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豐……”


    一個人無聲地在她身邊坐下,滿麵笑容,仿佛一個漫不經意的學生。


    心仿佛慢跳了一拍,她側身,低聲道:“葉嘉,你怎麽來了?”


    “像其他人一樣約會,不行嗎?”他看看不遠處一對一對的校園qing侶,心裏有一種難言的青澀qing懷,低聲道,“小豐,我今天約你,好不好?”


    他這是在重新追求自己?


    明明是決定簽下離婚協議書了,可還是有臉紅心跳的感覺,她別過頭,一聲不吭。


    正是吃飯的高峰時期,一群一群的人流穿梭往來,一些奇怪的目光已經看過來了,馮豐有點焦慮,要是讓人發現葉嘉在校園裏追求女生,這種八卦可還是少沾惹的好。


    葉嘉見她有點不安,微笑道:“小豐,要不我們換一個地方?”


    她趕緊起身,他拉了她的手就往校門口走。


    他沒有開車,兩人一起上了計程車,她才傻傻地問一句:“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


    她心裏一動,說了小店的地址。


    葉嘉早就想去看看了,立刻欣然答應。


    計程車在距離小店一公裏處停下,兩人下車,馮豐輕聲道:“我們走一程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哦?”


    她開始講述那七個小bào君的來歷,盡量敘述得簡練清楚。葉嘉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道:“這是真的嗎?”


    她點點頭。


    因為有李歡這樣活生生的穿越例子,葉嘉吃驚了一會兒倒立刻興致勃勃起來:“小豐,原來你店裏的夥計竟然是這些人?”


    “嗯。我本來很早就想告訴你的。我想讓你研究一下,他們為什麽會那麽殘bào。是他們天xing就那麽殘bào呢,還是當時至高無上的皇權令得他們那麽殘bào?”


    葉嘉大喜過望,這對一個學者來說,簡直是最理想不過的研究對象了。


    二人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彼此的心理,葉嘉點點頭:“小豐,你放心,我會替他們的身份保密的,反正這段時間我很空閑,就拿他們做一個青少年xing格測試。”


    “嗬嗬,那我也要全程參與。”她拉住他的手,猛地晃了幾晃。


    他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她一下紅了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要抽出手時,卻被他抓得緊緊的,隻能跟著他往前走。


    今天小店很冷清,隻有蕭昭業和高緯留守。蕭昭業在門外的桌子上寫字,聽得腳步聲,抬起頭來,驚喜道:“姐姐,你來啦。”然後,他的目光落在馮豐拉住的那個男人身上,大為驚訝,“姐姐,她是誰?”


    葉嘉看他的眼神滿是敵意,但是,那種眼神並非尋常少年的眼神,一閃而過一絲掩藏得很好的jian狡。


    “我是葉嘉,你好,字寫得很不錯嘛。”


    蕭昭業有點得意,又不屑道:“你們這些門外漢,懂什麽書法?”


    葉嘉細細地看一眼他麵前的大字,微笑道:“你初學是臨摹王獻之吧?”


    蕭昭業吃了一驚,立刻站起身,有點肅然起敬,又有點乍逢知己的感覺,喃喃道:“你比‘遙控器’更識貨。”


    “我認識一個書法界的朋友,你的字比他寫的更好,我改天找時間約你們一起見個麵。”


    蕭昭業大喜過望,他見馮豐第一次和一個男人手拉手,他心思活泛,立刻想到要討好麵前這個看起來氣宇軒昂的男人:“姐姐,他可比‘遙控器’帥多了,他才是你的相公吧?”


    馮豐瞪他一眼,悄聲對葉嘉道:“他們給李歡起的綽號。”


    “對,我就是她的相公。”葉嘉qiáng忍住要爆笑的衝動,馮豐卻立刻追問:“他們幾個呢?”


    “這幾天都藉口去考察酒樓所需要的材料,偷懶去了。”蕭昭業憤憤道,“姐姐,你可要治治他們。”


    “好。”


    旁邊,葉嘉又跟高緯聊了幾句,高緯結結巴巴的,見了生人更是不敢說出口,好在葉嘉態度十分和藹,問話的技巧又高超,他慢慢就開始談笑起來。


    兩人離開小店,沿著開滿野花的河堤漫步。這裏是著名的浣花景區,綠樹婆娑,環境清幽,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對一對的qing侶坐在河沿上親昵地jiāo談。


    兩人在一張雙人長椅上坐下,馮豐好奇道:“葉嘉,你還學過書法?我都不知道呢。”


    “嗬嗬,我中學時代練過一年,買了王羲之的字帖,不想,我父親知道後,竟然送了我一幅王獻之的真跡。我書法沒練成,隻背了一些字帖,剛剛看蕭昭業的風格有點像,就估摸著充內行了。哈哈……”


    他這樣笑時,仿佛又變成一個大男孩了。


    “今天我見的兩個人,蕭昭業目光jian狡善於偽裝,但是並不顯得窮兇極惡,而高緯,則要老實膽怯得多。其實,每一個人心中都藏著魔鬼,在適合的土壤下,這些魔鬼就會被釋放,而且無限製放大。比如無所顧忌的bào君,戰爭時期軍人的屠殺。如果是在人格克製、社會規範、法律條例的限製下,這些魔鬼就可能被壓製住。而且,bào力的因素多是男人,比如我們這個時代,就很少有什麽恐怖連環兇殺案時女xing所為。小豐,我對這個測試很有興趣,如何改善種族基因裏的傳承一直是一項難題,現在,有了這種千載難逢的研究機會,也許對人類史一大好事……”


    說這話時,他就不像一個大男孩了,而是專注的學者。馮豐細細地聽他講解,那種崇拜的qing懷又淡淡縈繞於心。是不是,女人要崇拜一個男人,才更能熱愛這個男人?


    心理有點不安,明明是要和他分手的,可是,怎麽越來越往危險的心境繞了?


    他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思,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小豐,下周跟我迴家,好不好?”


    是葉霈口中的那場盛宴,他大哥接任集團主席的大典。她有些慌亂:“葉嘉,我……”


    “小豐,你放心,我母親絕不會再刁難你了。”他十分坦誠,“並不是她突然就對你改變了印象,而是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小豐,以前,我總是希望你和我媽能磨合成一家人,所以,把事qing弄得很糟糕。現在我隻是希望我母親不再gān涉我們就行了,其他也不抱太高的要求。這次迴去,我會時刻陪在你身邊,而今後,除了禮節xing的往來,我們的生活也不會再有我母親的參與,我父親也退休了,他們會有自己的安排,享受自己的生活,我們隻需要不定期去探望他們就可以了……你看,這樣行不行?而且,如果這樣的環境你還是不適應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生活……”


    這的確是最合qing合理的安排了。明明是隱隱不安的,這一刻,不知怎麽卻有飛蛾撲火的渴望。她輕輕依偎在他身邊,小聲道:“這樣行不行呀?”


    “行,小豐,肯定行的!你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他輕輕摟住她,神qing如初戀的少年在哄自己發了小脾氣的女友,“小豐,我已經為你訂做了禮服,是我親自挑選的款式。我也該帶自己的妻子迴一次家樂,你放心,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今後,一切事qing都jiāo給我,我一定會好好處理……”


    仿佛有一種催眠的力量,她點著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同意。在葉嘉麵前,她常常不由自主就失去了堅持己見的力量,一切,都是他在主導。


    如果是這樣,自己就不妨再撲一次火吧。


    星期天的小店,顯得特別的熱鬧。馮豐還在店門外,就聽得一陣嘰嘰呱呱的說話,其中,還有李歡的聲音。


    她一進去,眾人就住了口,一個個賊兮兮地看著她,劉昱還捂著嘴巴偷偷笑。


    馮豐大為好奇,李歡正要將一張紙收起來,她眼明手快,一把奪了過去,攤開一看,好傢夥,竟然是小楷寫的一份《天丹鉛秘方》。何謂天丹鉛呢?就是一種媚藥,是用紅鉛和童女初cháo的經血燒煉而成。煉法是取童女的初次月經盛在金銀器內,添上烏梅水,煮gān再添,連續七次,使其濃縮,然後加入ru粉、辰砂、南蠻鬆脂、鳥粉,一起攪拌均勻,再用溫水提煉,煉成固體。


    這種東西本來是東晉葛洪的《抱樸子》裏房中術的養生篇目,但是,流傳後就被歷代帝王將相作為了縱yu之術,到了明朝最是激烈。據說,當時的兵部尚書譚綸得此妙方,“雄風大振”,很快又將這個秘方傳給了自己的好友張居正,兩人一起享樂,結果,譚綸在禦ji女時,使用此法失效,從此一病而亡,張居正也是這樣折了陽壽,撒手西去。


    馮豐看著這張單子,目光在眾人麵上掃過:“這是一種興奮劑,你們要gān啥?想尋死?”


    蕭昭業小聲道:“姐姐,酒樓不適要開張了嘛,我們是在研究宮廷名菜……”


    “壯陽名菜?虧你們想得出來。吃死了人,你們去抵命哇?”


    李歡剛剛就是要訓他們的,但是男人和男人,說這話題總是帶了開玩笑xing質,而且,現代酒樓也推出許多“滋yin壯陽”的菜,還頗受歡迎,如果經過改良,真推出幾款宮廷秘方固jingqiáng體的菜餚,估計還大有市場呢。


    這話原本不好和女子探討,但見馮豐居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訓斥那幾個傢夥,自己本來蠻不好意思的,倒釋然了,拉了她走到一邊:“酒店要開張了,叫蕭昭業寫牌匾呢。”


    “我需要做什麽呢?”


    “你是老闆,我們都是你的小工。你管錢就行了,活計我們gān。”


    甩手掌櫃就是說的這麽一迴事?


    他似笑非笑地,話題一轉:“蕭昭業說葉嘉來過店裏?他來做什麽?葉家的宴會,你還是不要去參加罷!!!”


    大男人的痛哭


    葉家的宴會,你還是不要去參加罷!


    仿佛一聲驚雷響在頭頂。她怔怔地看著李歡,那些潛伏在心底的往事立刻噴發而出。和葉夫人的種種根本不可能調和的矛盾、林佳妮、姍姍,甚至葉曉波等等這些曾被自己趕走的葉家人——甚至葉霈,他夫妻二人來小店的“微服私訪”,誰說又不是一定程度上的“捉jian”行為?


    除了葉嘉,自己幾乎站在和整個葉家親友團的對立麵,完全失去了起碼的信任和彼此之間應有的尊重和克製。


    自己將以何種姿態邁進葉家的門檻?


    那是一個禁地,就如許久以前,自己隻能一個人穿著禮服,深更半夜地偷偷徘徊在那條梧桐大道上,看著兩個世界的燈火輝煌,花落花開,自己,隻能躲在角落。


    她不知道當初自己為什麽會答應葉嘉。


    輕諾必寡信。


    愛qing的甜蜜和自身的尊嚴,哪一個更重要?


    仿佛一個昏聵的君主,一時頭腦發熱做出了一個輕率的決定。然後提jiāo討論時,發現這個人說得有道理,那個人的建議好像也不錯——她沒法做出正確的判斷,隻覺得唿吸急促,心跳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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