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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為他是誰,天上的神?可以主宰別人的人生?”藍星夜輕輕訴說著反問著,她的語氣一路既往的平淡,那份冷意卻是從眼底深處,從骨子裏透露出來,讓人看著都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周身,都蒙上了一層冰霜!


    “既然是希望我們有一個安定幸福的生活,那麽他也一定有告訴你,不希望任何人來告訴我。”藍星夜眼中有灼亮的光芒,她質問了一聲,“洛川,你現在又何必來告訴我,甚至是讓我去送他最後一程?”


    邵洛川心裏一怔,猛然間再次無言。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願意提起,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死也不願意!


    如果是他,他也寧可她這一生永遠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又為什麽會這麽做。


    就讓她有新的開始,結束有他的所有。


    可是,可是偏偏


    邵洛川的拳頭一緊,他的關節都已然開始泛青。


    邵洛川沉聲問道,“你知道他的遺願是什麽嗎。”


    遺願。


    他的遺願。


    藍星夜臉上還是一抹淡淡笑容,很是淡然道,“你不用告訴我,我沒有興趣知道。”


    邵洛川卻是不聽從她,徑自開了口,“第一,他希望葬禮一切從簡,不公開不被打擾,安安靜靜。第二,他要求不將遺體葬在邵氏墓園。”


    “你知道他要葬在哪裏麽?”他輕輕反問著。


    “你不用再說了,我沒有興趣知道”她依舊是這一句。


    邵洛川的聲音更是一沉,“他要葬在丘陵墓園!”


    “藍星夜,你知道丘陵墓園在哪裏嗎?你一定知道!那裏和亂葬崗沒有任何區別!那麽,你又知道,他為什麽要讓自己葬在那裏嗎!”


    藍星夜眼中一下渙散開,隻是很快的,她眸底又是寂靜一片。


    似乎是知道任何的抗拒都是無用,所以她也不再阻攔了,輕聲應道,“既然你想說,那你就說吧。”


    “因為距離丘陵墓園不遠,還有另外一座墓園也在那裏!就隔了一條小河,一片樹林!葬在丘陵墓園裏,在那座丘陵的山丘上,就可以看到那一座間隔了不遠的墓園!”


    “你更加清楚,那座墓園是哪裏!”


    “就是春嶺墓園!”


    “他偏偏就是要葬在那裏!”


    邵洛川說的激動,藍星夜沉靜非凡,已經不同尋常,她揚起了唇角,“他自己要葬到那裏去,沒有人逼他!”


    “是,沒有人逼他!全是他的意思!”邵洛川也是提了一口氣,他凝眸道,“可是,藍星夜,或許你不知道,我們邵家的人,死後都要葬在邵氏的墓園裏,這是祖宗的規矩!可是他卻提出這樣的要求,要葬到那個丘陵去!”


    “s市那麽多的墓園,為什麽就是那裏?為什麽就是那一個?”


    “藍星夜!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說到此處,邵洛川的聲音也提了起來,也許是這段日子以來,太多的恩怨糾纏,太多的是是非非,太多的往事如潮,夾雜了太多的不堪負荷,他在此刻也全都傾訴而出!


    “因為他知道你的外公,你的外婆,你的媽媽,還有你的弟弟,他們都在那裏!他們全都葬在春嶺墓園!”


    “因為他知道你向來孝順,所以隻要你在,你都會去看看望他們!”


    “更因為他知道,以你的性格,等你老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也一定會要求自己葬到那裏去!”


    邵洛川的男聲漸漸響徹,藍星夜一直都沉靜的臉龐,那抹冷意愈發聚攏來,有著風雨欲來的勢態!


    她輕輕說道,女聲冷幽,“洛川,我現在已經嫁給了你,等到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依照邵家的家規,我是不是也該要葬到邵家去?”


    她說的沒有錯,全都沒有錯!


    可是那又怎樣?


    “哪怕是你最後沒有葬到那裏,但是在這今後的時間裏,隻要有一絲可能,哪怕隻有一絲,無論你在哪裏,哪怕你十年隻會去一次。那一次,他都會看見你和城城!他都能看見你們!他就在春嶺墓園不遠的丘陵上,他就在那裏等著你看著你們!”


    “藍星夜,哪怕是他死了,他都想要能夠在離你最近的地方!他最後的願望,不過隻是這樣!藍星夜,你真的不懂嗎!”邵洛川喝了起來,他的聲音盤旋而起,無論如何也散不開去。


    藍星夜整個人是一種駭然的寧靜,她卻是笑了一聲,“哈!”


    藍星夜瞧著麵前的邵洛川,卻又仿佛不知道在瞧著誰,那冷凝的聲音脫了口,卻是有些切齒起來,“現在讓我知道這些,又想要我怎樣?感激他?對他的所作所為感恩戴德?還是讓我大徹大悟明白他的用苦良心?”


    “我該要感到幸福,他死了還要葬在那座丘陵上,死了還對我念念不忘,用一座墳墓去等著我,等我每年一次,又或者是十年一次來看到我?我真是太感謝他了!”


    “謝謝他現在終於死了,才讓我知道這一切!知道他,原來是這樣的為我著想,為城城著想,為了我們母子的未來著想!我該這樣是嗎?”藍星夜那樣的理智,素來都是寧和的臉龐,此刻都有了一種別樣的殘冷,冷靜到了近乎是冷酷的地步來!


    藍星夜笑了,她揚起了唇角,“邵明陽,他死的好!他死了,真是太好了!”


    她這麽說著,邵洛川眼中的瞳仁擴充瞠大!


    藍星夜望著邵洛川,依稀之間,那麵前的容顏那麽清晰地放映,卻再這份仔細的凝望裏,又模糊起來,好似有那麽一分半分的幻化,竟是有那麽神似起那張早就許久不曾瞧過的臉龐來!


    那是誰!


    那究竟是誰!


    那麽一點一滴的,慢慢的,深刻的,印記在腦海裏!


    那不正是邵明陽!


    是他,是他就在她的麵前!


    藍星夜的手死死的握住什麽,此刻,竟然有一絲痛快,那是痛苦憎恨過後的痛快!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在交織勃發,全都漲滿了,充斥了她整個人!


    藍星夜痛快的笑了,“哈哈!”


    她對著他說,一字一字的說,“邵、明、陽、你、死、的、好!”


    邵洛川見她在笑著,可是那情緒卻不似是歡喜,這真是說不出來!從她的臉上,卻是瞧見了一種死寂的一般的痛苦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末了,他低聲說道,“藍星夜,你來送他出殯下葬吧。”


    藍星夜秀眉一橫,卻是堅決吐出幾個字來,“我不會去!”


    “藍星夜”邵洛川不禁蹙眉,更是勸道,“我知道二哥之前所做的一切,傷了你的心。但是他現在人已經走了,這也已經是最後的一程了,他一定很希望能夠見到你,你送他吧。”


    “我不會去!我不去!”藍星夜堅決到不行!


    之後任是邵洛川如何去勸說,卻全都是無用,藍星夜一口咬定,“我是不會去的!”


    最後,邵洛川也是沒了辦法,因為藍星夜直接請他離開了。


    出了東園村,邵洛川卻是無功而返。


    迴到公司裏,邵嘉英已經到來,午後她問起了有關於藍星夜的事情,她知道了真相後,究竟是如何。其實,這也是眾人所擔心關注的事情。


    邵洛川抽著煙,他站在那落地窗前,那是曾經邵明陽最愛佇立的地方,更是他最愛做的事情。


    邵嘉英道,“說了?”


    邵洛川沉默頜首。


    邵嘉英又是問道,“怎麽樣。”


    但是卻是已經從邵洛川的反應裏,可以料想到那結果來,那一定是悲痛欲絕!


    邵洛川吞吐著煙霧,他好似也看不懂了,已然是一團煙霧,他低聲道,“全都說了,也讓她去送一程。可是,她說她不會去!”


    “什麽?”邵嘉英愕然。


    邵洛川笑了,是一種歎息的笑,“嘉英,你相信嗎,她竟然對我說,邵明陽,你死的好!”


    邵嘉英更是震驚,無論如何,這都仿佛不像是藍星夜會做的事情!那樣單純善良的一個女人,那樣溫柔愛笑的一個女人,又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太不像是藍星夜會有的反應!


    “你真的全都說了?哥病了,也都說了?”邵嘉英再次詢問!


    指尖夾著那煙卷,邵洛川道,“說了,什麽也漏下,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嘉英,你以為到了現在,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的確,到了現在,又有什麽還好隱瞞!


    可是現在,又該要怎麽辦?


    那是邵明陽今生今世,哪怕是下一世也是最想見到的女人,怎麽能不讓他在下葬之時不再見她一麵?


    邵嘉英問道,“洛川,告訴我,藍星夜現在人在哪裏?我去找她,我去對她說,她應該要送哥一程!”


    邵洛川像是放開了一般,他說出了那地址,“東園村藍家租屋。”


    很快的,邵嘉英沒有停留,在午後就趕去了東園村。


    可是她的到來,仍舊沒有改變藍星夜的意誌,藍星夜的話語隻有一句,“嘉英,你來這裏,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我不會去!你要是想來看看我,看看城城,我很歡迎,如果你是想繼續剛才的話題,那麽我不歡迎,你可以走了!”


    她的態度堅決,不是開玩笑!


    邵嘉英也是沒轍了!


    這之後,藍星夜不願意出席葬禮的情況,也讓白淑寒和邵其菱得知了!


    那已經是最後一天,明天就是葬禮,明天他們就要送邵明陽的骨灰去丘陵下葬入土為安!


    邵其菱終於是等候不住,她也來到了東園村,連同著白淑寒一起。


    邵嘉英也一起到來。


    幾個女人進了屋,藍星夜請她們坐,來者總是客。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微笑著瞧著她們。


    剛剛進屋,邵其菱卻是等不及,她看著藍星夜急忙拉住了她,言語之間全都是懇求,“嫂子,明天哥就要下葬了,你就去吧!你去好不好!”


    藍星夜的聲音冷冷淡淡,“菱菱,你不要這樣,我不會去的。”


    “嫂子!我知道的,你還在怪哥,你怪他瞞著你!可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是沒有辦法!嫂子,我是他的妹妹,他連我也沒有說!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有什麽事情都不肯說!可他不是真心希望這麽做的,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邵其菱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聚集而起!


    藍星夜見她要哭了,她輕輕拍了拍她,更是溫柔地抬手,為她擦去那眼淚。


    “菱菱,你不要哭了,也不要太難過。”藍星夜輕聲說道,“其實人這一輩子,最多也就是活個一百年,你看,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看淡一點。”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嫂子,哥最想見你的人就是你,你就去吧!”邵其菱哀求著。


    藍星夜搖頭,“我不去了。”


    邵其菱見求了半天也沒有用,眼淚掉的更兇了!


    白淑寒見狀,她也是一臉哀傷,不禁上前。


    “藍星夜,他是做的不對,但是所做的一切,你都已經知道,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就原諒他吧,去送送他吧,讓他這一路也走的安心。”白淑寒亦是道。


    邵嘉英已經來過一趟,這一刻還是經不住,再次開了口,“藍星夜,你就去吧。”


    所有的真相都被揭開,所有的隱瞞,那些隱忍的情感,有關於那個叫邵明陽的男人,是他從來不曾訴說的情感,從她們的口中全都傾倒而出!


    藍星夜望著她們三人,她開口道,“你們說的這些,我已經全都知道,也全都明白了。但是你們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去的!”


    藍星夜的態度仍舊是堅決無比,哪怕此刻是她們全都到來都沒有用!


    邵其菱經受不住,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在邵明陽的庇護下長大,沒有受過什麽任何委屈,她的哥哥,就是一棵大樹,為她擋住了無數的風雨雪霜,她卻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麽,隻讓他一味的容忍包容體諒遷就愛護。而如今,她的大樹已經不在,她迴頭一想,竟是什麽也沒有給他帶去!


    此刻,邵其菱覺得,她必須要做些什麽,一定要做些什麽!


    哪怕已經是枉然!哪怕已經是徒勞!


    邵其菱一句話也沒有說,她鬆開了藍星夜的手,隻是“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她的麵前!


    白淑寒一驚,邵嘉英瞠目。


    邵其菱一下跪在地上,跪在了藍星夜的前方,她的雙手緊緊拉住她,她的眼中滿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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