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習慣將普通人的世界稱為俗世,而事實上,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不但彼此會有交集,甚至彼此之間還會有著因緣際會。就如同肖武這個修士,有著身為凡人的父母,修士的後人也會出現沒有修煉資質的凡人。


    但是他們彼此間又是分割的,俗世有滾滾紅塵,有平淡的生活。而在修真界裏,卻是實力為尊,往往一言不合,就是鬥法決生死。


    所以很難說到底誰的世界更精彩,誰的世界更美好。修士大多渴望凡人的平平淡淡,而凡人卻對修真界的故事當做神仙傳說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肖武奔忙於生死之間,雖然不過一年餘,但是肖武的故事,卻隨著離藏宗大供奉與皇族的隻言片語,在大宋傳開。


    肖武真人是離藏宗最強大的築基修士。


    肖真人與他人共同築基,斬殺金丹修士。


    肖真人滅邪修,拯救數十萬西北之民,築晚霞城。


    肖真人降服沙漠妖獸,晚霞城更西之地命名晚霞沙漠。


    ……


    而後沉寂,據說肖真人去往了極西之地的雪域。


    可未等太久,傳說肖真人金丹有成,更是斬殺了元嬰修士。


    這一刻,肖武的名字,真正成為了宋都的傳說。也從這時開始,離藏宗將大供奉換成了尹飛。


    尹飛到來的第一天,就去拜會了肖子成,執晚輩禮,直言“宗門有令,大供奉首要職責,即是照拂肖師叔家人。”


    尹飛到肖府,還是引起極大的反響的。


    當尹飛築基境界穩固之後,接替那位早就有意去職的前任大供奉孫陌然。而尹飛本應當與孫陌然在皇宮的供奉堂交接。


    可一來孫陌然對肖府熟悉,尹飛更是曾經與肖武做局開賭,還一起組建過修士靈行,是以兩人將交接之地就定在了肖府。


    尹飛禦劍入宋都,而後傳訊孫陌然,兩人共同拜會肖府。尹飛更是在府門前對著剛剛從朝堂迴來的肖子成執弟子禮,口稱“叔祖”。


    肖子成聽到兩人是自家兒子的子侄輩,兩位更都是真人境的修士,自然熱情款待。


    兩位大供奉用餐完畢,交接也甚是簡單,孫陌然便飄然離去。尹飛當夜住在了肖府,據說還為肖子成行功以真氣梳理身體,去了一身隱疾。


    一時間,肖家名聲無兩。


    大供奉更替,按例皇帝要前往供奉堂拜見,可皇帝左等右等,就是沒有見到新任大供奉。


    等皇帝接到秘報,整個人就呆愣愣地坐在禦座之上,沉默了許久,而後口中喃喃:“朕的大供奉,是來保護肖子成的……”


    就當一眾內侍以為會迎來皇帝雷霆暴雨般的憤怒時,皇帝卻隻是大笑三聲,而後將所有的人都趕出了書房。


    大太監擔心皇帝,卻也不敢逾越,就那麽等在禦書房外整整一夜。而在禦書房內竟然出奇的安靜,什麽聲音都再沒有發出。


    當第二日肖子成上朝的時候,皇帝卻並未出現,隻傳出一道聖旨:“朝中事務由肖子成大學士署理,如見朕躬。”


    朝野嘩然。


    而此時的肖子成雖然本能的覺得不妥,但是他卻有另一種猜測:“皇帝讓步了,因為自己的兒子而對自己讓步了!”


    雖然還覺得可能會讓皇帝不快,可肖子成顧不上那麽多了。


    從肖武向極西之地進發,肖子成就以護國公、內閣大學士的身份,開始推行一係列的改革。


    他仿佛不知疲倦,又好似無所畏懼,他整飭吏治,讓貪贓枉法之徒噤若寒蟬;他整頓軍備,邊軍、京營盡數換上了能戰之將,練就敢戰之兵;宋國勳貴權柄大降,各地政務盡歸內閣……


    而這一切,讓整個大宋國充滿了勃勃生機。


    可這些也是有阻力的,最大的阻力就來自那些既得利益者。他們鼓動皇帝,他們聯絡朋黨,他們嚐試出手阻撓肖子成做的這一切。


    就當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皇帝的身上時,大供奉孫陌然迴宗,尹飛接替。而隨著尹飛而來的,就是肖武斬殺元嬰修士的傳說。


    那一日的肖子成,站在朝堂之上,第一次轉身看向後方的百官。他雖並未僭越地站上禦階,可卻第一次迴頭看到眾官,紅色的、藍色的官服擠滿了整個大殿,可他卻深切地感受到,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


    也就在這一日,肖子成獻上了改革的最重磅炸彈,雖林林總總三千言,而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天子負責祭祀祈福,百官負責治理天下。”


    若是肖武知道這事,一定會覺得驚異,這不非是他跟老爹提過的君主立憲製嗎?


    肖子成深切地認識到,如果將一國興衰寄托在皇帝身上,那麽這皇帝的賢愚就幹係太大。而在與肖武的談話中,肖武曾提及過“君主立憲”。肖子成此時大權在握,他覺得這就是推出這套方式的最佳時機。


    肖子成沒有想錯,他此時如日中天,一本奏疏之後,皇帝居然並未說什麽,百官更是有喜有憂。卻也隻是在朝堂上蹦出兩三個言官,大罵肖子成“大逆不道”。可肖子成也是狠角色,雖未殺人,卻是直接將那些人罷官流放。


    大宋朝堂之上開始詭異起來。有人擊節讚歎,“肖閣老做成了天下未有之大事,成就大宋萬世不滅之基。”有人攻訐謾罵,“以臣子身行天子事,肖子成形同悖逆謀反。”


    隻是讚歎的大多在大庭廣眾之下,攻訐的卻不敢出聲,而是私下串聯不知預備如何行事。


    雖然這些讓張蘭英心驚肉跳,可卻讓肖子成鬥誌滿滿。


    尹飛隔三差五就會拜訪肖府,傳遞一些肖武的最新消息。而且他大搖大擺地來,大搖大擺地走。飛劍騰空,光華四射,由不得天下人都得出一個結論:“大宋有皇帝,還有一位太上皇。”


    而變故也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與往常並無不同的深夜,皇宮中禦林軍竟突然調動,開出宮禁,直奔肖府而去。


    當夜,肖府火光衝天,喊殺聲起。有各家眼線在附近觀瞧,竟然聽到禦林軍統領高唿“肖子成謀逆,奉旨剿賊!”


    可即便如此,許多人甚至也不敢有絲毫異動。大家吃拿不準,在這個與修士共處的世界裏,隻要供奉堂有供奉出手,那麽這些禦林軍根本不夠看的。


    奇怪的是,等到喊殺聲結束,肖府化為一片火海,人們都並未見到供奉堂出手。不但那位常到肖府的大供奉尹飛並未出現,就連供奉堂的普通供奉都未露麵。


    原本的首輔東方言,聽到家丁迴報後淚流滿麵,“肖子成雖悖逆君上,卻是一等一的忠直之臣。”。


    而後,他問身旁的家丁,“肖閣老是被抓了,還是死了……”


    家丁卻搖頭道:“老爺您猜錯了,那禦林軍頭領頗為惱火,更是在肖府著火後,派人大索全城。小的托人問詢,才知道肖閣老與他的夫人,似乎早就被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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