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賀思婕不經意開口:“北北今晚上就跟家休息吧,你那屋剛收拾過了。”

    顏培風剛要反對就聽得北北驚喜的聲音:“真的嗎媽?我真的能跟家住嗎?”

    “這話說的,敢情以前我是拿刀架你脖子上逼著你睡大街了還是怎麽滴啊?!”賀思婕甩開跟八爪魚似的抱著她的顏北北,語氣不耐煩了。

    顏培風見她這麽欣喜若狂,便沒有做聲,反正半夜偷溜串門子這事兒他也不是沒幹過。

    哪知道賀思婕繼續發話:“今兒培雲心情不太好,你這做哥哥的不準備去開導開導?晚了就別迴來了,我沒打算留門的。”

    顏培風看著一直點頭如搗蒜的顏北北頓時風中淩亂,這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他倆活生生拆散的媽啊,其實是個後媽吧……

    顏北北趴上闊別半年的大床,心裏的喜悅難以言表,最重要的是顏培風晚上不會再打擾,她終於能夠享受一晚上跟時針一樣在床上轉一周的睡法了啊……

    賀思婕端著牛奶進門就看到她像個孩子似的卷著床單滿床滾(簡稱滾床單==)的情景,語氣不由得柔和了一點:“來,睡覺之前喝點牛奶吧。”

    顏北北此刻被床單包裹得像是春卷裏的餡兒,露出兩隻眼睛,笑眯眯的,有些受寵若驚的高興:“謝謝媽!”

    說完坐起身來一口氣就喝完整杯牛奶,嘴角還掛著奶漬,把杯子遞了過來:“還是家裏的牛奶好喝!”

    賀思婕本想開口說點什麽的,這時候看著她滿臉興奮而紅潤的樣子,卻一千一萬個難以啟齒,終於還是放棄,道了聲晚安之後替她關上了房門。

    顏北北沒注意到她的不正常,繼續在床上翻滾著(為毛我總是不小心想到我姑姑家以前養的長毛狗滾沙發的情景啊orz……)。

    ……

    顏秉正開會到很晚才迴來,卻發現賀思婕還沒睡下,靠在床頭蹙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阿風和北北是今兒就迴了吧?”

    “嗯。”賀思婕應著,幫他接過襯衣遞過睡衣。

    “孩子不迴來呢,你就天天念叨著,現在好容易迴來了你怎麽又愁雲慘霧的皺著眉頭的?”

    “我現在是真認識到了,養個孩子就是準備給自己找不痛快的,我還一口氣給你養了仨,這已經是找死的地步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們老顏家的,沒一個省心的!”賀思婕覺得自己

    真是造了孽了。

    “又是哪個兔崽子惹著你了?”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問。

    “哪個能消停會兒啊,一個個的不整出點事兒他就不舒坦!還是小時候乖啊,雖然常常上人家賠禮道歉的,但好過現在的無能為力啊……”賀思婕覺得最近這幾年她是以每分鍾一百二十秒的速度在變老啊。

    “既然知道無能為力就別瞎操心了,我告訴你多少迴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路是自己選的,就該自己個兒承擔。”顏秉正最近正處在攸關前途的敏感時期,可沒那麽多閑心給兒子們操心,“幫我衝杯麥片去,頭疼又沒睡意。”

    “一把老骨頭了拚了有啥用,等著載入史冊流芳百世呢?!到頭來累的還不是我,我準是上輩子缺德事幹多了!”

    話是這麽說,可賀思婕還是端起了杯子:“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風兒和北北,這倆孩子雖然不開口,可我知道他們都是強驢子,越阻止就越反抗……”一邊歎氣一邊往樓下走去。

    ……

    而那一邊,顏家哥倆在寬敞的屋子裏已經幾乎醉成兩灘爛泥了。

    顏培雲的下巴上還有最近累積長起來的胡茬,他仰著頭靠在沙發上,手臂遮著眼睛,聲音裏有明顯的醉意和怒意:“我靠,這什麽女人啊?!當初抱著腿死活要嫁給我的,現在倒好,一轉身就奔別的男人懷裏了!我捫心自問……我顏培雲雖然開始的時候不愛她,可是我哪點虧待她了?她媽的席阮,老子哪點比不上那破小子?!”

    顏培風沒太做聲,隻是一罐接著一罐地仰頭就見底了。雙門冰箱裏滿滿一格啤酒已經以迅雷之勢減少到了一隻巴掌數都嫌多的地步……

    他終於站起身,晃了晃腦袋,扶著顏培雲迴了自己的房間。

    自己卻掉頭去洗手間處理了一下,接著就換了鞋繼續出門了。

    北方的夏天並不比南方舒服多少,風吹在臉上都帶著灼熱的溫度,像是從遙遠的滾燙的沙漠上吹過來的一樣。

    從這裏走迴家起碼得一個鍾頭,他想著喝了酒,還是沒有開車。反倒跟顏北北撥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顏北北才朦朧轉醒,還本能地想先推醒身旁的人,結果撲了個空。她一睡過去就跟豬一樣,至少三個鬧鍾吵得醒。所以打電話給正跟周公會晤的她需要反反複複至少三次的。

    顏培風耐心地等著她不耐煩的聲音開口:“怎麽了?”

    “外麵的月亮真圓啊

    !”顏培風仰著頭,是陰曆十六,所以月亮顯得格外圓格外亮格外大,夾在兩棟大廈的正中間,像是顏北北最愛吃的夾心餅幹中間的奶油。

    “有毛病吧你!”顏北北沒好氣地晾了電話,繼續埋頭睡,吵她睡覺者,殺無赦。

    顏培風歎了口氣,指望顏北北能夠解解風情,還不如指望椰子樹上結串香蕉。

    ……

    第二天賀思婕吩咐著晚上顏秉正出差一周不迴來要北北陪她一起睡的時候顏培風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賀思婕繼續開口:“你年頭到年尾難得有個假期,去看看姥姥吧,她老惦記著你呢。”

    “姥姥也念著外孫女呢,我把北北帶過去吧。”他不動聲色建議。

    “我不要!”顏北北急急表態,她當初被扔在那大山旮旯裏,語言不通,天天隻能對著雞鴨鵝豬說話,都快發黴了。而且姥姥家連打手機都信號不好,電視機就翻來覆去那麽幾個頻道,實在是脫離社會了。

    “她假期長著呢,以後再去,你一個人去是不認識路還是怎麽?!”賀思婕開始撂筷子了。

    顏培風沒法子,隻能應承下來,再曲線救國了。好不容易放個假,再跟顏北北分隔兩地,他可不樂意。

    顏北北呢,聽著他答應了心裏也偷著樂。沒有顏培風的管束她的暑假會變得豐富多彩,她倒也說不上是討厭,隻是仿佛兩人長時間膩味在一起,總是會煩的。隻要他在,就對她的生活習慣強行限製和管製,不許這樣不許那樣,霸道而獨裁。隻要是他認為好的,完全容不得她的半個不字。旁人眼裏隻看到他對她的好,卻不知道她總是像被困在籠子裏一樣。

    高中學校分科時,他獨斷地給她選了理科,完全沒有征求她的同意。高考之後填誌願書時,他專政地給她選了c大,選了醫學,也沒問過她的意願。甚至是他第一次要她的時候,都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隻問了她疼不疼,廢話,讓人紮穿了還能不疼啊?!

    這麽想著,顏培風可真是個混蛋啊!

    顏北北趴在房間桌上,看著屋外仿佛都有形狀的熱氣,心裏慢慢數著他的壞。越數越覺得,她自己真是好脾氣啊,擱顧意,老早就喊著造反,並且把滿清十大酷刑都搬出來對付他了。

    手機提示有短信息。

    “收拾兩套衣服,溜出來。”很顯然,是顏培風。

    “姥姥去避暑山莊了,那地兒涼快,不想在這兒變成焦黑碳

    就手腳利落點兒。”顏培風開著白色敞篷跑車,戴著遮陽帽,穿著白色休閑套裝,停在離家一條街綠蔭如蓋的槐樹下低著頭發短信。臉上是誌在必得的笑容,他幾乎能看到那個拎著米奇箱子,滿頭滿臉被絲巾包著自以為偽裝得天衣無縫的小女人向她屁顛屁顛的衝過來的樣子。

    窮鄉僻壤和避暑山莊那可是兩碼事啊,她以前跟著父母去過,那裏的風都是帶著清涼氣息的,仿佛是從水底吹上來的。顏北北幾乎都沒有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動作迅速得像隻兔子。

    顏北北從小到大被他誘拐了無數次,並且無數次都豎三根指頭對天發誓說下次再被騙就是豬。

    然而,當她發現車子開上的高架不是向北而是一路向南的時候,終於對著車窗淚奔了,心裏在自我鄙視,經鑒定,顏北北你就是豬……

    “難過啥啊,那地兒山清水秀,美著呢。而且山裏的溫度低,負氧離子濃度高,還有無汙染的山泉水!難怪姥姥寧死不挪窩。”顏培風好心安慰她。

    她都想跳窗跑路了:“我不要負氧離子,不要涼爽,不要山泉水。我要我的電腦,我的手機,我的遊戲……”

    “電腦手機你不是都帶著嗎,瞎嚷嚷什麽?!”他將油門踩到底,車子疾馳向前。

    顏培風將車窗打開,風唿啦啦灌了進來,擦在耳邊有嗚咽之聲,猶如顏北北此刻委屈的聲音:“可是沒有網絡沒有信號,我等於帶了好幾斤的廢物啊顏培風你是要亡我嗎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今天才看到冰激淩姑涼的地雷~~~~抱抱~~~~

    又恢複日更了親,求收藏求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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