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個詞,對於顏北北來說,早就僅止於賀思婕了。所以並沒有特別深刻的感覺,是心痛或是歡欣,全都沒有。一個曾經那麽狠心拋棄她的人,她甚至吝於分出一點精力去

    可是她就是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定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其實最近一次想到這個詞語的時候是在手術台上的,沒麻醉之前看著頭頂的無影燈,她是有些恍惚的。有些鏡頭像是流水一般在腦子裏緩緩滑過,不那麽深刻,卻也不是沒留下一絲痕跡。她那時候想的是,那個人在丟棄她的時候,會不會有一瞬間,跟她一樣心疼?

    ……

    顏培風走上前將她輕輕圈在懷裏,腿往前伸,關上了門。

    顏北北覺得有些脫力,這一波一波的衝擊,就像是一個固若金湯的牢籠,以為

    衝破了,跨過去了,結果發現隻是空歡喜一場。

    “北北,你想她嗎?想要見她嗎?”他咄咄逼人地問著,唿吸噴在她的耳後,越發讓人腿腳發軟。

    “寒假了迴家就能見到了啊。不過我好想媽啊。”顏北北扯著嘴角笑。這句話其實是法子內心的,雖然賀思婕並沒有像別人的母親一樣嗬護備至,但對於北北來說,已經綽綽有餘。隻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喊了一聲媽有人答應,這些對於她的意義,是沒人能夠明白的。

    顏培風罔顧她的顧左右而言他,直逼她麵對現實:“不是那個媽,是那個懷胎十月生下你的媽媽。”

    “我這輩子就隻有一個媽媽,叫賀思婕。除此以外,沒有人配得上!”顏北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有光芒流轉,晶瑩閃爍。

    顏培風一直都知道,在北北心裏,早已經固執地認為自己是被拋棄的。這種念頭已然根深蒂固,像是長在了身體裏,所以他現在並沒有在再進一步。太急近隻會逼得她一味退縮而已。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生病了,都栽倒在停機坪上了呢。”某人又開始賣萌裝可憐,顏北北塌下肩膀轉身,直直望進他的眼睛裏。

    “……”

    “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吧?那時候你不是想聽我飛那些飛機的故事嗎,咱們邊吃邊聊,成嗎?”顏培風看出她眼神裏毫不掩飾的鄙視,趕緊轉移話題。

    ……

    醫院的營養套餐確實十分難以下咽,可顏培風在部隊裏呆久了,胃口變得海納百川,有啥吃啥。顏北北想著他需要這些,皺著眉頭陪著他一口口地往

    肚子裏塞了。

    夜色還很淺淡,月亮也不夠積極,窗外都是疾馳而過的汽車,載著殷殷盼歸的人。無論是何種膚色,何種血液的人,對於家的期盼,對於幸福的追求,誰都不比誰要少。

    “記得那架黑綠色的戰機嗎?那是我在遇見你第二年去俄羅斯格羅莫夫試飛院飛的第一架飛機,這架戰鬥機在二戰之後就裝備部隊進行服役,現在還有很多國家的部隊還裝備著這種戰機。”病房琉璃沒人打擾,隻有顏培風的聲音宛如大提琴聲般醇厚低沉,氣流一樣環繞著整個房間。顏北北安安靜靜地聽著,偶爾吃一口飯,咀嚼的聲音全都含在嘴裏,不願驚擾這裏的旋律。

    “這架戰機卻素來有‘空中棺材’之稱,y國裝備的兩百架裏,近五十年裏幾乎有一半因事故墜機,飛行員大多殉職在藍天。可是它相對於新型戰機,價格低廉,有些國家隻裝備得起。”見她嘴角粘上了一粒飯粘子,顏培風湊了過來,用舌頭親昵地刮走了。顏北北含羞帶嗔地瞪了他一眼,有說著這麽嚴肅故事的時候還調情的嗎?!

    “我頭一次駕馭它的時候其實心裏並沒有多淡定的,想著沒準就跟別的飛行員似的,空中停車,拉杆失靈,那我就也跟著英勇殉職了。”他這話說得越是舉重若輕,顏北北聽得越是心驚膽顫。她以為每一架飛機都是他征服之後的戰利品,原來竟是提著腦袋用勇氣和本領換來的榮譽。

    “瞅你著緊張兮兮的小模樣。我不是在你跟前嗎,我是別人嗎?到最後以優異的成績飛完了規定的任務時間,最後拿了最佳試飛學員獎。”他刮了一下北北的鼻子,看著她忽閃著貓一樣的圓眼睛裏眨著疑惑,笑了起來,“就是跟你中學時老羨慕的那個三好學生差不多。”

    那是初中二年級的時候,課程裏加入了物理之後,顏北北就跟三好學生的獎章絕緣了。每一年的優秀學生表彰大會她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眾,偶爾鼓掌,眼裏都是豔羨。完了晚上日記本裏把物理痛罵一頓之後再發誓下一迴自己一定要風風光光昂首挺胸地上台領獎。隻是,到了下一次頒獎,繼續鼓掌繼續憤懣繼續懊惱……

    顏北北這才悟過來,猛地抬頭:“你卑鄙!偷看我日記本!”

    “銀行卡密碼本郵箱都設成一個密碼的。除了你找不出第二個了。”顏培風毫不掩飾地鄙視著她,那一年把她送到鄉下並不全是為了懲罰她的夜不歸宿。而是那一年正好碰上顏家大動蕩,顏家老爺子的前塵桃花債都掀了底了。整個大院暗地裏穿得風生水起,最後連政

    委都驚動了,是看在老爺子之前功不可沒的份上,強行將此事壓下來。但對於整個顏家來說,算是不大不小的振蕩。顏秉正和顏秉剛那時候各自身居要職,好巧不巧事情就出在兩人仕途即將更進一步之時,或多或少受了些影響。顏家家裏一度氣氛低迷,而那時候顏培風的部隊事情正忙,根本就無暇顧及家裏的雞飛狗跳。擔心北北被牽扯進這蹚渾水,索性就將她送到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去了。

    其實送走她最難受的還是他自己,有時候從部隊裏擠出點時間匆匆趕迴家才記起來,最想見的人兒壓根就不在。便借故躲進她的閨房裏,再加上破譯她的日記本密碼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那兩周的本來就不充裕的空餘時間,就花在了研究花季雨季少女的那點破心思了。

    那時候他還在想,以後生了個女兒,他也算有經驗了。

    ……

    “那架藍白色的側位,是緊隨其後飛的機型。這架飛機機頭略微向下,三梁式機翼。戰鬥機的機動性很好,在空中的可操作性很強。從上麵看下去,就像是一隻鯊魚的背脊。正是憑借著這樣巨大的機身加上其靈敏的氣動性能,我當初實現了人生中首次眼鏡蛇動作的飛行。”顏培風臉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日圓滿飛完之後的滿足於驕傲,光線打在鼻梁上,陰影錯落有致,顏北北仰著頭注視著這仿佛米開朗琪羅手底下完美的傑作一般的側臉,突然有些後悔。

    他那樣值得驕傲的歲月,像是無月的寒夜裏散發著最璀璨光芒的星子,她卻從來不曾關注。

    顏北北湊了上來,在他頰上如蝶翅擦過一個輕吻,低低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慢慢逸出來的:“顏培風,對不起……”

    “嗯?對不起啥?”顏培風心裏柔情如風,隻盼著她能夠開口承認,坦白一切,那他就半點不會再計較,半點不會再怨她。

    顏北北搖了搖頭,埋進他的胸膛,肩膀有些顫抖:“很多很多的,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早一點愛上你,或者是意識到愛上你;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等了我這麽久;對不起當初沒有勇氣跟你一起走下去;最對不起的是,我沒有能力保住咱們還未出世的孩子……

    夜色流轉,窗外的草木扶疏,倒映進來的影子,竟然是藤纏枝般的糾結不可分開。

    顏培風歎了口氣,縱然是她不坦白,自己又何嚐舍得怨她?

    他想起早幾年抽空陪她去看的一部電影,她在旁邊哭得稀裏嘩啦,電影裏的主角聲音無奈而柔軟:有

    時候我們願意原諒一個人,並不是我們真的願意原諒她,而是我們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就隻有假裝原諒她。

    “別哭了,明天帶你去鄉下玩好不好?以後跟著我出國的機會可就難得了。”顏培風抬起她的小腦袋,嘴唇慢慢吸吮掉滑落眼眶的淚水,那是極其苦澀的味道,像是她最討厭的藥劑。

    北北漸漸止住抽噎,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淺淺地迴應著他的吻。

    風溜了進來,撩起了無限的情絲。顏培風一遇到她就沒了出息,有些把持不住,舌頭的力道也越發曖昧,卷起她此刻靈動柔軟的小舌,嬉逗糾纏了起來。

    顏北北也有些情動,手術之後更加顯得單薄的身軀癡纏了上去,仿佛在祈求更多的親昵,更熱烈的撫慰。手仿佛是不由自主,又仿佛是輕車熟路地攀爬上他病服裏壁壘分明的胸膛,時輕時重地抓撓著。

    顏培風此刻不知道是應該為自己往日的調教有方而沾沾自喜,還是懊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知道北北剛剛手術,她根本就承受不了他毫無節製的索取。他氣她惱她,卻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她一根汗毛。

    顏北北卻儼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那自取滅亡的做法,不知足的手慢慢撩撥著男人的敏感地帶,挑起火焰般的欲望。

    “你……”顏培風抓住她的芊芊素手,眼底是即將席卷而起的風暴,語氣壓抑,“這是在玩火……”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我一定來一個這文裏第二震撼的船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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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推文,元寶的都市玄幻

    用我的情深不壽,換你一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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