬的女人,但是卻不能隻有唯一的女人。


    唯一,自然就會變成自身的弱點。


    作為晉王朝偉大的君皇,弱點不該有,更不能有。唯有心不被任何人與事物所牽動,那麽自身就再也沒有任何弱點了。


    帝王本來就不該擁有感情,感情隻會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擾亂了自己的心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蘇雲彩隻是一枚棋子,朕連如何對待一枚棋子也要問過母後的意思嗎?”傲君烈手中把玩的動作頓時停下來了,緩緩抬起眼皮,薄涼的嘴唇勾起微笑,幽暗的黑瞳卻漆黑無比,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一顆棋子確實不值得讓哀家去理會,但是這顆棋子可不是普通的棋子,是關聯整個晉王朝將來曆史走向的棋子。哀家可以不管你私下生活如何混亂,但是唯獨一樣哀家不能不管!”太後緩緩地從軟塌上走下來,對著華景殿華貴的前殿掃視了一圈。


    轉頭,看向坐在軟塌上的傲君烈細細述說道:“烈兒,這皇位是你自己親手搶迴來的,倘若不能將晉王朝治理得好好的,哀家寧願當初大屠殺的時候你被別的皇子殺死。”


    “當初你還是七皇子的時候,說不要繼承皇位,說不要爭奪皇位。你斂起銳氣收斂光芒做你輕輕鬆鬆默默無聞的七皇子,可你知道當時哀家為了保下我們母子倆的命,保得如何的辛苦。”


    “沒錯,當時哀家貴為皇後確實是後宮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地位高又有何用?無權無勢隻會成為眾矢之的。即使是這樣哀家還是竭力將我們母子倆的名保住了。”


    太後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傲君烈麵前,推心置腹繼續說下去:“那時你無意做君王,那哀家便就不逼你,繼續忍氣吞聲咽下所有委屈難受,因為哀家知道……時機一到不管你願不願意爭奪這個地位,你也注定會被卷進去。”


    “你的父皇是個怎麽樣的男人,你難道會不清楚嗎?他不會要任何無用的廢物,即使你是他的兒子。”


    在這陰森的皇宮中,不管你自身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最後也難逃被牽連進去這場權力地位的紛爭之中!


    “母後,你為什麽突然講起從前的事情?”


    傲君烈將手中把玩的紫砂小茶杯放迴在紅木小圓桌上,接著從軟塌上站起來,甩了甩藍袍衣袖便大步走上前與太後擦肩而過,


    他聲音冷漠的跪安道:“倘若母後是想要與皇兒懷舊過去的話,那恕皇兒沒有這個興致陪同,先行迴宮了。”


    “烈兒!”


    太後猛然轉身對著他的背影厲聲叫喊道,傲君烈才緩緩停住了步伐卻依然沒有迴過頭來,背對向她而負手屹立著。


    “哀家隻是想要你記住,這個帝位你是如何爭奪迴來的。流了多少血,殺了多少人,哀家都要你一一銘記住。前車可鑒,唯有強者才能稱霸天下,弱者則會被埋於千古曆史當中,無論這個帝位你是出自於何種心態爭奪迴來,隻要你想要繼續活下去,那麽就決計不能成為弱者,要不吞並下其餘三國,要不就被其餘三國而吞並。”


    “弱肉強吃,你不夠強那麽就隻能被強者打敗。”太後看著傲君烈停住的背影,語重深長的說道。


    “好一句弱肉強吃。”傲君烈微微側過身體,冷漠的眼角斜視著站在身後的太後一眼,冷聲笑道:“當初母後用計殺死剛出生不久的君恆,也是因為弱肉強吃吧。”


    “卻沒想到君恆竟如此大命,大難不死不過卻成了癡兒。”


    傲君烈的話讓太後微微頓了頓,隨即抿嘴一笑。


    她毫不掩飾的承認,輕笑道:“不愧是哀家的皇兒,當時連你父皇都看不出來的端兒,卻被你看出來了。”


    “沒錯,傲君恆確實是被哀家弄成癡兒的,那又如何?倘若他不是癡兒,你認為他就能在皇宮中存活下去?當初你又會選擇不殺他?烈兒,哀家走的每一步棋都是為了你,將皇宮中所有威脅剔除,你才能安心擴大領域將其餘三國吞並掉,除去內憂隻剩外患。”


    聞言,傲君烈緩緩轉過身來,銳利的黑瞳直勾勾地看向收斂深沉的太後,漆黑的瞳眸中迸射出隱隱的寒光。


    他的聲音透出震懾的威嚴,冷峻傲然地警示道:“這天下是屬於朕的,晉王朝也是屬於朕的,母後隻需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後便可!其餘的,母後無需為皇兒想得太多,朕自有分寸!”


    淡淡的看了太後一眼,傲君烈便大步踏出華景殿。


    唯有殿內的太後久久沒有挪動步伐,良久之後她才輕歎一聲,緩緩走迴軟塌上坐下,拿起紫砂茶壺將濃茶倒入杯中。


    直到茶滿溢出來了卻依然還在倒,輕輕呢喃著:“帝王位,帝王君,帝王業,帝王心,萬裏山河皆在天下四皇心中,四皇爭霸難逃一戰,成就了誰的江山,破碎了誰的夢……”


    “烈兒,帝王之君,唯心不能被左右。”


    放下手中的已沒茶水的茶壺,太後看著溢滿的小茶杯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華景殿中,一片默然的寂靜,除了淅淅瀝瀝的茶水之聲……


    ……


    雪漣殿前殿中,一名禦膳房傳膳的小太監捧著一盅溫熱的藥膳徐步走進來,接著再將手中的藥膳交給大宮女讓她拿進去給寵姬娘娘喝。


    大宮女小心翼翼地接過小太監手中溫熱的藥膳,打算拿進去內殿裏。


    一轉身便看到站在身後的蘇雲彩,嚇得渾身一抖,差點連手上的藥膳都端不穩了,險些就從手中滑掉了。


    嚇得她連忙捧好再跪在地上想蘇雲彩跪安道:“皇後娘娘吉祥……”


    皇後娘娘四個字,顯然有點底氣不足,聲音小得可以,仿佛怕被其他人聽到似的。


    蘇雲彩冷哼一聲,隨即注意力落在大宮女手中的藥膳上,聞著那藥膳的味道,冷清的美眸微微一眯,冷然問道:“這藥膳是給誰的?”


    “這……”捧著藥膳的大宮女有些為難,欲言又止的不敢亂說出來。


    傲皇臨走的時候吩咐過,這藥膳是給寵姬娘娘喝的,還說要看著寵姬娘娘喝完才能撤下去。


    雖然不知道這藥膳的藥性,但是既然是傲皇親自吩咐過的,他們就不敢亂輕視了!


    “是給寵姬的吧。”蘇雲彩知道大宮女不敢說出來,便由自己說來,再看看她臉上的反應,便能知道是還是不是了。


    大宮女沒有說話,隻是低垂下頭,算是默認了蘇雲彩的話。


    蘇雲彩粉唇一勾,冷豔絕色的臉容胭脂未施卻更顯得清麗,一身白色素衣更顯得脫俗。


    她清聲說道:“將藥膳遞給本宮吧,讓本宮送進去。”


    “這……皇後娘娘萬萬不行,皇後娘娘貴為千金之軀奴婢怎麽敢……”大宮女的頭垂得更低了,捧著藥膳的雙手瑟瑟發抖,陶瓷的蓋子發出‘砰砰砰’抖嗦的聲音。


    這是傲皇給寵姬娘娘的藥膳,要是皇後娘娘在藥膳中動手腳……令寵姬娘娘出事了,傲皇不會放過他們這群奴才的!!


    最後死的,還不是他們這群奴才!


    “是不敢還是害怕本宮會做出什麽不智之事?”蘇雲彩不屑一笑,微微傾下身體,挑起大宮女垂得低低的臉。


    俯頭凝視輕柔的說道:“本宮不是愚蠢婦人,連你這小小宮女都能思慮得到的事情,難不成本宮會想不到嗎?本宮隻是單純想要給寵姬送藥而已,乖將藥膳交給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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